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陸家舊人

一路上曹端嬪都鬧著要見自己的幹姐姐夢雪晴,旁人不經意的聽了就更加崇敬陸炳了,陸炳這手玩的高啊,不光自己跟皇帝是好兄弟,連夫人與後宮最得寵的妃子也關係頗好義結金蘭,這種人不權傾朝野都難。

對於錦衣衛的事物,陸炳既陌生又熟悉,作為一個特務和護衛部門他自然有自己的神秘之處,人員之多派係之雜令人難以想象,這都是陸炳需要熟悉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陸炳現在的協理錦衣衛是在為日後全麵掌管錦衣衛而做準備。現如今錦衣衛中的上級和平級,大多都是陸炳叔父輩的,年老力衰也幹不了幾年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話,最多不出三年估計陸炳就得找個由頭上位。

說到熟悉,那是因為早在朱厚熜初登大寶的時候,江彬就曾獻寶,把錦衣衛最精密的探子和暗線體係以及掌握的眾多秘密交予陸炳。現如今錦衣衛的核心力量有一半還是陸炳後來交出去的那些,所以豈能不熟悉,更何況陸炳有所保留,比如京城密道藏兵之地武器儲備等等信息陸炳並未全盤交出,這也成了後來陸炳自家情報組織建立的重要根基。

故此陸炳這一路上並不無聊,甚至還嫌時間短暫,除了晚上到行宮或當地某地住下外,其他時刻都和朱厚熜待在一起。自己看自己的資料文書,朱厚熜則批閱自己的奏折,到了飯點一同用膳,累了倦了就下下棋聊聊天。陸炳覺得自己好久沒有這樣休閑過了,不必奔波能坐下來好好讀寫一番就是放鬆,而朱厚熜卻覺得自己從未這樣勤政過。兩人聊起這事兒來都哈哈大笑,朱厚熜直說是陸炳把自己的工作都做了。兄弟二人有勤勉的就得有懶惰的,否則怎麽是平衡之道呢。但這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陸炳直犯嘀咕,是不是朱厚熜又嫌自己權力過大了呢。

一路無書。各級官員的麵子工程做的都很好。就連明察秋毫的陸炳都沒發現任何問題。皇帝親自禦駕巡視天下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自然得準備的萬無一失。就是演戲也得演的百分之百的像才行。

眼見著就要進入山東地界了,朱厚熜道:“陸炳,這一路上各級官員都十裏相迎淨水潑街黃土墊路,總之表麵上沒什麽差池吧?”

“表麵上?您合著是看出來了?”陸炳笑道。

“廢話。我要是連這都看不出來,那可就成了傻子了。”朱厚熜道:“得過且過,朕是不願揭穿他們,要是查起來,各級官員誰的屁股也不幹淨。你不也看出來,但是卻沒說嗎?”

陸炳笑道:“嗬嗬,其實貪官並不可怕。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當官的有的就為了發財,有的則為了權錢互利光宗耀祖,還有的則是不知不覺就受賄了。總之正如陛下所說的。在官場上沒一個幹淨人,所謂貪官不一定貪得是錢財,字畫珠寶古玩新奇這些都是可以行賄的東西,隻要收了就是貪。就算和金銀財寶古董字畫不沾邊,就是貪名貪權安排子女為官喝酒吃點心這些也都算貪汙,隻不過輕重不一罷了。”

“打貪官是怎麽打也打不完的,就如同雨後的韭菜一般,割一茬漲一茬。而百姓們也不恨貪官,他們覺得貪官是正常的,如果讓他們為官也得貪,寒窗苦讀不就是為了日後這一天嗎,百裏做官隻為吃穿。他們和咱們共同恨得是什麽呢?那就是既是貪官又能力不足或者不為百姓做主無法妥善完成朝廷命令的官員,總之貪官不可怕,也要有能力,能夠維護基本的正義,為百姓辦事兒為朝廷盡忠那就無妨,無能的貪官才是我們需要查處的。”陸炳侃侃而談道。

朱厚熜點點頭稱讚道:“英雄所見略同。”朱厚熜頓了頓又說道:“那陸炳,你會不會做些樣子貨給朕看呢?”

“當然了,咱可不想落人口實。”陸炳笑道,隨即朱厚熜也笑了起來,君臣二人的歡笑聲從駕攆中傳了出來,一團和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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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了山東的地界,明顯感覺到富裕不少,越往濟南府和登州府方向走,就越感覺百姓富裕街道繁華。這不是隨隨便便一個多月的時間就能裝的出來的,道路兩旁的民居和跪地百姓的衣著以及麵容無時不刻不反應著這片土地的富饒。

朱厚熜不停地點頭稱讚,甚至在一路上都少有的下了車,親自漫步感受齊魯大地上的風土人情。

“陸炳啊,山東你可弄的真不錯,不過你可不能光發展山東啊,要帶動周邊地區的民生。你弄得這麽好,讓山東各地知州多沒麵子,都無所事事了,要不朕把他們都罷免了讓你的人來任職算了。”朱厚熜玩笑道,陸炳對此話隻是微微一笑並不搭腔,但周圍卻撲通撲通跪成一片,一看全是山東各級官員。陸炳漫步進行的對四下說道:“聖上是玩笑呢。”

“誰說了,君無戲言,你不知道嗎?”朱厚熜一本正經道,隨即兩人哈哈大笑起來,朱厚熜才道:“都起來吧,朕不過是隨口說說,陸炳之所以幹得好,還是諸位愛卿為國盡忠恪盡職守共同努力的結果。大家都有功,來人,給山東各級官員加奉半年,並下旨嘉獎。”

“謝我主隆恩。”眾人山呼萬歲齊齊跪倒在地謝恩。

朱厚熜很滿意這種齊齊跪拜萬人敬仰的感覺,上了駕攆挑開簾子:“走吧,快去登州府,朕有些倦了。對了,陸炳你們家有朕住的地方嗎?”

“臣都說了,窮奢極欲富麗堂皇,陛下隻要不嫌臣僭越了,那臣的地方就和您行宮沒啥兩樣。”陸炳笑道,朱厚熜笑罵道:“揍性,朕倒要看看你得富到什麽程度。放心,就算僭越朕也不說什麽,你可是曾經的龍影大將軍,算得上是個異姓王了吧。”

“臣不敢。”陸炳說著也上了駕攆。車子開動一路朝著登州府而去。

縱然朱厚熜做好了心理準備。卻還是被嚇了一大跳。陸炳的府衙在某些方麵比皇宮都奢華,大氣之中又別具風格。沒個跨院皆是不同風格,宛如遊覽大明南北園林一般。不過令朱厚熜較為滿意的是雖然陸府的麵積和規格已經僭越了,但裏麵的擺飾和門口以及房頂的神獸都是造的中規中矩,很是符合等級規矩。絲毫沒有不臣之心。朱厚熜還佯作隨意的摸了摸門口的石獅,觀察上麵的樣式果然符合陸炳的品級,而且看起來就是七八年以上的老物了,根本不是為了應付皇帝突檢而臨時弄好的,周圍的泥土也沒有新翻動過的痕跡。

夢雪晴帶眾家眷在門外相迎,此時正跪作一片,朱厚熜摸索完自己所關心的。這才想起陸家人,連忙上去讓眾人起來,隨即指著夢雪晴笑道:“朕是稱呼您嫂嫂好呢,還是稱呼您陸夫人亦或是夢先生?不過說起來。夢先生的名聲在京城都如雷貫耳。”

“聖上謬讚了,婦道人家不足掛齒。”夢雪晴行萬福禮道,朱厚熜回身對身旁的太監道:“傳令下去,擬旨給夢雪晴加封三品誥命夫人。”

“謝聖上恩典。”夢雪晴再次行萬福禮笑道,朱厚熜好似邀功的說道:“朕給陸炳升職襲陸鬆之職,成都督僉事任三品官,而又給你一個三品誥命夫人,這抬手不打笑臉人,朕先後送出兩份大禮,你是不是要讓朕進門了。你們陸家人多勢眾,全都堵著門,朕可是沒地方可去了。”

“奴家該死,聖上有請。”隨著夢雪晴說著,陸家一眾人等分左右而過,紛紛再度低頭順眉不敢抬頭仰望聖上天威,直目麵聖有意刺王殺駕這罪責是誰也擔不起的。

陸炳家的院子修的太過氣派了,朱厚熜隨往裏走嘴裏隨嘖嘖的,還說這怪話:“陸炳,你這大院子,朕要從這裏上早朝都夠了?”

“看著不順眼,我這就拆了它。”陸炳走在朱厚熜身後兩步的位置,十分中規中矩卻不生疏的說道。朱厚熜擺擺手說道:“這錢花的好,光明正大,敢亮出來給人看就行,總比藏著掖著好。如今你讓朕知道你花在哪裏呢,要是錢不知去處,朕還以為你藏了私軍養兵為患呢。”

“我主聖明。”陸炳抱拳道。

朱厚熜坐到了陸炳正廳之中,遣退左右想隻留陸家人和曹端嬪說說話聊聊家常。有些不長眼色的老學究又出來說話了,什麽不合禮法什麽不安全或者女眷豈能麵聖等等等等。朱厚熜有些不悅了,怒道:“朕當年就認識這些人,有什麽不合禮法的,又有什麽不安全的,莫非當年朕就不是真命天子了?朕若當年是真龍,豈不是一直就那麽不合禮法的過了十幾年?!”

此言一出,再也無人敢辯駁,不光是大家都知道皇帝生氣了。若是放在先朝皇帝越生氣越好,言官就是罵官,上罵重臣下斥小吏,要是能惹皇上生氣,那就更好了。如果皇帝勃然大怒,打了自己板子,敢打言官的皇帝和被打的大臣都會名留青史的。

當然,事情也有例外,比如朱厚熜這樣的皇帝就頗被言官所忌憚,主要是這個皇帝視人命如兒戲,簡直到達草菅人命的地步。後宮之中收到分封的妃子答應伶人說弄死就弄死,昨天還是床邊的紅人,今日就成了地下的黃土,這種瘋狗般的皇帝誰敢惹?當年大禮儀事件中,那百餘名官員齊齊被打廷杖的景象還曆曆在目,當時被打死的可不止一兩個,所以麵對這樣的皇帝還是小心點好,要不就不光是名留青史的事兒了,而是直接就去閻羅殿報道了。

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皇帝提到了真龍的問題,一旦否決皇帝即為謀反。名留青史倒是留了,隻不過要留在佞妄錄裏被記做是一個意圖謀反的大奸臣了,這是誰也不敢觸犯的。有不怕死的,但這種人最注重名聲和氣節,總之他們可不想遺臭萬年。基於這兩點原因,朱厚熜說完那些話,眾人就唯唯諾諾的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