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語定天下
“二哥別來無恙。”陸炳也很高興的說道。將士們大多不識的陸炳了,隻當是京城來的官員,是夏將軍的朋友,此時烤火做飯的他們紛紛側目,看著這兩個不合禮法擁抱行禮的大男人。一眾驃騎魚貫而入,為首那兀那漢子揚聲道:“將軍不可如此疾馳,仗著馬快把我們甩在後麵。敵寇雖滅,但仍有殘存,萬一伏擊將軍,那可是滅頂之災,屬下萬死不能抵。”
夏大德擺擺手道:“知道了知道了,能殺我夏大德的人還沒出生呢,嘿嘿,天下的高手不是我兄弟,就是我兄弟的兄弟,就一個白羽還來無影去無蹤的,碰到他算我倒黴。哈哈哈哈哈。”
陸炳也笑了起來,那兀那漢子白了夏大德一眼,低聲嘟囔什麽夏大德不愛惜自己等等。夏大德卻道:“還不來喊人。”
那一眾漢子也沒太有規矩,剛才還在馬上給夏大德說話,並未翻身下馬,陸炳倒是很欣賞那漢子。他們應該是夏大德的親兵衛隊,敢於直言相勸告誡主帥的魯莽之處,這樣一來便能以人為鏡,更是忠心的表現。
此時一眾人等看到了陸炳的存在,這才翻身下來,抱拳行禮道:“見過大人,屬下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禮,請大人恕罪。”
陸炳點點頭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多禮。”說著也抱拳回了一禮。
夏大德佯怒道:“什麽大人,這是你們主公,這支軍隊真正的主人。”隨即給陸炳說道:“這些粗野漢子都是後來招的,乃是西北的好苗子,有突厥人,有漢人。還有契丹遺族,但都是個頂個馬上的好手。這麽說吧,百煉精兵夠強了吧,我這幫人毫不遜色。而且馬上功夫更勝一籌。當然。他們剛來的不認識你也情有可原,三弟莫怪。他們是我的親兵衛隊,我又另招了不少人,就是所謂的複國大軍,這個你是知道的。”
陸炳笑了笑。他之前在營中給蔡龍羽說把亦力把裏給二哥夏大德,那是半真半假,其實也是為了摸清現在的狀況。看戚景通和蔡龍羽的表情隻覺得不太對勁,後來經過蔡立群那事兒,和陸炳自己所觀察到的一些事情,陸炳便真心想把亦力把裏給二哥。
二哥仗義,自己盡孝之後。送父母駕鶴西歸後再建功立業也不遲。自己要兵有兵,不夠還可以給二哥借兵,到時候二哥是一國之君,自己再另外開疆拓土稱王稱霸。兄弟齊是君王,豈不快哉。不論以後如何,起碼這一代一定是相親相愛絕不會有戰事,兒孫自有兒孫福,以後子孫或起征戰那就是子孫的事情了。
至於把父母接到亦力把裏來的事情,陸炳並非沒想過,隻怕父母年歲已高,再經不起折騰了,這溫差時差氣候一變化,身體怕吃不消,所以姑且這樣決定了。
“見過主公。”那群漢子單膝跪地,行了個軍中大禮,但是表情則是心不甘情不願。陸炳連忙讓他們起來,夏大德拉著陸炳去說事兒了,但陸炳耳尖,之前剛學了些蒙語能囫圇聽懂,此時聽到那群漢子用蒙語說道:“什麽主公,咱們隻認夏將軍,這個當官的不過是個繡花枕頭罷了。”
是人都不願聽這種話,陸炳的心裏酸溜溜的,但卻沒有發作,反倒是隱忍了下來。
陸炳和夏大德進了大帳,夏大德還想叫人請戚景通和蔡龍羽,陸炳先止住了他說道:“咱們兄弟先聊聊不忙叫他們,我們剛聊完。”
夏大德點點頭道:“也行,對了,三弟,最近你應該會在西域多呆一會兒吧,這邊大局已定,你應該趁早接管。不管是自立為王也好,是坐那幕後的太上皇也罷,總歸要攏一下大局了。”
陸炳沉吟片刻問道:“現如今亦力把裏的局勢如何?”
“我大多是以戰養戰,要說政治經濟我不太懂,但是最近打仗卻打出了些心得。與其說亦力把裏改朝換代,成為了新的國家,還不如說成為了一支新的軍隊來的妥當。這個國家現如今就是一台戰爭機器,指哪兒打哪兒,全是軍隊沒別的,發展有些畸形,回頭還得你自己來整治一番。先是把之前的突厥政權給趕走了,然後又把被架空的亦力把裏王氏後裔給提拔了起來,恢複了蒙古人的信仰和自尊,戰爭的步伐無法停止,我也害怕停止。因為一旦停歇下來,我不知道該如何建設國家,如何生產勞作通商開市。於是我們現在朝著土魯番施壓,已然侵占了土魯番的不少領土了,總之如今的亦力把裏軍是勢不可擋啊。”夏大德很是興奮,揮著手說道。
陸炳點點頭,這些他略有耳聞,夏大德說的也很實誠。夏大德繼續講道:“現如今啊,咱們原先的軍隊已經人數不多了,死的傷的病的回鄉的,一共有一千五百多人,咱們山東的老兄弟隻要不是戰時基本都是來去自由的。有些舍不得故土就回去了,朝廷的兵馬早讓他們滾到嘉峪關內了,而且是咱們的將領看著他,朝廷的那幫將領我都找軍規把他們法辦了,這也就是為什麽消息傳不到京城的原因。”夏大德做了個斬首的動作,陸炳頓時覺得夏大德其實也很可以很狠毒。
陸炳算了算問道:“那就算加上後來補充的,蔡龍羽和戚景通手中的兵馬一共也就有不到三四千人了,你現在有多少兵馬。”
夏大德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道:“說來慚愧,這事兒還真不賴我。我現在手中有近十萬鐵騎,八萬民夫,放心都是自給自足,以戰事養著軍隊,沒怎麽花你的錢。本來想撥給他們一些兵馬,別讓我一家獨大迷失了方向,也好做到分權製衡,結果這群莽撞漢子也不知道怎麽了,隻認我一個人,連我弄得傀儡政權六天前都被兵諫退位了。結果呢,弄到現在就好像我專權似的。”
陸炳心裏有數了,於是說道:“二哥,你我兄弟沒有外人,我說一句,亦力把裏歸你了,你人心所向,我已無法再接,隻怕你還予我也隻能徒增變故。”
夏大德一愣,拍案而起說道:“三弟你這是何意,是辱沒我夏某人嗎!”
“二哥莫要生氣,弟弟絕無此意。”陸炳連忙解釋道:“二哥,兄弟我剛才所言句句屬實,是真心想把亦力把裏給二哥。”
夏大德盯著陸炳的眼睛許久才搖搖頭道:“三弟,你這是要陷我於不仁不義啊。此次出征,盡數是你山東的響馬大軍,軍資軍餉糧草補給乃至裝備,都是你給的。現如今雖然兵馬多,但沒了先前條件,我也獲得不了這麽多兵馬。說到底,我是你二哥,但也是你手下的一名將領。如今將領成了主帥,成了主公,這不是不仁不義是什麽,你豈不成了白忙活。若你是兄長,我就當仁不讓了,那是哥哥賞給弟弟的,我受之無愧理所應當。可事實上,你是我兄弟,當哥哥的豈能搶你的東西。”
“二哥,亦力把裏人不服我,你是聰明人能感覺到,他們心裏隻有你。換句話說,亦力把裏這台戰爭機器也隻有你可以操控。好了,無需多言,既然公事上你當我是主公,這事兒就這麽決定了,亦力把裏歸你,此時已定雷打不動。”陸炳絕決道。
夏大德苦笑曰:“人家兄弟都是為了天下打的頭破血流兄弟反目,咱倆卻是為了讓天下爭得麵紅耳赤,娘的,這不是堪比堯舜了,嗬嗬,沒想到咱們還成了先賢。”
“哈哈,”陸炳也笑道:“其實二哥,你聽我慢慢道來,我其實讓位給你還是有別的原因,我家人大多在大明,生意也在,朋友屬下較多,我若自立為王一旦牽扯起來,難免連累旁人。若全盤撤離隻怕沒走幹淨,朱厚熜就會懷疑。我們也是兄弟,但他的秉性我知道,他若知道不會放過的。你就不然了,隻要嫂嫂和侄女侄兒們走了你就沒什麽牽掛了,而我留在京城,朱厚熜也不會懷疑到我身上認為我和你串通一氣。但朱厚熜早晚會知道,別想著什麽封鎖消息,這兩國通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朱厚熜早晚會知道亦力把裏易主和真正的掌權者的消息,瞞是瞞不住的。當然隻要你的直係親屬撤走了,我也就安全了,朱厚熜斷然不會因此而殺害我,從而和你手下十餘萬兵馬交惡的,這也為我日後的拚搏建立了一定的基礎和勢力。”
夏大德點點頭道:“那行,也對,老爺子年紀也大了,你家老太太身體也不好,這都是年歲漸長的緣故,你就是再怎麽用藥,也難免旅途奔波。漫漫長路老人經不起折騰啊,故土難舍他們更不會走,這些年你還是躲在父母跟前盡孝吧。孰不知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孝而親不在的道理。我上無高堂,比較方便一些。但你若讓我借位還要答應我一個條件才行,若你不答應我也不答應你。”
“二哥請講。”陸炳道,夏大德一字一句的說道:“亦力把裏永遠是你的,待你想要回時,隻需言語無需顧慮。”
“好,我答應你。”陸炳滿口答應道。
夏大德笑了,陸炳也笑了,兩兄弟的手握到了一起,此時無聲勝有聲。亦力把裏的歸屬,一個國家的王者究竟是誰就如此輕易的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