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來自河南的白發老翁
明朝的衛所製度是劉基提出的,也就是民間常說的劉伯溫,延續至今大多是一府設所,幾府設衛。登州衛是一座典型的海方水城,乃是山東水師的根據地之一。
衛所是歸各地都指揮使司的都指揮使管理的,而都指揮使又歸五軍都督府管轄,陸炳的父親陸鬆現在升遷後,乃是五軍都督府的都督僉事,屬於五軍都督府中大約二把手的位置。這樣說,便很明白就能看出登州衛和陸炳的關係了,那自然是巴結的都不行了。
官場向來是這麽回事兒,上官需要巴結,富商需要籠絡,財和權的轉換是很輕易的,所話說權能生財,而財能通神,所以官二代富二代更是惹不起。陸炳本就是官場中人,加之在山東的地位財力,和父親陸鬆的威望,現如今已然是如日中天勢不可擋。陸炳來到了衛所,未經通秉就直入衛所當中,想來這自然是登州衛的指揮使下的命令。
陸炳與沈紫杉二人走到邵元節所居的屋前,還沒進屋子離著老遠,沈紫杉便說道:“好雅的檀香。”
陸炳心不在焉的,一直在平複著內心的剛才的慌亂,也得虧穿的寬鬆長袍,外加襯褲,不然自己這支帳篷定能讓人看出來。沈紫杉這麽一說,正巧解了陸炳自己心中的尷尬氣氛,於是也提鼻子嗅了嗅道:“果真如此。”
話一出口,陸炳便覺得有些奇怪了,自己不是不知道邵元節有多麽的奢侈和好-淫,也知道現在他在自己麵前的表現都是裝出來的。可是能變好一陣就能少禍害人一陣,故而陸炳也不揭穿邵元節,深諳己所欲之亦勿施於人的道理。邵元節因為略恐懼陸炳的威名也不敢表露,兩人倒也相處和諧相安無事。
不過今日,邵元節竟然點了一爐這麽名貴的香,這就有些奇怪了,到底是什麽貴客呢?讓邵元節點起了這麽貴的香。雖然知道這爐香的不凡,但陸炳不太精通此道,便問從小培養富貴學問的沈紫杉道:“這香多少錢一爐?”
“怎麽也得有個五十兩吧。”沈紫杉道,陸炳咋舌:“真是奢侈,不過到底是誰來,邵元節竟然也不裝了。也舍得拿出這麽貴的香來,快走快走,咱們進屋瞧瞧。”
兩人快步而行進了屋子,屋內坐著兩人,這兩人一人年紀與邵元節差不多,一人則是白發老者。白發白須,仙風道骨。陸炳眯起了眼睛,深吸一口氣,心中劃過一個念相:這人會不是萬老爺子說過的那個白發老頭呢?
陸炳給沈紫杉使了個顏色,然後暗中運起了氣,身體微繃,作戰備狀。
邵元節見陸炳和“段清風”走了進來。連忙上前說道:“陸大人,段師弟,快快有請,我給你們介紹兩位道友。”
陸炳點點頭,兩人朝著那兩個陌生人而去,陸炳運氣與手上,虎頭寶刀發出陣陣低沉的嗡鳴,響應著主人,好似隨時可以拔刀出鞘見血封喉一般。那白發老頭突然站起來,喝道:“賴孫。你想弄啥嘞?咋這麽大的殺氣嘞?”
沈紫杉沒忍住,笑了起來,那老頭如此仙風道骨的,卻配了一口地道的河南南陽的口音,著實讓人想笑。雖然各地說話口音不同。但常在外麵跑的人,不管是商人還是傳道的道士和尚,大多都能說上一口流利的官話,隻是捎帶著會有地方方言,而眼前的這人卻是一口地道的河南話,帶著種種說不盡的喜感。
陸炳走南闖北,也聽得懂,眉毛一動問道:“怎麽罵人呢?”賴孫是罵人的話,不過陸炳並不計較這個,自己並未殺氣外露,而是運氣準備一會動手,而這老頭卻感覺到了,這說明眼前的這個白發老頭也是個用氣高手。看來沒錯了,是武林高手,認識煉丹的邵元節,自己不認識卻被引為貴客,那麽就很可能是傳給邵元節煉丹術的人,那麽就應該是精通藥理,外觀上也是個白發老頭,這完全符合之前對凶手的描述。
那個中年人蹭過來,抱拳打哈哈道:“都別激動,陸兄弟啊,按年紀,梁真人可是年過七旬,八十有餘了,這般年紀在外麵,說句不好聽的,您稱為爺爺都不過分吧,所以他帶點口頭語也算正常。人上七十古來稀,更別說八十有餘的老壽星了,您又何必斤斤計較呢。梁真人,您也是,怎麽說陸大人也是朝廷命官,登州府的地主,您說話也注意著些。”
“就是就是。”邵元節的臉色不太好看,有些緊張的說道,生怕兩人一言不合打起來:“陸大人,我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至交好友陶仲文,湖北黃岡人氏,是得道之人。這位老者乃是陶兄弟去南陽的時候碰到的高人,雖八十有餘,卻依然身體健壯,而且..........而且精力過人,精於**,故此才帶來祝我煉丹的。哦,怪我怪我,這位道兄名叫梁高輔。”
陸炳點點頭道:“隻怕梁真人沒這麽簡單吧,您這一身武藝也應該不低。”
“笑話,你個信球,恁爺我會不會武功,關你個蛋球事兒了,我日-你姐嘞,你咋還運氣呢,嚇唬恁爺?要不,咱去比劃比劃?”梁高輔年齡雖大,但脾氣也不小,對陸炳說道。
陸炳笑了,泄了氣說道:“真人何故如此緊張,我本是身體有殘疾,必須禦氣在身才能行動,請真人勿怪。”
梁高輔張張嘴欲言又止,頓了半晌,看來已經識破了陸炳的謊話,不過他並未當麵揭穿,既然陸炳說客套話了,梁高輔便借坡下驢的說道:“原來是這,我剛才說話不中聽,陸大人莫怪。貧道因為喜好**,故而仇家也不少,陸大人外號殺神陸炳,性格剛正不阿,我還以為陸大人是來找我尋仇的呢。我一時情急,說話便也急了,貧道在此給陸大人賠罪了。”
陶仲文打著圓場道:“這才對嘛,大家能聚到一起就是緣分,都坐下說話。站著多不好,說說鬧鬧,都是鬧著玩呢,不說不鬧不熱鬧嘛。”
陸炳之所以沒有立即動手,是怕一旦打起來就是你死我活,萬一認錯了人。那可得不償失了,所以決定先察清楚再說,剛才自己有些太衝動了。再說陸炳有種感覺,眼前這個人雖然是個練氣的高手,但並未有那麽厲害,起碼應該敵不過萬兒萬老爺子。所以或許他不是凶手。雖然這隻是一種感覺,但陸炳知道自己在生死線上滾了幾圈後,對危險和對手的預知已經十分準確了。
兩方坐定,談天說地,陶仲文深通符文異術,給陸炳露了兩手後令陸炳歎為觀止,依陸炳現在的本事。尋常的江湖騙術是瞞不過陸炳的眼睛的,但是陶仲文的術數看起來無懈可擊。雖不是呼風喚雨那般宏達,卻也奇妙無窮。梁高輔則與陸炳談了談關於氣的事情,果不其然,梁高輔乃是用氣高手,武藝也不低,但他並非修煉的所來,而是長期的服用丹藥,在體內形成了類似於內丹的東西,聚集氣體而成。
有內丹相助。加之這般年紀的沉澱,練氣之後對付一般武人是絕對沒問題的,所以以純內力的話,梁高輔及時麵對陸炳也毫不畏懼,但這隻是理論上的說法。他現在與陸炳的實戰和招式的檔次決不在一個水平上。
且不說兩人的氣誰高誰低,單說兩人練氣一個是以武練氣,一個是自然形成,導致不論是從招式的精妙上還是從經驗上,梁高輔都不如陸炳。就好比是一個專業的,一個是業餘的一般,所以如果不是梁高輔故意隱瞞什麽的話,就應證了陸炳的想法,他絕不是殺死萬兒萬的凶手,因為他沒有這個本事。
五人閑聊了一陣,便開始納入正題當中,自然就是關於對朱厚熜不育的補救辦法,陸炳曾經不經意間給朱厚熜號過一次脈,朱厚熜並未察覺。於是乎便是邵元節和陸炳做闡述,梁高輔和陶仲文做病例分析,四人最後得出了一係列結論,然後討論治療方法。陸炳讚成以中醫調養外加針灸之術對朱厚熜進行治療,而他們三人則認為這樣療效太慢,還不一定能見效,相比之下,他們更熱衷於用先天鉛丹治療,也就是以女子初潮的經-血練成紅鉛,作為藥引進行治療。
陸炳知道這套理論的精妙所在,雖然最終效果應該是好的,按照藥理也應該作用,有些類似化學藥品的內容,陸炳就不明白了。陸炳的醫術多學於萬兒萬,而萬兒萬的丹藥理論要麽是應用於手術方麵,要麽就是陸炳告訴他的,對於更深一層的醫學知識,陸炳是不懂得,萬兒萬也就更不懂了。
雖然不懂,但陸炳總覺得這幅丹藥有些邪門,而其中的藥引紅鉛在中醫記載中雖也是可以壯-陽延年,不過卻要讓無數女子陷入萬劫不複,況且陸炳總覺著這藥有些邪門。
陸炳不忍如此,隻能說建議用草藥調節和針灸治療,但平心而論,論立竿見影應該不如其他三人所支持的丹藥療法。至於同在場參與的沈紫杉則緊閉牙關,一來是怕言多必失露了馬腳,二是對紅鉛煉丹的行為深惡痛絕,怕一張嘴就破口大罵起來。
沈紫杉作段清風狀,眾人知段清風不明藥理,故而也不多問,更沒有懷疑什麽,倒也算蒙混過關了。為了顧及陸炳的麵子,眾人決定也采納陸炳的建議作為輔助,以丹藥為主,草藥為輔,給朱厚熜進行治療。
既然已經決定用丹藥治療了,陸炳也無法在說什麽,雖然心中不忍但世上就是有這麽多無奈之事,故而也隻能聽之任之,隻能盡快幫助丹藥煉製成功,也好減少少女入宮作為丹藥原材料的悲哀。
四人討論起來,關於藥理上進行討論,四人各有春秋,加之陸炳時不時的蹦出一兩個新奇思想和萬兒萬的秘術,而邵元節也時常語出驚人說出一些不尋常的方法,所以四人很快便總結出五套可行方案,準備明天開爐煉製,爭取早日煉出一爐成品。
就在這時候,猛然有人報說陸府有丫鬟來找,陸炳不覺得臉上有些**,派誰來送信不好非得派個丫鬟,到了門口就見那衣衫不整但青春靚麗的丫鬟站在一挺小轎旁邊,滿臉細汗皮膚白中帶粉格外好看。周圍站崗的軍士都不停地吞咽著口水,想來若不是那是陸府的丫鬟,早就拉進軍營玩弄了。
陸炳認得這個丫鬟,乃是戚老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心中不免一沉,但很快打消了念頭,萬一真出什麽大事兒,戚老夫人出了事故,也不會讓一個丫鬟來報信啊,陸府上下這麽多家丁呢,誰來不行。
戚老夫人去進香他是知道的,若是路上出事了,那也有家丁陪同,應快馬來報,絕不會是一個丫鬟坐著小轎來報信。於是陸炳快步走上前去問道:“怎麽回事兒,你不是跟老太君去上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