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冥婚儀式舉行之前,林大師已經收受了新郎家屬的酬金。
他在這周邊小有名氣,所以新郎家屬才信得過他。
現在新娘的屍體尚未找回,新郎的屍體又一同丟失。
林大師勃然大怒,轉頭對弟子罵道:“你這個廢物,連具屍體你都看不住?”
那少年被罵的有些委屈,低頭囁嚅道:“剛才他們收拾房間說是忙不過來,想讓我幫忙倒下垃圾,等我倒完垃圾再回停屍房,那具屍體就已經不見了……”
“等我回來再收拾你!”
林大師自覺失了顏麵,又見已經過了子時,不屬上巳節的時辰了,便想自己去尋找新郎的屍體。
“我這四名不成器的弟子,還有那四個響器師傅都麻煩兄弟幫忙照料一下,我已經收了主家的財務,今晚必須要將屍體找回!”
我笑了笑:“林大師不必心急,我知道那屍體去了哪裏,我與你一同去找!”
別看林大師本是一般,但他這裏用於驅邪的法器倒不少。
他去庫房找了兩把趁手的桃木劍,一把自己拿了,另一把則交給了剛才那名被他訓斥的弟子:“保護好其他人!”
“知道了,師父!”
我和林大師一同出了院門,林大師臉上的油彩還未卸下,那慘紅的油彩布滿了整個臉頰,看起來份外猙獰。
見我一直盯著他的臉,他伸手在臉上胡亂塗抹了一把:“兄弟,你說新郎會去哪?”
“我覺得那屍體十有八九要去河邊,不如咱們先去河邊找找吧!”
早在之前我就覺得那新郎的屍體有些異常。
那新郎臉上並未塗粉,可臉色卻慘白一片,加之並不浮腫,所以我感覺新郎並非是溺水而亡。
我在河邊近身解救林大師時,發現新郎的口鼻處還有幹涸的血漬。
雖然家屬已經為新郎整理了儀容,那殘存的血漬仍可看見。
我感覺新郎並不像林大師所說的那樣,是在愛人死後悲痛欲絕,所以選擇投河殉情。
我倒覺得新郎像是被人毒殺!
如果新郎真的是被人毒殺,那他的怨氣定會聚集在河邊,之前河邊的那些惡鬼可能不是被新郎的屍體吸引來的,而是被新郎的怨氣吸引來的。
倘若如此,那新郎必在河邊!
我們兩人重返河邊,此時河邊的引魂燈還未熄滅,離老遠我便見到那引魂燈旁站著一個身材消瘦的身影。
看背影倒與新郎有幾分相似,隻是現在還未靠近,不能確定對方是人是鬼。
林大師抽出了桃木劍:“兄弟,這新郎該不會是詐屍了吧?”
“別慌,是不是詐屍咱們一試便知!”
如果新郎真的是含冤而死,那他的魂魄肯定會遊離在喪身之處。
之前在鎮魂燈熄滅時,曾有一個鬼魂附身到了新郎身上,並想殺了林大師。
我那時隻以為那是孤魂野鬼,現在想來那魂魄很可能是之前命喪於此的新郎。
我們兩人悄悄來到那人身後,我拾起地上的一枚石子直朝著那人丟了過去。
現在可是淩晨,北方的三月寒意料峭,能在此時出現在河邊的,想來也不會是什麽正常人。
這顆石子砸在了對方的身上,那人仍在原地巋然不動,並未對我們的冒犯之舉做出反應。
此時我心中已經有了計較,這身影十有八九就是屍變的新郎。
林大師是個急脾氣,見對方沒有動靜他便直接喊道:“張建,是你嗎?”
那人影本來還沒有動作,可等林大師喊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那人突然身體一震,接著便轉過了身來。
我們距離那人已經不遠,再加上周圍的引魂燈還算明亮,所以我和林大師都看清了此人的麵貌。
他正是之前曾被林大師帶到河邊的新郎,但他已經不複之前的安詳模樣!
張建雙眼暴突,眼角,耳孔,鼻孔和嘴角都流出了血跡。
林大師剛才的呼喚驚動了已經事變的張建,他發出了一聲咆哮,接著便朝著我們跑了過來。
張建雖然已經屍變,但他的四肢並未僵硬。
我們之間的距離隻差數米,他瞬間便跑到了我們麵前。
林大師雙手擎住桃木劍,直刺向張建的胸口。
張建朝後退了幾步,林大師手中的桃木劍已經彎曲,可卻未能刺入對方身體分毫。
林大師詫異的看著桃木劍:“怎麽會這樣?這桃木劍已經是第二次失靈了!”
“廢話,這是毒屍,不是僵屍,桃木劍不能這麽用!”
我上前一腳踹開張建,隨手接過桃木劍,並在上麵淩空畫了一道鎮邪符。
屍變分為很多種,比如埋在土中久而不腐,見光而變的僵屍。
還有之前我在八裏鋪遇到過的,被水溺死卻怨氣不滅,遇水則變的水起屍。
張建這種是比較特別的一種,他生前受人毒害,死後怨氣不散,故而屍變。
桃木劍無法斬去他體內的地氣,隻能用鎮邪符暫時壓製他體內的怨氣,這樣才能將其降服。
我端著桃木劍直挑張建的下頜,並摘下逐煞金牌套在他的脖子上。
屍變隻在夜裏逞凶,隻要先用金牌鎮住他一夜,明天取下金牌,再將屍體火化就行了。
見我輕易降服了屍變的張建,林大師欽佩的說道:“兄弟果然好身手,真是讓我自愧不如!”
“大師不必客氣,我這也是在我女朋友那裏學來的手藝,如不是今日突遭變故,那我還沒機會展示呢!”
張建站在原地動彈不得,但眼中卻流出了一滴血淚。
林大師眉頭微蹙:“我主持冥婚這麽多年,從未見過屍體落淚,難道是張建心中有怨,怪我沒替他找到王小姐?”
我搖了搖頭:“張建的確心中有怨,但他不是怪你沒有找回新娘,而是怪咱們不能幫他伸冤!”
“兄弟何出此言?”
“難道林大師還沒看出來嗎?張建並非投河殉情,他是被人毒殺後丟入水中的!”
聞聽此言,林大師連忙說道:“兄弟,人命關天的事情可開不得玩笑,你說張建被人毒殺,你有證據嗎?”
“當然有了,你過來看看!”
我走到張建身旁,伸手拉開了他的衣袍,並指著張建的肚子說道:“倘若他真是溺水而死,那他的肚子必將渾圓鼓脹,因為他在水中掙紮求生,定會吸入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