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局兒

“啟稟陛下,臣無事,隻不過發了個癔症,脫口而出罷了。”陸炳連忙揚聲回答道,朱厚熜的身影又動了起來,邊動邊說:“沒事兒你咋呼什麽,嚇死朕了,朕若不是在這之前服了藥,非得萎了不可。那誰,你蹲下,給朕吹起來。陸炳,你真不用啊?別裝糊塗,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臣真不用。”陸炳胡亂答道,他現在還哪有心思想那事兒,後背都已經濕透了,在那炳腰刀的刀麵上,崎嶇不平的印著十根手指印,而陸炳輕輕用手一觸碰,那炳剛才抽出來的時候還完好的腰刀,竟然從中間斷開,瞬間斷成了一塊一塊。

朱厚熜又停了,但這次並未發問,依然繼續耕耘。

陸炳擦了擦冷汗,剛才若是在打鬥之中,自己的刀斷了,先不說對手可以趁著陸炳略微慌張的一瞬間,奪住碎片直擲向陸炳,陸炳當時是避無可避,一旦避開朱厚熜就得中刀,碎片真氣逼出化為暗器,這招陸炳用過段清風用過不少人都用過。對於對手的高低形容一點都不誇張,因為對手那雙手看似並無異常之處,實則是刀槍不入。

另外一旦刀斷了,陸炳便是赤手空拳了,雖然有氣護體,草木皆可謂兵刃,但是總比不上利刃那般威力十足,再看對方本就是空手而來,現在尚且打個平手,若真是刀斷了,那勝負就顯而易見了,陸炳必敗無疑。

來者到底是何人呢?他又有什麽樣的目的呢?若是真是刺王殺駕,為什麽不繼續下去,莫非是知難而退,不可能啊,自己隻是與那人接了一次手,說不上什麽艱難。還沒有拚拚鹿死誰手未可知呢,怎麽會就這般退去。

凡是刺王殺駕者都是下了莫大決心,比如古時的荊軻。也是追著秦王跑,直至被刺中倒地才被擒住。好。遠了不說,就說當年的孟霖也不是費盡心機不死不休嗎,所以此人的目的一定不在殺死朱厚熜。不是來殺死朱厚熜的,那又是為什麽,是來會會自己的?

陸炳突然看到了自己腰刀的刀柄上方,有一行蠅頭小字,仔細看去竟然是生生的刻在了刀麵上。字體雖然小卻頗有韻味,有種仙風道骨的感覺,清靈而大氣祥和且安寧。隻看上麵寫著:於下月初一正午,紅螺寺相會。今日一見奪命十三刀名不虛傳,誠心相請,絕無惡意,請陸大人安心前來。

陸炳不覺得渾身汗毛倒豎,在打鬥之中用肉掌接下奪命十三刀。又用從內部震斷腰刀,在外部不留下一絲痕跡,必須是自己這樣的高手如此迅速還刀入鞘才不會損壞,這看來是刺客算計好的。

看到這行小字之前,陸炳隻會覺得對手是個絕世大高手。而且頗有計謀,實戰經驗很多,不然不會發揮出這麽高超的水準,也不能把握的這麽恰到好處,這些從刺客從門外震暈的那些高手身上就能看得出來,此乃證據。

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對手在於自己的打鬥之中還有空在刀柄上刻上了字,並且不管是用詞上還是書法上都很講究,這就是說那人根本沒把陸炳的功夫放在眼裏,就好似一個成年人在和一個幼兒玩耍一般,信手拈來隨便敵對,順便刻了一行字。而且這也說明,對手把陸炳的武功自身的武功,兩方打鬥的地點招式,出刀收刀都計算了進去,方方麵麵隴到一起後還能安排的如此巧妙。

能達到這樣的功夫,且如此聰慧的人,陸炳想不出來究竟是誰,陸炳對自己的一身功夫已經夠絕的逆天的了,現在竟然遇到了比自己強這麽多的人,這他娘的還是人嗎!

陸炳反複打量起了那些文字,心中暗自思量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呢?過了半天才長歎一聲:“我擦,難不成是這樣?他娘的又是個局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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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和,陸炳去哪裏了,尋到他的下落沒有?”楊飛燕大大咧咧的說道,現在左右無人,公公婆婆都不在,什麽大爺什麽大少爺亦或是陸郎都不用叫了,直呼其名多爽利。

魏和抱拳道:“啟稟夫人,陸大人在宮中留宿了,昨夜還宣人來家裏把虎頭寶刀拿走了,那時候時辰已經晚了,卑職就沒有告知夫人,請夫人恕罪。”

“那倒沒事兒,咱又不是外人,再說了你辦事兒我放心,老爺肯定會護衛好的。不過.......”楊飛燕突然停頓了一下:“不過要帶刀入宮做什麽,奉天殿前的班房中不是有在宮裏用的腰刀嗎?”

“是,隻是昨天宮中有刺客闖入,打鬥之中,好像陸大人發現刀不太好用,所以事情平息後才讓人回來拿刀的,而且正是因為如此陸大人才留在宮裏的。”魏和說道,楊飛燕眨了眨眼睛猛然站起來,快步走到魏和麵前問道:“陸炳他沒事兒吧?沒受傷吧?”

“陸大人安然無恙,並把刺客打跑了,救了皇帝。”魏和說。

楊飛燕嗬嗬一笑說道:“刺客你認識?”楊飛燕的意思是刺客應該是陸炳的熟人,而陸炳認識的人魏和多有耳聞,否則楊飛燕怎麽也想不出來,這天下會有誰讓自己夫君抓不住的,在她看來除了段清風以外,就連自己父親楊登雲也難以敵得過陸炳的一招半式。所以刺客一定是陸炳認識的人,也一定是陸炳故意放跑的那人

“不認識,夫人卑職知道您的意思,此人並非是陸大人的好友,而是實實在在的刺客。另外那人與陸大人隻接了一招,好像是陸大人占了上風,刺客轉身就跑,陸大人想去追,卻被聖上叫住了。”魏和道。

楊飛燕眼珠子轉了轉自言自語道:“那還差不多,看來我家陸郎的本事果真是世間罕見了。不過那刺客也算是高手了,竟然能接住陸炳的一招,還能有力氣逃跑。隻是我猜他一定是被傷的不輕吧,這個皇帝真是糊塗,怎麽放虎歸山了呢。讓陸炳一氣擒拿住刺客豈不快哉。”

魏和答道:“刺客的確是高手不假,瞬間弄暈了門外的所有侍衛。卻沒有傷人性命。不過恕屬下直言,夫人也有猜的不太準的地方。陸大人隻把刺客的鬥笠上切了一個大口,並未重傷刺客。”

楊飛燕還要說什麽,突然一頓然後講到:“不猜了不猜了,隻要陸炳沒事兒就好,今天老猜錯真沒勁,總之魏和你可給我據實稟告。若讓我知道陸炳去逛窯子或者去哪個狐狸精家過夜,而你知情不報的話,你可小心著點。不光我,大夫人。蕊夫人一個都饒不了你,好了,你先下去吧。咦,來人了,你走吧。”楊飛燕聽到了他人的腳步聲音。但應該是自己家人,於是讓魏和退下了。

“是!”魏和說著轉身離開,路上碰到了興衝衝前來的陸鬆,連忙抱拳行禮口稱“世伯”,陸鬆知道魏和這個人是陸炳的手下。於是打了個哈哈便讓他走了。

陸鬆滿臉喜色的走入院中,楊飛燕心中奇怪,按理說公公爹若是有事兒應該命人來宣啊,怎麽能親自來這裏,這不合規矩啊。雖然心中疑惑不解,可規矩卻一個也不能少,連忙翩翩行了個萬福禮,給陸鬆問好。

陸鬆問道:“飛燕啊,炳兒呢?”

“陸郎不在,家裏隻有媳婦和您孫女在,剛才小叔還前來領著丫鬟抱著吟兒上後院玩去了,爹可是來找小叔的?”楊飛燕口中的小叔是陸炳的弟弟,陸鬆老來得子的“產物”陸煒。

陸鬆略一沉吟說道:“炳兒今天不當值啊,他做什麽去了?我不是來找他的,我是來告訴他一個好消息的。”

“什麽好消息,竟然讓爹您這麽開心?”楊飛燕好奇的說道。

“我被升任都督府都督僉事了,並且協理錦衣衛。”陸鬆興奮的說道,楊飛燕也高興地的說:“那真是要恭喜爹爹了。”

陸鬆自從陸炳和朱厚熜翻臉之後,雖未受到排擠,卻也沒有再被重用,而今竟然成了都督府的都督僉事,這若是放在外麵就是一方軍事總管,京官就更值錢了,即便是放在王公貴族林立的京城也屬於武官中的高官了,位居正二品。

這些還不算什麽,前些日子王佐身體有些不適,便退了下來,任錦衣衛副指揮使,做了個甩手大掌櫃的閑職,而錦衣衛的當家人指揮使這個位置便由陳寅來坐了。

而現如今,陸鬆竟然也能協理錦衣衛的事務,這就相當於另一個錦衣衛指揮使了,陳寅王佐陸鬆三人是好友,也皆是朱厚熜的嫡係,即便是這等高位也不存在爭權的問題。

這等協理錦衣的職位旁人不光是難以企及,更會因為陸鬆的這個身份,尊敬且懼怕陸鬆,錦衣衛可是皇帝的耳和手,那裏是一般人可以做頭的。這等驚天的好消息,怎能不讓一向沉穩的陸鬆興奮萬分,這才匆匆跑來告訴自己的兒子。

楊飛燕想了半天終於明白了,於是笑答道:“爹啊,你這官是不是升的有些莫名其妙啊?”

“這倒真是如此,本來我已經許久沒有升任了,還以為自炳兒和聖上那事兒以後,我便是這樣一輩子不高不低了呢,怎知今天竟然飛黃騰達了,哈哈哈哈,真是可喜啊,可喜啊。咦,看你這表情,好似你這丫頭知道些什麽一樣,說說看。”陸鬆看到楊飛燕一臉得意的樣子,於是好奇的問道。

楊飛燕點了點頭:“這事兒爹您得感謝您兒子,嘿嘿,本來這獎賞是給他的,隻不過他剛剛入京為官,先前又背負著皇帝的冷淡和懲戒,現在若是給陸郎一個嘉獎,那唯恐會落人話柄,人人都會恃寵而驕,認為犯錯之後隻要立功就能挽回。更會讓陸郎沾沾自喜,聖上可是擔心他會成為以前那樣目無聖上的樣子。”楊飛燕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通,陸鬆點了點頭讚道:“飛燕你分析的一點也不錯,看來炳兒娶的媳婦兒都是聰明的很啊。”

“切,公爹這麽說,媳婦我可要不高興了,哦,原來您以前一直以為我是沒有腦子的傻媳婦啊。”楊飛燕說完與陸鬆齊齊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