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76 植物麵具
【特納依然在他車間裏的工作崗位上，也繼續在進行他的各種研究，比起從前生意場上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他覺得現在這樣的生活更舒心。但如今身邊少了馬克這個徒弟的吵吵鬧鬧，他多少還是感到幾分寂寞。——關於別人的事】
“站在岸上學不會遊泳。”這是一句在東方土地上流傳了很久很久的民間俗語，連幾歲的小孩子也許都聽過，它所表達的含義更是淺顯不已，那便是：不親自下水去學，便不可能真正地學會遊泳。
稍作拓展，這句話是在告誡人們做事情（尤其是學習）要注重實踐，不要空談理論。
方延用這麽一句簡單至極的俗語，便將朱赫說得啞口無言，而他不談什麽高深的大道理大哲學，單單隻說這麽一句大家耳熟能詳的話，這其中顯然還有幾分返璞歸真的味道。
這句話放在朱赫身上並不是百分之百恰當，因為朱赫並不是一直站在岸上空讀麵具書籍，事實上他也有不少親身下水實踐的過程，隻不過在他看來，讀書比實踐更重要。方延要告訴他的，便是他錯了。
“你再猜一下，老夫最初步入麵具的前五年之中，每日要製作多少張一階麵具？”見朱赫的反應實在有趣，方延又忍不住讓朱赫猜猜話了。
“這個…”朱赫汗水直流，雖在心中猜想了無數個答案，但猶豫再三，最終仍是沒敢說出一個來。
“哈哈哈，那老夫就和你直說了吧。”見朱赫抓耳撓腮、坐立難安，方延不忍心再繼續戲弄，哈哈一笑，便道出了最終答案，“那時候老夫在恩師的要求之下，每日至少要製作兩百張一階麵具。”
兩百張！聞言朱赫目瞪口呆，良久說不出話來。
當初朱赫在方州市“全州大學生麵具製作大賽”上四個小時瘋狂製作了十張麵具，已經震驚當場，按照這個效率的話，朱赫全天24小時不吃不喝不休息，也最多隻能製作60張麵具，而方延卻能製作200張！這還是沒有減去他吃喝拉撒睡的時間的情況之下！
便是這樣簡單的一計算，朱赫便明白了方延在製麵方麵是何等的令人畏懼，何等令人頂禮膜拜。
“你也不必太驚訝，老夫最初也是完全無法達標的，恩師懲罰起來一點都不手軟，半年之後老夫方能勉強合格。”回憶起當年拜師學藝的往事，方延這位已經年過半百的麵具大師臉上，露出了幾絲哀傷。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你隻有經過了大量的實踐練習，才能對書上的東西有更深的感悟，那時候書上的每一句話甚至每一個字都會對你有極大的幫助。”方延回過神來，繼續對朱赫講到，“書上總說讓人少走彎路，其實，每個人在彎路上學到的東西才更多、更有價值，年輕人不要害怕嚐試，不要害怕失敗。”
“我懂了！多謝方前輩教導！”朱赫狠狠地點點頭。若不是身體有疾，此刻他一定會站起身對方延大大鞠一躬。
朱赫以前製作麵具大都是照著書上的配方和標準步驟來做，雖然也極力去理解每個步驟所包含的意義，通過各種參考書籍啦或者是司馬教授贈與他的麵具筆記，但其中仍有不少東西理解得不夠透徹，很多時候他都隻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如今聽了方延大師的一番話，朱赫豁然開朗。他終於知道自己未來的麵具之路到底該如何走了。
從前朱赫隻以為越快製作越高階的麵具，便算是進步，現在他知道這是個大大的誤區，製麵師真正的進步應該是對每一種材料和基因液的理解，無論他做的是一階麵具還是五階麵具。地基打得越深越牢固，蓋起來的房子才可能越高越雄偉，就是這麽簡單一個道理。
麵具之路有了新的進展，朱赫此時喜形於色。但便在這時，他又猛地想起了一個問題——方延當年每天都要製作兩百張以上的麵具，這應該還是製作成功的數量，再算上那些製作失敗的麵具的話，他每天要消耗的麵具材料該是一個多麽恐怖的數字？麵具材料說貴不貴，說便宜也不便宜，但這麽巨大的消耗量累積起來，這早已經不是尋常人家能夠負擔得起的了吧！
朱赫霎時間領悟到了一點，那便是製麵師根本就是一個富人職業，想成為一個優秀的製麵師，沒有殷實的家底做支持根本不可能。下一刻他也突然明白了自己以前為什麽那麽依靠書籍筆記，而不是像方延一樣進行大量實踐練習，那也是因為他從前根本沒那麽多錢買如此大量的麵具材料，因此選擇通過看書來彌補實踐的不足。
這世上果然沒錢寸步難行，好在朱赫現在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窮小子了，現在的他別說每天做兩百張麵具，便是兩千張也負擔得起。有錢真好。
“你有沒有參加過麵具師等級測試呢？這東西雖然沒什麽大用，不過還是很有趣的，哈哈。說起來，據說當年‘七大世家’家族裏人人都是麵具師，那種時代的盛況老夫若是能親眼見之一見，此生足矣啊。”這時，方延又這樣說到，言語中對曾經麵具的繁榮景象甚是向往。
方延當著朱赫的麵提起了七大世家，那麽他顯然是知道朱赫七大世家後裔的身份了，進一步看來他極有可能也了解七大世家與皇族的恩怨糾葛，但他話裏既沒有對七大世家悲慘境遇的義憤填膺，也絲毫沒有勸說朱赫放棄複仇的意圖，似乎雙方立場都不站，就隻是單純向往曾經的麵具時代。朱赫不太明白，一時間也找不到話說，隻是麵色凝重了不少。
“哎呀說了這麽久，來，老夫帶你去看看老夫這裏正在進行的新研究，你一定會感興趣的。”見氣氛有些尷尬詭異，方延岔開了話題。
…
方延麵具研究所成立已有很多年，它其實不僅隻是一個研究所，它也有自己的麵具生產線，這其實是一家大型麵具公司，有著方延這位一級麵具師的帶領，這家研究所的研發能力在全國也是數一數二。
這家研究所在眾多麵具領域都有所涉獵，其中不少都在業內領先，而最近兩年，方延開始在研究一種全新的麵具——植物麵具。
正如名字表達的那樣，植物麵具便是以植物的基因來製作麵具，聽起來非常不可思議對吧，這也正是朱赫聽到這個名字之後第一瞬間的反應。植物也能用來製作麵具？這是迄今為止朱赫看過的每一本麵具相關書籍上都從未出現過的概念啊！
動物麵具說白了就是動物內部之間的一種轉換，從一種動物變成另一種動物，雖然變化，但也仍然屬於“動物”這個相同的範疇。但植物麵具則要將動物轉化為植物，這其中的變化可就遠遠難於動物麵具了，它所需要的技術自然高深得多，若是讓朱赫來做，他可完全摸不著頭緒。
“我們現在已經做出了‘仙人掌刺麵具’，把人類皮膚表麵的汗毛轉變成仙人掌的刺，雖然還沒有多大的實用價值，但也算是我們在植物麵具方麵一個大大的進步了。”方延親自帶著朱赫走在研究所研發中心內部，還親自和朱赫講解，這樣的待遇讓朱赫有些受寵若驚。
但這樣的“驚”隻是小驚，真正的大驚還是出自“植物麵具”這種事物的本身，連植物都能拿來做麵具，方延在麵具方麵的造詣到底高到了一種什麽程度啊，要知道連“麵具之父”馬頓?巴薩克的現代麵具理論也全是基於動物麵具提出的，植物麵具的出現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便是對“現代麵具理論”的一個挑戰。植物麵具若是能夠成熟發展，有朝一日定能徹底改變整個麵具行業！
大人物就是大人物，舉手之間便有可能影響整個世界！
可惜朱赫在製麵方麵的知識實在有限，對方延講解的植物麵具原理理解得迷迷糊糊，但雖然不太明白，他還是覺得很厲害。
“…如果我們可以把葉綠體與人類的細胞相結合，人類便可以像植物一樣直接從大自然獲取能量，這不僅可以大大解決全球饑荒問題，還可以解決不少環境汙染等等的問題，那個時候該是多麽美好。”講解之後，方延更是向朱赫講述了他的暢想，這番為全人類造福的話聽得朱赫一愣一愣。朱赫當初學習麵具的時候哪裏想過這些高大的問題，果然大人物們的追求從本質上就和朱赫這樣的普通人全然不同。
不得不再重複一次，大人物就是大人物！
…
在方延麵具研究所的一番經曆，讓朱赫有了新的方向，也對麵具有了更深的理解，短短兩個小時，算是朱赫這些時間以來收獲最大的兩個小時。這次拜訪，沒有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