朱常洵愈發覺得自己的王府不是自己的了。

每天都有陌生人進進出出。

身份地位有高有低。

他這可是王府,什麽時候商人也能隨意進入了?

一次兩次也就算了,這都第三次了。

“都給我盯緊了,看看這朱慈烺到底想做什麽!”朱常洵道。

朱常洵在那裏憤怒的時候,一群商人已經來到了他的別院裏。

和上次一樣,別院裏已經搭建好了棚子。

每人一個小桌子。

旁邊的婢女盡職盡責地在桌子周圍遊**著。

哪個商人有需要,他們就會立刻上前。

而且每個人都是微笑服務。

甚至連負責安全的黃麒英,在看到這幫商人的時候也是微笑服務的。

他們都不解,為什麽太子要對一群商人這麽的客套。

但沒有一個人質疑。

大家都堅定不移的執行著朱慈烺的命令。

眼看著距離午時越來越近,朱慈烺仍舊沒有出現在別院裏。

但院子裏的商人們並沒有覺得被忽視。

相反,每個人都覺得他們被重視了。

要知道,這裏可是福王府。

王爺的府邸,太子居住的地方。

所有的婢女都圍繞著他們轉。

隻要他們有需要,連那些當兵的都會上前詢問是否需要幫助。

這些尊重,客套,在任何官家他們都沒體驗過。

哪怕是再小的一個官,在他們麵前都能頤指氣使。

黃麒英這個級別的官員,甚至能掌控他們的生死。

但此刻,卻舉著酒杯,攬著一個小糧商,彼此聊的盡興。

絲毫沒有一點把總的架子。

看到這一幕,有些心思比較敏感細膩的,甚至都忍不住哭了出來。

房間裏的朱慈烺看到外麵的氣氛差不多了。

終於站起身走到了外麵。

“各位掌櫃的,讓你們久等了,我在處理最後一點事情,剛處理完,希望不要攪了各位的雅興。”

朱慈烺雖然年僅十二歲,但吃得好,營養好。

個子早就和普通的成年男性差不多了。

除了那張臉有些幼態。

可當這張臉說話做事都透漏著一份成熟的時候,周圍的人也就自然忘記了,麵前這個少年不過十二歲。

“參見太子殿下!”

再怎麽說,朱慈烺也是太子。

見到太子,該有的禮儀必須有。

見到太子不下跪,萬一朱慈烺一會兒生氣了,讓天雄軍把他們都殺了,也沒有任何人能指摘。

“各位不必客氣,我相信各位都知道找你們來是什麽目的吧?”

朱慈烺沒有浪費時間,直入主題。

“當然知道,太子殿下,士為知己者死!雖然我等不是臣,隻是一介草民,但太子殿下如此禮遇我等,隻要不是要我們的命,我們定當鼎力相助!”

這也是為什麽朱慈烺現在才出來的原因。

剛才就讓黃麒英,和一些能喝酒的人出來陪著他們。

把他們給喝了個五迷三醒,差不多微醺了之後,才出來,就是為了把這幫人的情緒給刺激起來。

“那不至於,各位,你們都是洛陽的商人,都知道如今洛陽是個什麽情況。

在下選擇了一個權宜之計,讓糧食的價格下降了,也讓在座的某些人沒有賺到理想中的財富,在這裏先說聲抱歉。”

撲通!

幾個糧商一起跪在了地上。

開玩笑,一國之太子,姿態放得這麽低。

這讓他們惶恐無比。

“太子殿下,草民惶恐!”

曹彰急忙上前,把幾個人扶起來。

朱慈烺本身就不是這個朝代的人,說話的時候就比較隨意了些。

他不知道他的隨意讓這幫商人嚇得心肝都在顫。

“惶恐什麽?各位都是正常的商業行為,既不違法,也沒強迫買賣,當然,我也沒有讓各位賺不到錢,是吧?”

陸川點點頭道:“確實,太子殿下雖然想要低價收購我們,卻也沒有強買強賣,雖然我們沒賺多少錢,也沒有虧損,不至於家破人亡。”

說到底也就是朱慈烺是太子。

但凡他是其他人,讓這幫商人賺不到錢,這幫商人都能罵死他。

“既然如此,各位應該也能體恤到我的難處,我是大明太子,需要為大明千千萬的百姓著想。糧食價格下降了,讓洛陽的百姓穩定了下來,但現在洛陽還有一個問題沒有解決。”

一群商人都朝著朱慈烺看去。

他們知道,朱慈烺要說正事了。

“流民問題,在洛陽甚囂塵上。雖然他們大多不是洛陽本地人,但不是家鄉遇到了災禍,能吃得上飯,他們又怎麽可能朝洛陽來呢?

相信各位也看到了,我從你們那買來的糧食,不僅用來流入市場調控價格,還用來施粥賑災,但流民數量越來越多,他們來投奔我,投奔洛陽,我們又不能直接攆走他們……但無奈,朝廷資金緊張,北邊大戰一觸即發,所以今日朱慈烺懇請各位鼎力相助,有錢地捧個錢場,沒錢的,有工作崗位提供也行,為了大明,也為了你們更加美好的未來,為了和平穩定的經濟市場……”

朱慈烺的雙眼含光,滿是期待和希冀地望著底下這幫商人。

這幫商人在朱慈烺的話術下,還有他的棒子和棗組合,被打得都快找不到北。

以及喝了點酒,內心為國為民的榮譽感油然而生。

一個小商人站起身,衝著朱慈烺喊道:“殿下真乃天人也,我綢緞莊願意捐出二十萬兩,助殿下一臂之力!”

“好!拿紙筆,還有我的大印來。”

隨後,朱慈烺在上麵揮毫潑墨,上書四個大字。

仁義徳信!

陸川見此,深深吸了口氣,隨後又吐了出去。

好家夥,一個小商人都捐了二十萬兩,他不能觀望了。

否則這個數字隻會越來越高。

“我杭州陸家,陸川分支,五十萬兩!”

轟!

眾人齊齊朝著陸川看去,怎麽也沒想到陸川居然能夠捐五十萬兩。

“好!不愧是陸掌櫃,陸掌櫃需要我寫什麽嗎?”

五十萬兩,朱慈烺能給他寫一本小說出來,隻要他願意。

“太子客氣了,在下隻想要兩個字。”

“哪兩個?”

“仁商二字即可!”

頓時,朱慈烺的書法攤熱鬧了起來。

所有的商人排隊捐獻,朱慈烺給他們寫字。

於是,賓主盡歡。

從商人這裏得到的捐獻,居然有五百萬兩。

很難想象,他老爹是怎麽一百萬都湊不出來的?

於是,第二天,午時。

今天輪到官員們的場子了。

仍舊是一人一個小桌子。

仍舊是黃麒英和曹彰陪酒。

仍舊是朱慈烺最後出來。

情真意切地說完那番話後,朱慈烺望著麵前這幫官員。

武大烈歎了口氣,站起身道:“太子說得對,我等食君之祿,自然分君之憂,也罷,這是我武大烈的全部家產,如今全部捐獻出來,助太子一臂之力。”

隨後,武大烈掏出了五兩銀子,放在了朱慈烺的麵前。

瞬間,朱慈烺的臉黑成了煤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