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3.22
這些解題思路看著新穎，實際上卻並不難，就連他這樣不是很擅長術科的人，都能看得懂，安王隻以為是季宣和在術科上的天賦很高，倒也不疑有他。
“季卿，煜兒的術科就交給你了。給你兩個選擇，留在王府教他，或者你回應州府城，編寫術冊給他，煜兒有疑問了就寫書信給你，本王會安排人手往返兩地。不用現在就決定，你回去好好考慮，這事不急在一時。聽說你跟你正君感情不錯，允許你回應州府同他商量。”安王摸清季宣和術科底細之後，也不墨跡，直接說明來意，說到最後，順便調侃起來。
季宣和沒有當場決定，辭別安王和世子之後，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煜兒，你覺得季卿如何？”季宣和隻是他底下的官員，安王沒有刻意收斂態度，到底不如在自家人麵前那麽隨心所欲。眼下隻有父子二人，安王便舒展四肢靠在了椅背上，“常福，重新沏杯茶過來。”
王府下人都訓練有素，身為安王的貼身太監，行動更是利索，一整套動作仿佛如行雲流水一般。很快，一杯冒著氤氳熱氣的綠茶就擱在了安王麵前，白霧升騰，嫩綠的茶葉如同樹立的銀針那樣在清澈的茶水裏，載浮載沉，看著很是有意境。
陳煜年紀尚小，茶就免了，常福給他上的是果汁。小孩子嗎，總想著長大，陳煜有些羨慕的看著父王，他有偷嚐過茶水的滋味，雖然微帶苦澀，並不如他預想中那麽美味，卻阻擋不了他對大人世界的向往。
“父王，季叔叔年輕有為，不卑不亢，挺好。”看來，陳煜對季宣和很滿意。救命之恩，加上以後可能成為自己的術科先生，觀之態度可親，看著就讓人覺得很好相處，麵對他們父子，沒有束手束腳，種種因素加在一起，季宣和給陳煜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錯，很是符合他想象中的季宣和形象。
安王點點頭，表示了肯定。論理，先生都由父輩決定，沒有兒子置喙的餘地，問題是若雙方能和諧相處，那學起知識來就事半功倍，益處多多，反之亦然。
安王自己當過學生，這其中的訣竅非常清楚。那時他還是五皇子，什麽都是父皇決定，遇到他不喜的先生，沒有半點反抗能力，隻好生受了。可想而知，天天麵對討厭的人，這心情得有多糟糕。如今錦朝再無帝皇，他也不用那麽緊抓著父輩的權威不放，適當征求一下兒子的意見，非常有必要。
安王此次叫季宣和過來參加談判，是想讓他多長長見識，順便和他治下的官員混個臉熟。不少官員對季宣和隱隱的排斥，安王看在眼裏，卻沒有要摻合的意思。不遭人妒是為庸才，如何處理人際關係也是為官之道其中一個不可或缺的技能。
換成其他人，安王早就直接下令了，也不用顧慮他們是否願意。季宣和比較特殊，他會跟安王搭上關係，完全是安王自己起意。若季宣和沒能力也就算了，讓他一輩子安安穩穩當個知縣也算是沒有虧待他，堂伯齊王那也能有個交代。
季宣和的能力逐漸展現之後，安王就不能將他當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微末小官看待。季宣和任上那些治理方案看著簡單易行，讓人一看，就覺得也不過如此，細細考究，卻不會認為這些隻不過爾爾。
錦安郡除開四川之外，其他地方多是地廣人稀，土地比較貧瘠，不能與南方富饒之地相比。人口不算多，荒地占據了不小的比例。照理應該對人口極為重視才對，事實上卻並非如此，乞丐流浪漢每個城鎮都隨處可見。見到季宣和安置乞丐流浪漢的方式之後，安王讓人選了幾個地方試點，成效不錯，如今此方式已經擴展到全郡範圍。
當一種好的應對方式變成一項政策之後，變數就大了，安王治下官員能做到像季宣和這樣真心實意的很少，到底沒有好事變壞事，成果在那放著。
這隻是其中一項，但凡有利於生產生活的做法，安王都讓人效仿。錦安郡先天條件比不上錦文郡，隻能後天上不斷彌補，以縮小兩者之間的差距。
鑒於季宣和在無形中幫了安王大忙，安王待季宣和就平和了許多，上位者的氣勢盡可能收斂。如此，季宣和應對起來才不至於覺得別扭。
一開始，季宣和就是西林縣知縣，官職再小，那也是執掌一方。後來更是直接從知縣升任知府，中間沒有擔任過其他官職，他一直就是當地官職最高的一人。戰爭時期，述職之類都免了，當官近十載，他還沒跟上官有過直接交流，對待上級官員的經驗幾乎為零。
換成土生土長，連跟上官打交道的機會都很少的錦朝官員，若讓他直接麵對安王，估計立馬得抓瞎，戰戰兢兢生怕出錯那都是正常表現。季宣和其實心裏也忐忑，想想寫手係統中積攢的係統幣，他的底氣又足了幾分。殺人不過頭點地，這還什麽都沒發生，他沒必要如此小心翼翼。安王看著也不像任意而為之人，這次談判安王讓他也參與其中，總不見得是壞事。
想得再多，季宣和也沒料到，安王召他過來竟然是讓他給世子當術科先生。季宣和對自己的禦下能力還算有自信，季家下人中應該沒有安王的探子。出現在他周圍的人，他卻沒法管，其中有人負責觀察他，往安王那遞消息倒也可能。
對此，季宣和沒有生出多少反感情緒，隻要探子不出現在自己家裏就成。
談判已經結束，離返程還有幾天時間，閑著沒事幹，季宣和便領著邱成在瀚州城四處閑逛。
瀚州城經曆了多次戰火，城池損毀嚴重，城內還完整的房屋連半數都沒有。談判期間，瀚州城是封閉的，戰亂過後，陸續回歸故裏的人隻能在城外暫住。等安王等各路人馬撤離之後，瀚州城內百姓才得以踏上故土。
也因為這個原因，城內顯得特別空蕩，殘垣斷壁也無人收拾。城內百姓出外勞作都是官府派人監督，基本生活用品也是官府著人收了，再以市價賣給他們。這樣嚴格的管製，成效顯著，安王他們都無人遇刺。
季宣和也認為這麽做非常有必要，要是安王五人被一鍋端了，嗬嗬，錦朝估計真得動蕩不安，沒準就一蹶不起，自此之後再無錦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瀚州城行人稀少，真沒什麽地方可逛，季宣和隨意走了走，覺得無趣，旋即回了安王府。
安王給了季宣和兩個選擇，其實選哪個都一樣，總歸是要教陳煜術科。趁著還有幾天時間，季宣和決定摸摸陳煜的底，來而不往非禮也，有這麽個光明正大的借口可以考驗一下世子，他放著現成的權利不用實在是說不過去。
想起電視裏曾看過的，侍講學士什麽的，居然要跪著給太子講課，季宣和就滿腦門黑線。希望世子不要讓他失望，若真是這種待遇，就算他回臨州府城也沒用，總有直接麵對的時候。那樣的話，他可受不了，他非得想個法子，就算放棄現在安定的生活也在所不惜。世界如此之大，海外無人地帶多的是，隨便找個地方一窩，他有寫手係統在手，還怕日子過不好？
季宣和性子比價隨遇而安，那也是在沒有觸動他底線的情況下。要是讓他日子過得不痛快，那他一準得反抗。虧得當官之後，上麵一直沒有官員壓著他，不然，還真說不定，季宣和哪天就被惹毛，撂挑子不幹了。
季宣和把飄飛的思緒重新歸攏，世子年紀還小，沒必要遷怒於他。季宣和想了想，出了兩張卷子，一張是術數，另一張是物理化學。術數從易到難，什麽樣的難度都有，最難的跟安王讓季宣和做的差不多。物理化學則要簡單多了，多數都是自然界中就能觀察到的。
季宣和放下鵝毛筆，揉了揉有些酸脹的右手。從沒想過他有一天竟然要給世子出卷子，他不曾係統學習過，可想而知，季宣和出的題目也是隨心所欲，想到一出是一出。得虧他記憶力大漲，不然，他都不知道要怎麽出題。
待墨跡幹了之後，季宣和讓人將卷子遞給安王。季宣和身邊伺候的隻有邱成一人，其他下人都是王府婢仆，跑腿的事自然由王府下人代勞。
“王爺，這是季知府讓人送來的，說是給世子出的題，他要看看世子目前的水準。”
安王翻開卷子大略看了看：“拿去給世子，能做就做，做不出的就空著，不要找其他先生問。”
來人欣然領命。
當書房內隻剩他一人時，安王才笑出聲，這個季宣和，還真是有意思呢。以前光聽底下人傳達消息，沒有直接麵對，對季宣和的印象也就那樣，沒有什麽出奇的地方。真是聞名不如見麵，其間的差別不小。
這樣也好，太過循規蹈矩之人，世子身邊已經有太多，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如今這樣正好，季宣和心思活絡，不那麽死板，心思也正，又不會爛好人，該狠時則狠，有他在旁偶爾提點世子，安王也能放心不少。
一郡親王並非那麽好當，後院和前朝息息相關，安王不會隻有王妃一個妻子，側妃妾侍人數不少。先生隻會教授學識，怎麽做一個合格的親王世子，他們不敢置喙，隻有親近之人身傳言教，才能讓世子耳濡目染之下，學會世子的處世之道。
可惜安王事務繁忙，將世子帶在身邊的時候不多。少了安王的管教，世子沒被教養成眼高於頂，目中無人的王室子弟已經非常不錯，隻是性子有點過於狠辣，小時候的遭遇到底在他心中留下了陰影。
季宣和是例外，不說安王，連安王妃也會偶爾提及他。季宣和在陳煜心中就如同初升的朝陽一般，被他刻畫得美輪美奐。見麵之後，更加深了這種好印象。
世子有自己固定的課業，忙完指定的功課，才能抽空做季宣和出的卷子。因著錦朝對術科的不重視，兩張卷子他做了好幾個時辰才磕磕巴巴寫完，還有不少題目空著。
季宣和收到卷子時，已到了出發的時候，他就沒批改，索性帶著卷子踏上了回臨州府的歸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