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皇帝換爹媽

當天天剛擦黑,那內務官就找到了陸炳,飛魚服繡chun刀一應俱全,絲毫不敢怠慢,順便還呈上了五十兩銀子,對陸炳說希望之前的事兒不要怪罪,一番賠禮道歉之後這才離去。陸炳看著一套套本不該屬於自己的飛魚服,不禁笑了,惡人還需惡人磨,普通軍服變成了飛魚服,一般長矛腰刀變成了繡chun刀,這一行人走出去,那多場麵。

第二ri陸炳便讓魏和把飛魚服和繡chun刀分發下去,一眾人等一穿上就覺得不一樣了,陸炳怕因此惹到什麽麻煩,再有人說是僭越或者不按品級穿衣等等,畢竟這是京城事情較多。故而陸炳還讓駱安給寫了個行文,意思是這是巡街標榜的隊伍,類似於現代社會樣板隊伍或說是形象工程的意思,這樣一來全體飛魚服也不會被人詬病了。

陸炳接到了命令,前去找百戶報道,恰巧百戶正是父親所提點的王佐,王佐也是初來乍到,兩人在錦衣衛之中不以叔侄相稱,而是尊卑分明倒沒讓別人看出來些什麽。因明ri就是朱厚熜的登基大典了,所以一定要保證京城的安全。陸炳這才明白,自己這個巡街錦衣的職責就是在大街上閑逛,聽到看到什麽有危害的事情就盤問,和現代的巡jing差不多,當然同樣有緝捕巡街職責的還有五城兵馬司和巡城禦史也就是都察院的一個下屬機構。三個部門互相監督,相互配合,屬於聯合執法。

自古以來,合夥買賣難做,公事亦是如此,三個部門相互之間的矛盾定是不少。至於巡街錦衣是錦衣衛中最苦的差事,也是最低級的。其中又分明巡和暗緝,陸炳管理明巡,雖為總旗,但是卻可以管理八十人,於是乎到底是外人插了進來,給陸炳又補充了三十餘人。這八十人負責京城整體的巡視,也就是說陸炳是與五城兵馬司和巡城禦史有直接的接觸,想來ri後定是麻煩得很。

這暗緝又叫做密緝,放到現代屬於便衣,而陸炳則成了明晃晃的巡jing,不過也算總領一個方麵,陸炳自嘲道:這也算是當上派出所所長了,不,是巡jing大隊大隊長,牛叉。

陸炳沒有負責內宮護衛,也沒管理上儀仗,故而登基大典如何隆重他是沒看到,可想到自己的小兄弟朱厚熜今ri能夠正式昭告天下,成為九五之尊,陸炳的心中還是美滋滋的。

巡街事務沒什麽好說的,那充進來的三十人本就是明巡的錦衣衛,陸炳分給他們三十套飛魚服,弄得這夥人興高采烈的,唯陸炳命是從。那人手短吃人嘴軟,到哪個時代都是好用的。這活兒說是清苦,無非就是來來回回的巡街累一些罷了,其中還是有些油水的,比如向酒家旅店這種人流量大的地方收些月例,也就是封口費。若是不給那隨隨便便說你議論國政藏汙納垢,店內竟是些jin邪之徒,如此之類的理由就能把店給封了。

不光是陸炳負責的明巡,就連暗緝也要給錢,還有五城兵馬司巡城禦史都要孝敬到,否則生意做不下去。陸炳看在眼裏深知生意不好做,也對這種事情深惡痛絕,不過卻又無可奈何,自己不能禁止,因為一旦禁止手下人可就沒法過活了,更是壞了規矩,於是隻能盡量約束手下收錢後不要so擾店家,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切勿再惹事端之類的了。

見過了五城兵馬司負責巡邏的副指揮使,還有就是巡城禦史,陸炳開始了簡單無趣的巡邏,沒有人會傻到守著錦衣衛的人作jin犯科,尤其是陸炳這群人身著飛魚服一看便知道是幹什麽的,這就好比現代社會沒有人會守著jing察談論一會兒去偷什麽東西一個道理。

之後的兩三天沒什麽大事兒發生,唯獨朱厚熜發了一道詔令,請母親蔣氏夫人入京,想要盡些兒子的孝道,這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事情吧,總之此令發出的時候不管是在巡街的陸炳還是已經坐定錦衣衛副千戶的陸鬆,以及病榻上的袁宗皋乃至命令的發出者朱厚熜,他們都沒想到,圍繞著這條命令,竟又一次掀起了一番驚濤駭浪,此乃後話容後在議。

正德十六年四月二十八ri,朱厚熜即位後的第六ri。當時的陸炳正在於一酒樓老板攀談,這些商家都蠻喜歡這個新上任的大人的,為人和善好打抱不平,上任後約束手下,斷絕了收道月例後還前來so擾這等事情的發生。況且陸炳年少有為人長得也jing神,從不端著架子,眾生意人都想要圍好這個新貴,以後方便ri後所用。

正聊得開心的時候,魏和帶著一個內監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陸炳不禁眉頭一皺,內監前來可是朱厚熜有事情找自己?果不其然,正是聖上召見。陸炳不敢耽擱,匆匆入宮,朱厚熜下朝後還呆在奉天殿中,來來回回的走著,步伐匆忙而沉重,喘著粗氣臉都被氣紅了。陸炳吩咐左右內侍退下,內侍順從畢竟陸炳和內監的關係各個宦官早就銘記於心。

陸炳見眾人走了,這才笑道:皇上為何如此生氣,氣壞了身子豈不是讓他人得意。這等惹陛下生氣的人,見到陛下發火的這個場景一定非常得意,陛下說是吧?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咱不作。

本以為激將法會讓朱厚熜不生氣,卻見朱厚熜仍是恨得牙切齒,沉默了片刻朱厚熜對陸炳招招手說:上來,朕給你看樣東西。

陸炳走了上去,站在朱厚熜身後看向他指著的一本奏折,一目十行匆匆閱讀,卻知道已有大事發生。原來這份奏折是毛澄上的,今ri早朝之上,毛澄奏請朱厚熜,說聖上應稱興獻王為皇叔考,而稱孝宗皇帝為皇考。這都是先人了,暫且不提,更讓朱厚熜稱呼即將入京的母親蔣氏為皇叔母。嘉靖皇帝朱厚熜看著陸炳說道:你怎麽看?

陸炳道:臣以為毛澄所言乃一派胡言。

就是,我當時就想下去劈了他,臭不要臉的,父母都能換,當朕是什麽人了,無父無母的棄兒嗎?這般事情若是傳出去,天下人怎麽看朕,後世史書又如何記載朕?朱厚熜說一句哼一聲,當是氣的很。

陸炳道:皇上認為該如何?

殺,這還用商量,毛澄身為禮部尚書,且不尊父母之孝道,乃大不孝,罪加一等,不殺留之何用。朱厚熜說著變拳為掌,做了個下揮的動作,但是身子略顯瘦弱,有些氣勢不足。

不可不可,自古刑不上大夫,再說臣子進言一番你就殺頭,難免落個暴君的名聲。對了,別人怎麽看,最主要的是楊廷和怎麽看?陸炳問道。

朱厚熜道:別給朕提楊廷和,一提他我就來氣。我當時問難道作為皇上,父母也可以換嗎?你猜楊廷和突然插話怎麽說?

他說可以。陸炳猜測道,朱厚熜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你怎麽猜到的,你不會也認為是這樣的吧?

那倒不是,他要是順著你說就,你就不會這麽生氣了。陸炳說道,朱厚熜和陸炳說著說著話,就忘記了相互之間的地位和關係,恢複了往ri的隨便。朱厚熜坐在龍椅上還招呼陸炳前來,陸炳到還保持著清醒,沒又坐下去,隻是斜倚著,可是稱呼已經由一口一個陛下變成了你。

是我被氣糊塗了,我接著說,這貨說可以的,也不解釋什麽,然後群臣又如同咱們入京那天一起用沉默逼宮,同時附議說楊廷和這個老不死的說得對,對個毛啊。氣死我了,都給他們殺光,我太祖皇帝就是如此,誰敢說什麽!朱厚熜憤恨的說道,說著說著又動了真怒,的確,當上了至高無上的皇帝反倒處處受到約束,連父母都不能認了,這換誰都會惱怒。

陸炳笑道:真的能殺光嗎?

我不過就是說說。朱厚熜輕捶了陸炳一拳道怎麽到這時候你還逗我,你說該怎麽辦?

我覺得處理這種事情我經驗不足,應該讓袁先生想想辦法。

可是袁先生現在有病在身,這樣吧,還得麻煩你出宮找袁先生問過後,再回來告訴我,楊廷和勢大,這等事情不敢交給別人去問。朱厚熜說道。

陸炳擺擺手:這都不是事兒。說著向著殿下走去,走了幾步才想起來朱厚熜已經是皇帝了,連忙抱拳道:微臣告退。

別鬧了,快去了,我都快煩死了。朱厚熜笑道,心中還是美滋滋的,往常雖貴為藩王可是總覺得好崇拜陸炳,在自己眼中陸炳如同兄長一般,武藝學問更是超越自己數倍,自己通常都是聽陸炳的話。而今陸炳對自己俯首帖耳唯命是從,看來當皇上還是有點好處的。

陸炳出了宮,回到家中,父親陸鬆已經身為副千戶了,在京城置辦了一套房子,袁先生因為有病在身無人照料,交給下人也不放心,於是也被陸鬆請到了家中。陸炳先問了問袁宗皋的身體狀況,然後把這事情一說,袁宗皋沉思片刻說道:先抑後揚,百事忍為先,現如今楊廷和勢大,不如先隱忍一下。

您的意思是說讓聖上同意毛澄的奏折,認孝宗皇帝為皇考?這爹能亂認嗎?我認為不妥。陸炳說道。

袁宗皋搖了搖頭道:哎,你這腦子怎麽不會轉彎呢?陛下的火爆脾氣衝動想法都是跟你學的,我的意思是讓陛下認輸嗎?當然不是,毛澄不過是個出頭的人,他的支持者是楊廷和,你讓陛下找楊廷和好好談談,放低姿態,給足楊廷和麵子,楊廷和隻要同意了,那別的問題就都不是問題了。我這麽說,你明白嗎,陸賢侄。

可是我怕皇上不會聽我勸啊。陸炳說道。

你對聖上說,猛獸捕食前總會放低姿態,這樣才能有一衝之力撲倒獵物,不蓄勢待發隻能是徒勞亂撲,剛接大位情勢不明必須要學會隱忍,才能把力量積蓄到最大,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袁宗皋語重心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