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和秦玖是緊隨著寧老太君下的馬車,隨著寧家的人往院裏走時,便感覺到了世家的底蘊,這比沈家而言寧家是更加的富麗優美。

遠遠的看著人工湖裏碧波**漾,有巨大的山石堆成的假山,昭示著往昔這裏有多大的運作。而沿著遊廊所走的各處,楊柳依依,花枝灼灼。

這走過的配房、花子房、套房後,橋亭、戲台、歇山樓、垂花子門,後照房,又是亭台樓閣幾十間。

此時的夏日,每過一處都打著門窗;所以裏邊陳設的古玩珍寶,花木竹石,書籍字畫,瓷器香爐,掛瓶等等都是一覽無餘。當真是備極了繁華給人看。

這一行人來到了正廳,寧老太君坐到了主位,隨著她的咳嗽聲,奴仆捧過銀絲鏤空的痰盂兒;之後用琉璃杯漱了口,才坐下來和他們說話。

“移星,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我托劇句老這麽叫你,可以嗎?”此時的她就是個慈祥的長輩。

秦玖能說什麽?不尊重這個人,還得尊重她的年歲;更何況他的不喜源自於他祖母的訴說,算是祖母不喜他也不喜。再之後便是安寧這裏,和他家絕對有著刮不清的關係。所以當下隻是淡淡的道:“小子不介意,您老隨意。”

一個有官職加身的人自稱小子,這可是給寧老太君足夠的麵子。沈老太君明顯很高興,揮著手說道:“安丫頭,你來給泡茶,招待沈大人。”

寧老太君這話說的敞亮,可全程她沒提一句安寧;好像沒有看到這個人,也仿佛這個人來到她家不是她邀請的。

秦玖:“不麻煩了。內人擔心家裏的孩子,我們便不喝茶了。”

秦玖說著話帶安寧便要走。

安寧用手刮了一下他的手心,便聽著寧老太君說:“家裏有你祖母了,有什麽不放心的?既來之則安之,哪有客人來了我們不奉茶的道理。快坐吧!”

秦玖看了一眼安寧,明顯是去留聽她的意思。

安寧知道他給自己找麵子,道:“坐會兒也無妨。”

寧老太君與寧安對視了一眼,顯然是想不到的,一個官大人居然居內。主要是她這個內人,如何與世家之地匹配?雖然看著是像模像樣,到底是底蘊不同。

這不,寧安端了七紅的條盤上來,除了一個玲瓏玉壺還有粉彩的小盅。她這一端進來用剔骨晶瑩的玉骨勺,取了一小撮新嫩的茶放入壺中;之後有丫鬟送來沸騰的水,她麻利的倒入了壺中悶上了幾秒之後又傾置了沸水。這時,她手捏茶蓋輕輕一搖晃,壺裏立馬傳來細碎的嘩嘩生。這是幹燥的茶葉在舒展,卻因為她的手法不同,做泡出的茶盞也不同。

寧老太君極其欣賞自己的孫女,別看這丫頭是個風塵女子所生,可這些年經過她的**,琴棋書畫無所不精。就茶道這一藝來說,也是少有人能及。

她故作謙虛的說,“安兒泡的茶,諸位可聞到了,滿室生香;淺嚐一口那**漾在嘴裏的味道,賽過醍醐,超過蘭芷。而這還是顯者之香就沁人心脾,這隱鬱之香更是了得,諸位需要屏息細嗅。”

他這邊說著,寧安已經把碧澄如琥珀的茶給秦玖斟好了茶。

“你嚐嚐。”眾目睽睽之下,哦,應該是說在寧家人所有人注目下,她奉上了這杯茶。

寧老太君還打趣一句,“你這丫頭,眼裏是不是都沒有祖母了?”

這看似是一句稱怪的話,實際上就是在說她的孫女心悅於你。

秦玖就沒長這個耳朵,他沒有接過來這杯滿含深意的茶;而是看安寧,道:巧了,我內人也喜歡茶道;我這喝了幾年了,別的口味喝不來。”

寧老太君聽這話倒是繃得住,左右也沒想孫女兒去嫁一個有婦之夫。可寧安瞧見了小瑩寶的那一些價值連城的首飾,心真的活躍了。

是她寧安的她寶貝在手,如果不是她的寧可毀了也不讓他存在。當下聽著秦玖這話心裏憤憤,“哦,真的會麽?這可是茶道?不是玩泥巴的來玩弄幾下就是茶道!”

安寧微微一笑,“我這養刁了相公的一張嘴,十目而視的事,看了你便知道泥巴養人。無論是勝可登仙還是輸同降將,且看著。”

安寧這句話說的相當明白。她這在眾目睽睽之下沏茶是來不得半點欺騙的,而茶的色香味和其品質有眼睛都會看。別拿她是個鄉下人來說話,看的都是本事。這贏了茶道是高興得猶如登仙一般。而鬥茶失敗者,就如同戰場上投降會異常羞恥。那麽她倆之間誰擔心誰羞恥,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寧堯一直看好寧安的茶道,此時已經按您這麽說,直接給了她一個你狂妄的眼神。

而他的話沒說出口,完全是看到了秦玖的眼神,仿佛是你的話敢說出口影響了她,我便與你勢不兩立。

安寧做事一向認真,她說著話在閃著光華的茶碾裏細細地研磨好茶,在搖香中輕輕揚起的茶塵去掉。置壺入海似乎還帶著茶芽那鮮豔的綠色,隨著點茶的擊拂而升起的茶沫撇去後,陣陣茶香像波濤一般的湧起。她給秦玖斟了一杯,待對方要飲茶的時候,她卻放下了茶。

這便是給看看不給喝。

秦玖曉得她的心思,那便是對心思不明的人,少沾染他們的東西。

“哎喲,茶香四溢鋪滿街呀,這酒足飯飽正合適。”說話間落後的那兩位進來了。

寧老太太虛浮的欠了欠身,“盧大人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

她這說話間,早有人讓出了上座,坐在了寧老太君的下首。

盧郡守仿佛隻被茶吸引了去,他哈哈一笑,“聽聞老太太得臉得了兩壇子酒,我這聞著酒味就來了;不想茶香馥鬱通三竅,正好解了這酒醉神迷。”

寧老太君仿佛是看著自家小輩,“這喝茶可以,酒是萬萬不能再喝。”

“老太君可是舍不得?”盧郡守道:“剛好沈大人也在,他有美酒你家有佳肴,何不再來一宴。”

他如此的提議,明顯是看到秦玖連茶都不沾,在這裏惡心人呢。

秦玖可不是受人擺弄的人,他道:“那盧大人在此做客,剛才和老太君辭行了。這裏不多打擾,告辭。”

盧郡守眼角抽了抽,表情有些不自然,又變成了極其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