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撥亂反正
一個時辰後,陸炳和黃迪坐在了秦淮河岸邊,陸炳讚道:“夫子廟秦淮河一條線,都是紅燈區啊。
“啥叫紅燈區。”黃迪晃著腿數著攤開的銀兩,陸炳說道:“就是青樓妓院的聚集地,我記得民國時期有個叫朱自清的人,寫過一篇文章叫《槳聲燈影裏的秦淮河》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自然不凡,今夜注定更加不凡,咱們連搶六家青樓,那些老板該哭了,哈哈哈。”黃迪說道。
陸炳也是笑答道:“我聽你說拉我去青樓玩,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是帶我去搶掠,真刺激,不過這樣好嗎?”
“有什麽不好的,開青樓的都是不忍富商或者不務正業的官員,去玩的也不是什麽好人,為富不仁的商人,貪贓枉法之官員,要麽就是上述這些人家的公子,咱們不搶他們搶誰的。老弟,一會兒離別的時候你我兵分兩路,把銀兩分成四份,咱們一人取一份算是辛苦錢,剩下的都扔到民居裏,讓窮苦百姓常常甜頭。”黃迪說道。
“我去,弄得和《會飛的子彈》裏演的一樣。對了黃兄,你說現在要回去,敢問今日一別何時才能相見?”陸炳略有悲傷地說道。
黃迪搖搖頭答道:“我也不知道,我得回到上次你見的那人身邊去,不然必定有大亂子。”
“你還要回到那個昏君身邊為他效勞?哥別去,有危險!”陸炳叫道。
黃迪一愣隨即說道:“昏君?何出此言?”
“天下人皆知朱厚照是個昏庸之主,你回到他身邊為他賣命,難免受天下人唾罵啊,黃兄,你可要三思。”陸炳說道。
黃迪沉默許久嗬嗬一笑說道:“天下人?天下人懂個屁,一點腦子也沒有,陸老弟,你不是常人,別人懂得你不懂,別人不懂得你卻知道一大堆,你說你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你來自未來,我信你,所以我不怪你,但你千萬不要再說聖上是昏君了。”
陸炳不覺得有點激動,之前兩人在搶掠之前喝酒時,陸炳無意間說過自己的身世,說完後有些後悔,認為黃迪不會相信自己,還暗自責怪自己怎麽吐露出來了,非被別人當成神經病不可。怎曾想黃迪信了,相信陸炳所說的,對未知的尊重是出於對個人的信任,信任是生死相托的前兆。
即便如此,陸炳還是堅持這自己的觀點,於是說道:“黃哥啊,我的親哥哥,你為何總愛跟別人唱反調,你看朱厚照他玩弄軍權,把大軍拉到北疆去供他玩耍,他昏庸到任用奸臣打擊忠臣義子,還修豹宮收集天下稀奇古玩,搶掠民間美女。朱厚照不務朝政,沒事兒就愛跑出去遊山玩水,弄得天下百姓跟著受苦受累,所過之處雞犬不寧,百官也得隨之出行,浪費國家錢糧,這等皇帝不是昏君又是什麽?”
黃迪點了點頭說道:“有理有據,倒是講道理的多,陸兄弟,若是讓你現在去當龜公,你會怎麽樣?”
“我,為什麽讓我當龜公啊,我定是不從啊。”陸炳不解的答道。
黃迪卻說:“非讓你當不可,你會好好幹嗎?”
“違心之事我自然不敢保證完成得好。”陸炳照實答道。
“做人得將心比心,你不願做的事情你都不確定能完成的好,為何非要逼著朱厚照來當皇帝呢?我覺得站在這個角度,朱厚照當為天下第一明君,己所不欲之事尚且能做到如此,足以。”黃迪反問道,陸炳驚奇的說:“怎麽當皇上也有逼他?”
黃迪卻點了點頭說道:“當然有,先皇隻有一後,也隻有一個兒子活了下來,那就是朱厚照。我在朱厚照身邊一直聽命行事,同吃同寢對他有些了解,你聽我講上一講吧。”
陸炳點了點頭,黃迪打開了話匣子:“朱厚照從本來就不想當皇帝,他想當個大將軍,當個漁夫,甚至隻是個自由自在的人不管做什麽都行。可是他是先皇的孩子,所以必須要做皇上。即位後朱厚照陷入了衝衝約束之中,做什麽都有那些大臣管著,活的可謂是生不如死束手束腳難受至極。什麽人能夠順著他的意思來呢?弄臣賊子宦官奸黨,所以這也就是為什麽朱厚照縱容他們胡作非為的原因,可是朱厚照並不傻,他沒有殘害忠良,沒有禍亂朝綱,奸臣們所做的並不是太出格他都能容忍,因為他需要陪他玩的人。朱厚照這輩子可能不是個盡職盡責的君主,但是他卻是個活的舒坦的人,他這輩子就過了倆字,痛快!”
陸炳突然想到一句話,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己所欲之亦勿施於人,將心比心的想想讓一個不想當皇上的人去當天下之君的確是個難為的事兒,可是卻又不得已而為之,故而朱厚照想來也是苦悶得很。一個正常人,尤其是九五之尊的高位者,麵對順從自己的奸臣和反對自己各種事兒事兒很多的所謂的忠臣,選擇誰也是不言而喻的事情。或許,事情真的不是自己所聽所想的那樣。
“你說朱厚照修豹宮,那是因為先皇是個勤勉的皇帝,對比之下顯得朱厚照有些問題了,可是理來君主誰不是三宮六院,作為不想當皇上的補償,在豹宮玩玩又怎樣了!掌管著天下,拿這點補償過分嗎?我認為是不過分的,更何況天下的辛秘之事總不能到處去喊廣而告之吧,豹宮就是秘密所在,其實豹宮除了是朱厚照玩樂的場所之外,還是一個培養大將之才的練兵場。”黃迪說道,陸炳聽了進去。
黃迪繼續講到:“這個百姓不知道就開始肆意大罵,嗬嗬,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哉。你先前說的豹宮,我解釋了,任用奸臣剛才我也說了,但是是站在人性的角度上解答的,現在我要告訴你的是戰略意義,君主的分權製衡之法。當那些古板不開化的老古董不同意聖上的宏偉想法的時候,那朱厚照怎麽把自己的宏偉想法展開呢?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找奸臣去製衡這些朝臣,不管是忠是奸,把持朝政的總不是君子所為,成王敗寇,所謂的忠奸也不過是當代人的評論和後世人的看法罷了,其中秘密也不是別人能知道的,不足為據。朝臣吃了癟,於是暗自悲傷出去後私下大肆宣揚,說聖上昏庸不務朝政,顯出一副孤臣義子的模樣,可是如此敗壞聖上名聲的大臣你能確保是好人嗎,或者說能配得上他自己標榜的忠臣嗎?我覺得不能。人都有一個第一印象,如果說一個人的壞話說多了,那麽不管他做什麽,你都會認為是壞的,所以當朱厚照準備好一切,準備開始自己的宏圖大業的時候,百姓就開始唾罵他是去北疆用士兵的性命去過家家。其實若沒有那些不如願的大臣如此敗壞名聲,百姓或許會為威武北征的朱厚照叫一聲好。當然這個也牽扯了英宗皇帝被瓦剌俘虜的恐懼,可朱厚照偏要擊碎這種恐懼,主動出擊,讓蒙古韃子從此怕咱們漢人!”
陸炳聽得不禁有些激動了,真想為朱厚照這種豪情萬丈的所作所為讚上一番,可是他不願打斷黃迪的談論,於是繼續聽了下去。
“我說句題外話,在我看來作為大明的臣子,以死相諫是必須的,但是卻也不能總認為自己是對的,想要以大臣的思想去左右聖上,那麽一來這天下到底是誰的天下,誰才是最高的君主呢?皇權不可侵犯!可即便如此,朱厚照依然沒有去殺那些反對自己的大臣,這才是仁慈之主的作為,明知與其為敵卻不動,實乃大仁大義。好了,我們回到北征的話題上,當時韃虜時常侵犯我們的邊境,韃子欺我大明無人,燒殺辱掠,敢問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管別人怎麽說,我和朱厚照的想法是一樣的,我忍不了,於是我和朱厚照一起出征了。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離了京城的朱厚照開心至極,他終於可以不用當皇上了,這是他的心願,於是他決定在這段時間給自己改個名字。站在個人的角度上,我想不出來這有什麽錯誤,可是這卻成了天下的笑談,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總兵官朱受,這很好笑嗎,不管好笑不好笑,朱厚照就是想這麽做,他做到了,並視天下人為糞土,這才是真爺們。”黃迪講到。
“然後呢?”陸炳問道。
“然後就是腥風血雨金戈鐵馬,調集大軍齊聚北疆,天子身先士卒與韃子戰於應州,韃靼小王子孛兒隻斤被打敗了,大敗!從此,你可曾聽聞北疆有韃子敢深入的消息?沒有,不光現在,我想往後的幾十年,他們也是不敢的,朱厚照把他們打怕了,可是天下歡慶一番後,喜悅之情就因為朱厚照自己更改的名字所產生的嘲笑之意給代替了。誰是這種思想的幕後黑手?朱厚照當然知道,隻是他不願意動手罷了。因為在他看來,這些造謠的人遠不如那些奸臣危害大,既然打勝了仗,就該收拾奸臣了,於是一大批宦黨被殺了,就如同之前的劉瑾一樣,嗬嗬,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們作到頭了自然要納命來。不說應州大捷之後的事兒,單以正德五年劉瑾為例,在他家中發現的玉璽,折扇之中的匕首,你說皇上身邊的人,怎麽會如此不小心,還未成功就帶著東西,這不是情等著被人抓住把柄嗎?”黃迪講到。
陸炳聽孟霖說過這段事情,一驚講到:“你的意思是朱厚照故意陷害劉瑾的?”
“當然不是,不過是個閹人罷了,朱厚照要是想殺他還用陷害嗎,不過是楊一清等人的落井下石罷了。朱厚照當然了如指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費吹灰之力借著旁人的手除了劉瑾,更讓群臣有了一絲喜悅。跟朱厚照鬥他們總落在下風,自然適當的要給他們點勝利的滋味了。”黃迪長舒一口氣,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接著呢?”陸炳追問道,黃迪嘿嘿一笑說道:“接著就沒有了,還能有什麽,朱厚照年紀與我相仿,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哪有這麽多故事可講。對了對了,聽說朱厚照這次南行意見也很大,說是勞民傷財什麽的,王守仁抓住了寧王朱宸濠,本說押解進京,可朱厚照非要親自來,演一出捉放曹,嗬嗬,我覺得朱厚照這事兒也做的挺痛快的。”
“為啥?”
“這不簡單,你要是皇上也肯定討厭造反的啊,尤其是自己同族中人,這種事情自然是又恨又怒,不親手玩弄他一下心中怎能舒坦。勞民傷財不過是奸臣所為,朱厚照看透不說透的也算是給他們的好處了,真正的朱厚照並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麽邪惡。至於正常的消費國庫花銷,那朱厚照就管不著了,忙了這麽多年不痛快了這麽些個日子,取這點報酬我覺得不為過,嘿嘿。哦,當然此次南巡還牽扯了南京勢力和南方權勢的大調整,這個咱們就不細談了。”黃迪說道。
陸炳長舒一口氣,黃迪的一麵之詞和眾人的言論讓陸炳感到迷茫,雖不敢全信,可是有句話說得好,真理總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頓時,陸炳有種豁然開朗,撥亂反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