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義士
此言一出,不光楊廷和愣了,就連朱厚熜也愣了,陸炳走了誰還給他朱厚熜出謀劃策,就算陸炳不能與自己一起想辦法,也能說說心裏話一吐為快什麽的吧。 .但他這一走,豈不是讓朱厚熜身邊無人了嗎?再者,朱厚熜母親蔣氏和父親興獻王朱佑杬的名分問題還沒解決,陸炳這時候走了,無疑是對朱厚熜的沉重打擊。
楊廷和愣完之後,隨即一躬到底,雙手抱拳高過頭頂,誠心誠意的說道:“陸總旗請受老夫一拜,此等壯士大義,足以名垂青史。”
“下官不敢,陸炳不求別的,隻有一事相求,請楊大人能夠網開一麵,讓禮部不要再追究什麽封號的問題了,隨聖上的意思吧。”陸炳抱拳道回禮道,朱厚熜連連點頭,看來陸炳所做還是為了自己好啊。
楊廷和卻搖搖頭:“此言差矣,一個是利國利民的大計,一個是國家皇統天下禮儀的大策,兩者不能混為一談,我楊某是個死腦殼,此事不能答應。”楊廷和說的情真意切,不由得都帶出了四川口音。
陸炳看了看朱厚熜,朱厚熜的眼中難免顯出一絲失望之意,陸炳繼而說道:“既然這個不允許,那就讓下官就換一個條件,希望能夠稍後處理張永和穀大用。我一旦上任,必然大公無私,所以在上任前希望能夠給兩人求個情,切勿因此殺了他們的頭,等回京後我會找他們詳談的,若是接到他們的親屬在京外作奸犯科的文書,隻需處理他們切勿牽連到張永和穀大用。”
楊廷和也沒問為什麽,隻是思量一會兒說道:“楊某人答應了。”
朱厚熜卻沒心思再談下去了,連忙讓楊廷和退下了。待楊廷和走後,朱厚熜有些惱火的對陸炳說:“你這是搞得哪般,朕正是用人之際,你卻跑到外麵去了,你讓我如何是好?”
陸炳搖搖頭道:“我走了,京城宦官權貴會更加懼怕你,生怕因為得罪你而使得外麵的親戚受牽連,一定會盡心幫助聖上的。而且此一來,聖上會得到更好的聲望,那些新科進士,也就是我們那裏俗稱的憤青會更加挺你,到時候就會有人替你出頭,激化矛盾分權製衡,這就回到我們最初說的話題了。”
“陸炳,朕錯怪你了,你原來都是為我好。”
“我是該謝恩呢還是謝恩呢,還是謝恩呢?哈哈哈哈,再說楊廷和這個老頑固除了尊位的事情上挺可恨以外,其餘的地方還是挺好的,咱們用用他對你治理國家也是好事兒。萬一你還鬥不過他,我回來也沒用,我這番出去也是為了積累經驗,這是第二個目的。放心不會太久的,到不了明年過年我便回來了。”陸炳說道,他的聲音頓了頓繼而講道:“還有,大明是你的,早點把這些蛀蟲拔掉,早點利國利民,對江山社稷也是好事兒,對吧?千裏之堤毀於蟻穴,要做好預防工作。”
“你是雷達殺蟲劑。”朱厚熜突然笑道,兩人在安陸的時候,陸炳自己配了一種殺蟲劑,效果奇好被譽為未來的蚊蟲克星,取名雷達殺蟲劑,此時朱厚熜一提起來,兩人再次暖洋洋的想起當年的幸福時光。
朱厚熜說道:“陸炳,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做你認為對的事情,朕永遠支持你。”
“謝我主隆恩。”陸炳嬉笑著抱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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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炳出了奉天殿,發現在奉天門外站著一人,正是楊廷和,老頭沒有坐在轎子裏而是倚著轎子肅立著,顯得有些疲憊不堪,看來是一直在等人,不會是在等自己吧。
陸炳上前與楊大人打過招呼,楊廷和直奔主題道:“為何你會同意我的奏折,為何你又會願意前去監察,難道你不知道這是個得罪人的活兒嗎?這對你以後的發展很是不利。難道你就不想跟為了皇上出謀劃策,和我繼續鬥下去嗎?”
“為了義,我與聖上的關係你是知道的,我願意為他保駕護航,這是為了聖上的江山好的事情,我因為講義氣所以才願意去做。而你們所爭論的不過是個禮字,不管誰贏了與江山無關,故此我願意前往。”陸炳說道:“其次是民族之大義,百姓安康國家強盛,若能為此奉獻出一份力量,我陸炳粉身碎骨又怕什麽。”
楊廷和聞聽此言,眼睛一睜渾身一顫,長歎一口氣:“那為何又要對張永和穀大用網開一麵?”
“也是為了義,我們早已結盟,我此番是為了大義舍棄小義,不能保全所有也要護其性命,這是我認為對的事情,我也願意這樣做,如此這般我才能心安理得。楊大人時候不早了,您早些歇息吧,今日不是我當休,我還要前去看看工作,前些時日五城兵馬司和巡城禦史有些衝突,我得盯著點,別讓我錦衣衛在和他們起了矛盾。在下先行告辭了。”陸炳說完抱拳行禮,轉身而去。
楊廷和望著陸炳的背影,深鞠一躬,口中讚曰:“真乃義士大俠也。”
當天,楊廷和與毛澄會麵,說適應的可以緩和一下,想幾個折中又符合禮儀的對策,給興獻王和王妃一個稱號罷了。毛澄問其原因,楊廷和卻道:“我隻是上了一課,終於明白了什麽才是最主要的,什麽才是大義。”
陸炳忙碌完了,回到家中,卻見陸鬆早已回家,並沒有前去應酬,而母親範氏也帶著年幼的弟弟妹妹來到了京城,說興王妃走的是水路,家中要處理的事情太多,要拿的東西也太多,走水路方便一些,怕是還要過幾個月還能到。
夢雪晴小蕊和楊飛燕以及二哥夏大德也一同到了京城,陸炳看到夢雪晴很是激動,但守著父母卻不好意思太過甜蜜,於是兩人雖然滿眼激情卻沒有表現出來,到讓小蕊不是太過難受。即便如此,小蕊已經是倍感壓力了,當年公爹陸鬆也不過是王府儀衛司的典仗,雖然還順便負擔了袁宗皋的長史,可是官職上沒什麽變化。說好聽了是什麽朝廷命官的兼職一身,說不好聽了也不過是個看家護院的。
而今不一樣了,陸鬆成了錦衣衛的副千戶,陸炳則成了總旗,小蕊看看自己,再看看舉止得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與楊飛燕這等女俠也交談甚歡的夢雪晴,不覺得自慚形穢,漸漸的越來越少言寡語了。
夢雪晴雖然對小蕊較為關心,但畢竟不會太過關心,所以拉著她聊了幾次後,小蕊再推辭,夢雪晴也就不再強求了,隻留她一人孤獨去了。反倒是楊飛燕和夢雪晴兩人義結金蘭,成天以姐姐妹妹相稱,倒很是和諧。
本來大家吃的開開心心,就連袁先生身體也好了許多,說再過幾日就可以上朝幫聖上去了,還一再感謝陸鬆的照顧,說自己得搬出去住了。結果剛一吃完飯,陸炳就說了今日在奉天殿的事情,一桌人一片嘩然,紛紛看向陸炳,弄得陸炳覺得自己好像神經病一樣。
陸鬆的臉沉了下來:“炳兒,此事你怎麽不與我商量一下,此一去代表著到處樹敵,你根基未穩,怕是有命去沒命回啊。”
陸炳笑而不語,袁宗皋也附和道:“這事兒按說是好事兒,但正如陸鬆賢弟所說的那般,你太過年輕了,這般下來.........伯父我實在有些擔憂啊。”
陸鬆見陸炳的眉頭緊皺,怕他上了軸勁,於是扯開說道:“按說呢,這女人不該上桌吃飯,但是咱家規矩雖大,但是從來不計男女,向來是男女一起共餐,除非來了尊貴的客人,否則無一例外。今日這桌上都沒外人,你袁伯呢跟我也算是舊交,我們共同侍奉興獻王多年,實話實說當年的感情算不上好,而今隨龍伴駕跟著聖上入京後,我老哥倆卻越處越好,一見如故,故而你袁伯不是外人。飛燕和大德也不是外人,所以我說這麽多的意思呢,就是想問問,雪晴你是何主見,對炳兒入京這事兒有沒有什麽看法?小蕊,你也說說你的想法。大家各抒己見,千萬別拘謹,想說什麽就說。”話題看似偏離了,但到了最後又繞了回來,這邊是陸鬆的本事。
陸鬆這公爹看得出來兒子的心在夢雪晴這兒,也知道夢雪晴冰雪聰明,自己既然勸陸炳沒用,那就得找夢雪晴出麵了。雖然說男子漢大丈夫一諾千金,更何況聖命難違,可是為了這個把命丟上著實有些不值得,就是拚死也得讓朱厚熜收回成命。
陸鬆想的很好,沒想到夢雪晴卻也是如同陸炳一般笑而不語,許久才說道:“夫唱婦隨,夫君想做什麽,我陪伴他便好了,同舟共濟出謀劃策,但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輔助他,而非是決策他去做什麽,我是真麽認為的,陸郎若是想好了那就隨他去吧。不管結果如何,我都願意承受。”
陸炳笑的更甜蜜了,當著眾人的麵握緊了夢雪晴的手,小蕊此刻也說道:“妾身也願一同前往。”
陸鬆歎了口氣說道:“炳兒,你真的想好了?”
“回父親大人的話,兒子想好了,”陸炳說道:“隻是雪晴不能陪我去,小蕊也不可以,此一去的危險我是知道的,你們在京城安全了我才能安心秉公辦事,你們若是身處險境,我就難免要分心,束手束腳的不敢有所作為。若是有些喪心病狂之徒,拿你們來要挾我,那我又該如何?”
“那我們可不放心,總得有幾個家裏人跟著吧,這樣吧,你帶一女眷上路。一來可以讓那些地方官放鬆警惕,以為你還是那種出來溜一圈吃喝玩樂就回去的昏官,這樣才能看到真實的景象,讓狐狸露出尾巴來。二來就是也能有人暗中保護你,所以這人非飛燕不能勝任。飛燕,姐姐可給你說,你定要照顧好陸郎啊。”夢雪晴說道,暗中還跟楊飛燕眨了眨眼,她早知道楊飛燕的心思,這般是給她找機會撮合呢。
陸鬆袁宗皋和陸母範氏看在眼裏連連點頭,覺得夢雪晴懂事,有過幾次接觸後,雖然覺得楊飛燕身上帶些草莽江湖氣,可是論模樣論長相著實不差,自己兒子本就是武官,和楊飛燕倒也是合適,這麽一來子嗣問題徹底不是問題了。再說這次出去危險重重,陸鬆本就是練武之人,看得出楊飛燕的本事,有楊飛燕同床共枕的保護陸炳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兒。瞬間夢雪晴的形象在長輩的眼中又高大了,如此賢妻,夫複何求。
小蕊心中不快,可強顏歡笑,此事暫且不提。卻見楊飛燕羞紅了臉,低著個頭,夏大德是想陪陸炳去,可是湘雲在京城內,夏大德著實舍不得,重色輕友男人本性,故而隻是悶著頭吃飯。
夢雪晴道:“這樣,湘雲也跟著去,飛燕裝作陸郎的女眷,不帶個丫鬟怕是不合適,咱們都相熟,演起來也方便,不易讓外人看出破綻。”夢雪晴早就看穿了夏大德所想,說完還衝夏大德抿了抿嘴笑了起來。
夏大德扔下筷子端起酒杯吼道:“那啥,弟妹,不對,妹子,啥都不說了。我敬你,當哥的幹了,你太懂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