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個女子,一名貴妃,五名妃子,六名美人,八名良人。沒有一個不封賞,他把自己的後宮,一夜之間就填的滿滿當當。

而那一夜開始,湘靈的清和殿,就徹底淪為了冷宮。日日夜夜,隻有書本女紅和那夜夜前來的笛聲,與她相依相守,才把冬天盡頭徹骨的寒冷,驅散了一些。

一碗飯,一碗菜,幾乎是扔在桌子上。宮女看也不看她一眼,轉身就出去了。

湘靈把剪了的薄荷葉子放在窗口,春天過了,陽光變得異常充沛。她在溫室裏的薄荷又開了花,小小的白花,湊近了,才能聞到香味。

飯撒了一半,白花花的米粒在桌子上倒著。她走過去,一點一點的拾起來,就著熱水,安安靜靜的吃。

花開的整個清和湖邊都繽紛美麗,隻是宮裏到底多熱鬧,她完全不知道。

清和殿冷落的如同冰封的地窖,終日有人守衛,她身上的鎖鏈已經捆了整整半年的時光,從深冬,到仲夏。許多地方結痂了,就再也沒有好,變成了粗糙的死皮。她的心,碎了多少次,流了多少血,結痂了,也變得僵硬,冰冷,聽不到血液流通的聲音。

“咳咳!”

嗆到了,就不停的咳嗽。病了許久,她已經忘了治療,沒有要求請過太醫,沒有要求改善一些膳食。若不是上一回少府的官員無人指派,隻得自己來送東西給她,她或許就那麽病死在床上了。

報了皇上,請了太醫,開藥煎藥,太醫都是親自來,看著她服下去,再走。可即使如此,身上還是落下了好不了的病根。

太醫已經沒了法子,隻好說等夏天來了,再利用天氣暑熱,把毒發發,看能不能好。可這個夏天剛剛到,太醫卻離世了。他家人後來把方子送進來,說臨死前,老太醫還惦記著。隻是湘靈,實在不想再打擾誰。

那方子就一直放在她這裏,墨跡有些淡了,紙張變成了黃色。

“皇上!臣妾在這兒呢!”

忽然那清和殿外一聲呼喊,湘靈的身子輕輕震了,走到窗前,慢慢的,輕輕的把窗戶合上,把對著湖的門關上。

她聽出了那喊聲是徐婉瑩的,聽說她受寵的厲害,整個宮裏的美人良人加起來被臨幸的次數,也不及她。平日裏皇上無論是出巡還是打獵,都把她帶在身邊,她腳崴了他背過,她病了他陪過,她耍性子鬧脾氣,他都耐心的哄,宮裏人人羨慕,宮裏的人,也都捧著她,那些美人良人,也不敢和她爭寵。

疼過,如今聽到了,隻好躲。她甚至已經不敢見他,怕見了,好容易愈合的傷口,會再次綻裂。

“婉兒小心!”

哪怕是如此,他的喊聲她還是聽到了。那麽開心,那麽憐惜,她記得,她從來沒有聽到過。或許有過,隻是太久,忘了。

“皇上,這湖可真美!”

她開始把身體縮在牆角,心疼,疼得她開始難以呼吸。手指在顫抖,穿下去針,刺到了指腹,卻毫無察覺,血染紅了那繡著桃花的白色布麵,綻開了一朵過於鮮豔的花。

他的腳步聲,還是那麽沉穩,一步步的靠近,一步步的,在她心上踩下了腳印。拚命的把自己逼到了冰冷的牆上,不要聽,不要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