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單刀赴會
“你還是來了,看來我沒看錯你。”戚景通如約坐於兩陣之間,就那麽一個人坐著,沒有帶護衛,身上的兵刃也隻不過是腰間的佩劍罷了。戚景通隻帶了一壺酒,一包肉,平鋪在地上,席地而坐笑看著眼前的許洋。
在許洋眼中,這笑容裏包含了太多意味,嘲諷之意溢於言表,這讓許洋怒從心頭起,但他卻在克製著盤膝坐了下來。齊書海也沒有帶侍衛,受了約定,除了腰間的兩把象牙手柄的精美火銃,還有一把腰刀,他看起來也沒帶別的什麽武器。但兩人不約而同的都是帶了一包肉,一壺酒。
戚景通看到許洋帶來的東西反倒是笑了,說道:“本來以為這一壺酒咱們兩人喝,現在看來倒是不用了,能喝個痛快了,幹一個吧?”
“那走著。”許洋端起酒囊跟戚景通碰了一下,兩人都喝了幾口,然後捏著肉吃了起來。許洋說道:“除了兩軍陣前和從望遠鏡裏看你,咱們倆已經得有快三年沒見了吧。”
“是啊,一晃過去了三年,簡直感覺是彈指一揮間的事兒。不過你還能從望遠鏡裏看看我,我們明軍窮啊,比不上你們陸家軍,我也是去年年初才配上望遠鏡的,還是從你們那裏得來的。”戚景通說道。
許洋哈哈大笑道:“你這就沒勁了,不就是咱們在那次大戰的時候你們埋伏成功,令我們損兵折將,所俘獲的軍資物品嗎?咱們是老友敘敘舊。你信裏是這麽寫的吧,現如今話裏話外譏諷我,還有法聊天嗎?”
“怪我怪我。我自罰一杯。”戚景通說著自己灌了自己一口酒。
許洋說道:“這事兒說到底,你得意些也是正常的。我打贏你是靠的士兵強悍,火力旺盛,你打我倒是真憑著你自己的能耐。第一次以人命做餌,故顯節節敗退,讓我輕敵追擊過快陷入了你的埋伏陣中。我當時隻歎自己輕敵,歎你戚景通夠狠夠無恥。竟然舍得手下士兵性命來做餌。但你能跟我主反目,我想你心中該是終於殘明的,故此定是個寸土不讓的硬漢。重視國家主權的義士。沒想到第二次,你卻舍棄了,依然是先敗後勝,利用國土做餌。又令我吃了一次大虧啊。看來你戚景通眼中隻有勝負。並沒有什麽道義君臣仁愛之心更不必要什麽麵子,我先後兩次都是被你迷惑,最後輕敵,反倒吃了大虧,簡直是如出一轍。哎,也怪自己不長記性啊。”
“話不能這麽說,以殘兵換你精兵,他們吃的是皇糧。命早不是自己的了,而是朝廷的。”戚景通衝著天雙手抱拳一拱手然後說道:“以小換大。這就賺到了。沒錯,寸土不讓是真的,那是沒有計謀,隻能死戰之時,可是一旦知道先退後進定能奪回土地,那還有什麽可顧忌的呢?其實正如你所說的那般,這兩次是一回事兒,隻不過舍棄的東西不同罷了,但看起來,這次你好像傷亡和損失更慘重一些。總之,在咱們帶兵之人的眼中要別的沒用,勝負才是真的,說別的都是虛的,隻要結局能贏就行。”
許洋飲了一口酒笑道:“誇你兩句胖你這就喘起來了?哈哈,戚景通你可曾記得,上次我吃完你的大虧之後,我也讓你吃了一個大虧,讓你幾近全軍覆沒。而後追殺的你落荒而逃慌不擇路,幾次險些喪命於我手中吧?”
“的確如此,可你並沒有殺死我。而那次若不是李祥,隻怕你還得繼續回去救援,陷入兩難境地,就沒有後來的事情了,這都是天意所致,怨不得旁人。當然你做的也很好,做足了扣兒引我入甕,用真假灶台讓我聰明反被聰明誤,還用糞坑誤導我,戚某人佩服佩服。這就是戰爭,成王敗寇,為大將者隻有勝利可言,沒有什麽別的說辭。不過這次我保證,你此次定還沒來得及讓我吃個大虧,我保證就能讓你再度落敗,不管你怎麽預防都是躲不過去的。除非你退出十關領地,故此我才想與你見見麵,就怕戰亂中你死了,以後就沒機會見到了,畢竟咱們也算是故交啊,現在各為其主,道不同而已,放下戰爭還算是朋友。人之將死之際,見見也是應該的。”戚景通說道。
許洋擺擺手:“說什麽大話,吹什麽牛皮。這次你也不過是借助了武器之能,出其不意罷了,我已經聽我們的空騎兵說過了,真難為你們能造出如此巨大的弓弩,專門對付我們的熱氣球,看來老祖宗的辦法有時候還是很管用的,也算是返璞歸真吧,真是難為你們的工匠了。你說論勝敗,沒錯,這次我損失遠勝於你,可是隻怕你要啃下長嶺也不是那麽容易,陸家還沒到傷筋動骨的程度,總的來說你還是失去了許多領土,這麽說我又沒有敗。所以說話別說的太早,等全贏了,或者許某人我死後再做狂言吧。”
“我不與你爭口舌之能,咱們拭目以待就是了。”戚景通道,隨即又問道:“說句實話,這次大明為了造這些克製你們的技藝可廢了大工夫了,還好有了效果,戚景通我沒有辜負聖恩。”
“我能問個問題嗎?”許洋說。
戚景通說:“我盡力回答。”
“你們從裏造出來這麽多先進武器的?”許洋道。
戚景通笑道:“不過是以敵之長以治敵,我們不過打了你麽一個出其不意罷了,而武器也和你們略有差別,論製造工藝和火器的功能性,我們可能還不如你們。很多武器都是為了專門克製你們所設計出來的,比如這大弩就是射出之後再引火,而且其巨碩對地麵部隊沒有太大的殺傷力,最多破壞個陣型罷了。攻城也算不上太好用,主要就是應對你們熱氣球所做出來的。聖上上次在京城的時候,可算吃了你們熱氣球的大虧了。豈能不研究應對之法,否則怎麽對你們開戰。”
“痛快!”許洋說道,戚景通說的這話十分誠懇實在。
戚景通道:“那我也問個問題,你盡力回答就好。”
“您請講。”
“陸家哪裏來的這麽多金銀,竟然可以如此揮霍,用之於民,製造火器兵器。做研發不斷革新等等等等。”戚景通問道。
許洋抱拳道:“請恕在下無可奉告,這乃是機密事物。”
“那我換個問題,你覺得陸炳能取得最終的勝利嗎?”戚景通道。許洋一愣答道:“你這個問題問的好生奇怪,我定覺得我主能取得勝利了。什麽?你問理由,好,我告訴你。自然不是為了對主公的盲從。有言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比起朱厚熜來說,我主寬仁,對民對兵都是個仁慈的好君主。百姓士兵皆是感恩戴德,不用什麽說教,自然就忠心愛國,這等其實你們宣傳造勢能夠比擬的?萬眾一心之下,豈能有不勝之理?而我國同樣錢財充盈有發展的根基和本錢。聖上和朝中大臣勵精圖治,舉國上下革舊立新。百姓富足人人自由,社會公正,這才是人該生活的國度。對比起新國現在的種種,殘明當年的統治,簡直就人間地獄啊。”
戚景通點點頭說道:“的確,陸炳是個大才之人,也是個仁義的人,現如今我家的老母和家人還在他手裏,他還供養著,這讓我十分感動。可這都是小義,忠君之事才是大義,這就是為什麽我說咱們道不同的原因。當然所有國家的建立都是通過戰爭開始的,就算沒有戰爭也有政治上殺人不見血的軟刀子在劃來劃去,可總歸還是要死人的,所以說勝者為王敗者賊,正義與否是通過勝利者來書寫的。所以說一個國家要長治久安,總要有統一的思想,總要有大義,除了大義其他都是小義,皆可以舍去。陸炳勝在此,也敗在此。在他的教育下,國民思想自由,卻沒了束縛,那麽做得對的時候,或許百姓們會公忠體國,但萬一做錯了呢?或者為了國家利益,傷害百姓利益的時候,到時候會產生一個什麽樣的景象呢?定會是天下大亂。經濟固然會飛速發展,但飽暖思淫欲,而陸炳過於的仁政同樣寵壞了百姓,這樣的政策難以長久。玉不雕不成器,不用些你們鄙視的那些硬手段,如何讓一個國家成器,如何讓一個民族順服遵守法紀維護國家政權,想要天下大同?隻怕人心不古。”
“那就看結果了,結果是新國建國,大明變成了殘明,嗬嗬。新國百姓沒人有大明是故國的想法,反倒是現在人人自豪是新國人。我主曾說,還智於民,不光是為了社會發展,更是為了讓人活的更像個人,這才是每個人應該有的權利。究其一生,我主也隻追求自由、公平、痛快,六個字。你說的沒錯,的確會有人不識好歹,縱然仁政也難免全天下所有人滿意,但隻要國家還在,那就不是個擺設,依然有他的法紀法規。隻會符合大多數人的想法和利益,但若有人要破壞國家,國家仍會用武力來震懾鎮壓的。這就是衙門所在的用處,而軍隊所在都是為了抵禦外敵,而非鎮壓百姓。這才有了幾大軍區,而非在新國內部有這麽多軍隊,來鎮壓人民,這與殘明對比,隻怕就是雲泥之別了吧,嗬嗬。”許洋說道。
接著,許洋又說:“你問的一個問題我也問過,我問我主,如果有一天,一件事情違背了天下大多百姓的意願,但是這對國家大計有益,那麽主公該如何去做?其實我最初也覺得主公太仁慈了,仁慈到不似個心狠手辣血雨腥風拚出來的君主。可你猜我主怎麽回答?”
戚景通搖了搖頭,許洋說道:“我主說,無民則無國,若是如此違背了百姓的意願,那本就是對國家利益的損害。這個國家不是他的家天下,而是你的我的他的和全天下人的,如果要損害大多數人的利益來維護國家利益,那這樣的國家利益不要也罷。”
“無民則無國。”戚景通喃喃自語道:“陸炳真是個奇人,誌向大啊,雖然戚某人不認同他的想法,但卻依然敬佩。他會是個聖人,但我依然覺得他不會去的勝利,更不是個聖主。好,咱們不說他如何治國,因為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咱們又不是君主,不必操心這些事情。咱們就說說我們應該盡到的本分吧,那就是帶兵打仗。這樣仁慈的兵能取得勝利嗎?我看難,忠心和義氣是有了,但是不一定能打贏勝仗,因為越是在乎就越難以舍取。比如當時你為了等待那幾十個空騎兵就耽誤了最好的撤退機會,導致更大的傷亡和損失,而那些空騎兵也隻跑回去一半不到,看似救了回來,全軍大喜,但實則各個傷痕累累煙熏火燎,救回來也難以迅速投入戰場。沒了熱氣球他們如何起飛,救回來的意義何在?好,說這個可能太遠了,咱們就是今日我與你相見的事情吧。我知道你會點武藝,但比起我來或許就差了這點意思吧?你說若是我現在動手殺了你,縱然背負下不守信義不仁不義的罪名,但畢竟陸家叛軍主帥就此死了,軍心渙散兵敗山倒。你可否想清楚,這還來見我,你說這樣的人光講什麽仁義了,能取勝嗎?”
“哈哈哈哈,戚景通啊戚景通,你太不了解仁義二字了,沒有義字當頭,人不過是一具具行屍走肉罷了。救了那些空騎兵不光是他們訓練困難十分金貴,就算是普通士兵我們也會這樣做,或許會損失很大,但若不救,失去的就是士兵們的心,國家若是心懷人人,那人人就會心懷國家。”許洋說道:“仁義是相對的,對內仁義,對外強硬,仁義又不是傻,你若敢殺我,你我二人必定同歸於盡。怎麽不信?你看這個。”
說著許洋打開了身上鎧甲的搭扣,裏麵裝著許多炸藥,許洋嘿嘿笑著指了指一些暗藏的機關引線說道:“實力再不濟,我也是個武將,身上這麽多炸藥,如此多引線,我總有機會拉響吧?你武藝再高,也跑不出這個爆炸範圍吧?這麽多炸藥,能炸多遠你心裏應該有數,同歸於盡,你不就計謀落空了,沒有指揮的殘明部眾,定是比不上我陸家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