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王妃日記 心心相映,此情堅如金28

新帝繼位,改年號:開元。

這是紫珞提的建議。

紫珞跟金晟說:“在中國曆史上有一個強盛的朝代,帝君勵精圖治,任用賢能,發展經濟,提倡文教,使得天下大治,成了當時世界上最強盛的國家,有“開元盛世”之稱。墨希望你將來治下的國家,可以勝過李隆基。”

金晟自然不知道誰是李隆基,見她如此讚嘖,便細細的問了這是何許人,紫珞就跟他說及了這位君主的豐功偉績以及風流史記。

金晟聽罷,一番琢磨後對她說:

“開元這年號甚好,不過這個人可並不怎麽樣:在位的時候,居然在皇宮裏養了足足四萬粉黛,這種奢糜的排場太過荒謬無恥。既為明君,不光政治上要清明,個人操守上也該有所自律,方可做天下人之楷模。而且,此人晚年的時候,驕心自傲,腐敗朝政,引發安史之亂,其功過已相抵。阿墨,我若用了這年號,必要造一個鼎盛皇朝……”

口氣自是豪氣萬丈的。

紫珞莞然,嘖嘖取笑:“哈,難為你竟也知道何為自律了。那我替天下女子先行謝過皇上了……”

中國曆史上這一位有名的帝王,雖留傳下了他與楊貴妃的千古驚世之戀,卻是古往今來“性鋪張”最最厲害的一號人物,可堪稱為頂級“淫蟲”。

金晟隻是就事論事,不料被這個小女人拿著笑侃,不覺窘臉的瞪她,辯說道:^網

“臭小子,別老是揪著我的過去不放。滿嘴的嘲損味兒,知不知道什麽叫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再說,有你在我身邊時時提醒,我若還不學好,這日子就沒法過了!”

他稱自己現在是不折不扣的‘氣管炎’。

因為深愛,才願意被管束,樂意去自律,心甘情願為伊堅守。

是的,若換作是十年前的金晟,必會哂然一笑,會說這皇帝老兒真是會享豔福,至於現在,經過紫珞十年的洗腦,思想裏已經完全沒了那種想法,如今的他,心掛黎民百姓,至於枕榻之上,隻要有她便足矣。

繼位第三天早朝,金晟提及了北滄和旃鳳國聯姻一事,第一次明確宣稱將立鳳瓔女皇為後,並正式傳令工部,即日起重新修整西都,三月後遷都洛京。

此令一出,滿朝震動。

說起來這西都洛京,就不得不提及北滄與旃鳳的國怨。

大約在二百年前,九華洲是一個統一的國家,國號:旃。

時天下分為四域,分別為瓴地,詔地,鳳地,滄地,定都滄地洛京。

由盛而衰的旃國,終因為藩王強權而四分五裂。

首先挑起戰亂的是詔地的荀家,滄地的金族順勢而起,挑著平亂的旗職,廣收兵卒,朝廷怕其坐大反成其害,想收回兵權,終還是逼反了金氏一族。為自保,金族振臂疾呼下,反過頭將旃帝逼出洛京,遠避鳳地。後來,整個天下,漸漸就形成了四國並立的局麵。

新帝說要遷都洛京,又說要立旃鳳女皇為後,其明顯的昭示了他的用心——並國。

另外,關於後宮選秀一說,新帝不再回避,終於給了群臣一個正麵回應——

朝堂之上,他揚揚灑灑一番長篇教訓,雲:

“敲剝天下之骨髓,離散天下之子女,造天下之金碧之殿閣,以奉一人之樂,不光誤盡窈窕之俊娥,痛煞生女之父母,且費國之財資,費百姓之勞力,從朕起始,宮中倡簡樸之風。皇後之下,不設嬪妃,同時廢選秀製,宮婢年滿二十二歲,賜重金歸嫁。朕為蕭王時之諸位側妃,無所出者,即日起,賜旨另嫁……”

驚嘩之聲,滿殿回蕩。

這件事,紫珞並不知道,這幾天,因為一直在試新藥,人總是覺得倦怠,朝堂上的事,沒怎麽注意,她隻知道昨兒金晟曾在東宮裏接見過四位女子——來自北地部落的郡主,他名義上的幾個側妻。

紫珞聽說這四個女人,其中有兩個是有意中人的,當初也是迫於無奈才嫁到了康城。金晟打算給她們賜婚,問她們的意思,那兩個女子聽著,欣然而悅,喜不自禁。甚至另外兩個,好像對金晟很感興趣,最後金晟淡著臉說了一番道理後,她們倒也不再糾纏,卻不願回去草原,但請皇上作主,想在北滄嫁個皇孫貴戚。

正是午後時分,金晟在禦書房處理政事,他準備把手上的事處理完,就跟她一起去旃鳳。

而太上皇的身子,經過幾天調養,也漸有起色,正在旁幫忙提點,她原想過去瞅瞅的,吃過藥,吐了一番,便帶著君熙在桂花樹下坐著,正在教君熙讀書。

君熙這孩子腦袋瓜子特別特別的聰明,她隻要教上一遍,他便可以把什麽都記下,她若解釋了一句,他就能舉一反三的把道理全說透,簡直就是一個叫人目瞪口呆的小天才。

連金晟也直誇他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將來,必可成為國之棟梁,兩人獨處時,他便曾戲語說:

“我這輩子若再不能得子,熙兒可接我的班!阿墨,你不是說你們那裏的遠古曆史便有堯舜禹推行禪讓製的,我以為這天下並不一定非要家天下,誰可造福天下,誰就可以登帝位,為百姓鞠躬盡瘁。我覺得這辦法可行的很!”

紫珞自也喜歡這孩子的,所以也特別特別用心的教他,也許也是因為金晟的想法很有現實意義,然而這也意味著金晟會絕後。

紫珞愛教養君熙,每番教完功課後,這娃娃就會蹭進她懷裏哀聲歎氣,他不明白啊,好端端的爹爹怎麽就成了幹娘?明明就是一個很招人愛的娃娃,居然就成了一個沒有爹的“野孩子”。

紫珞強烈糾正過:“君熙並不是沒有爹的野孩子,君熙的爹爹和我們失散了,隻不過一時沒有找到罷了!”

說起來,君熙的生父鬼主裘北,自六年前在鬼峰走失後,當真就再沒有聽聞過他的行蹤。

正當紫珞在給君熙講課之際,隱隱約約,便有一陣陣哭鬧聲自南邊的院門外傳來,一陣低,一陣高,夾雜著右衛率常原的聲音,似乎起不可調停的爭執。

紫珞起初並不在意,等看到君熙再不肯用心書上,便問:“怎麽了?”

君熙想了想,對著邊上的玲瓏畏怯的看了一眼,才說:“熙兒累,想轉一圈,去看看起了什麽熱鬧!”

孩子啊,到底玩性重,後來,紫珞才知道,君熙並不是玩性重,而是聽到了某個曾經照看過他數年的人的聲音,才迫不及待的想出去看。

君熙是一個重情的人,既便後來經曆了人生大變,曆盡坎坷,他的心中始終保持著一方至誠至真的淨土。

“嗯,好,珞姨也乏了,我們一起去瞅瞅!”

紫珞衝著娃娃眨眨眼,一大一小非常的親膩,君熙很喜歡紫珞,因為紫珞特別特別的疼他,不像自己的娘親,就隻會板著臉凶他呢!

紫珞曾多次勸玲瓏,拿出疼淩兒的那份心,好好和熙兒相處,可是她總是軟不下性子去親近孩子。

邊上,玲瓏一直寸步不離的守著,本想打發人去探看的,看到紫珞擺了擺手,便閉了嘴,

紫珞扶了扶身上的薄坎肩,牽著熙兒,步子優雅的往外頭而去,玲瓏跟在身後,看著孩子歡蹦亂跳的樣子,心頭便會想起那個死嬰,心頭免不得總會一跳一跳的疼。

東閣門外的青玦石徑上,常原帶了一幹東宮衛士攔在那裏,一大叢一人高的金榴叢掩去了那些人的身影,就聽得有女子嗚嗚的聲音傳來,常原則無奈的勸著:

“幾位,請回吧……但凡不是旃鳳的使臣,沒有皇上旨意,卑職不能給你們通傳……既便你們哭死在這裏,卑職也沒法作這個主——喂,不能亂闖,皇上有過旨意,誰敢亂闖擾了主子靜養,刀劍之下,不講情麵……”

很突然,一聲驚呼響起,似有女子趁虛強入,邊上的護閣的皆是百裏挑一的衛士,鐵槍一挑,就把人打了回去,伴著一聲慘叫落地。

紫珞站定了,看得秀眉直蹙,平素時候,她最最討厭底下人,狐假虎威,隨意欺淩人,唇線一抿,不覺淡喝一句:“常原,發生什麽事了?至於在這裏乒乒乓乓直鬧騰個沒完沒了麽?”

等走過金榴叢,幾張熟悉的臉孔隨即映入眼底來。

來了一共有三人,都是熟人,一為程襄,一為采凝兒,一為錦兒。

來康城這麽久,金晟很刻意讓她見不到她們的麵,故一直沒讓她們進宮,今兒個是怎麽了?一窩蜂的全趕上了。

“怎麽是你們?”

多年不見,紫珞不再是當初貌不驚人的小女子,絕色的容顏,配著這幾年培養出來的威懾之氣,豈是這些深閨女子可以比對的?

紫裳凰冠,烏發斜挽,一副慵懶,滿身尊貴,婷婷而來,傲骨立玉——

容顏不可比,氣勢不可比,地位自更不可比。

程襄看著這個女子,再自視自己雖是錦衣玉服,顯露的卻是滿身落魄,想到自己當年的雄心壯誌:嫁蕭王,問鼎鳳位,便覺得當時種種,與今而言是一種莫大的嘲辱——

正想著,卻見秦紫珞急步上前將倒在草地上的采凝兒扶了起來,玉也似水靈晶透的臉孔上依約露出幾絲關切之情。

凝兒後來到底還是要死要活的嫁給了金晟,可惜依舊遭冷落,徒擔了虛名。

感覺到有人相扶,凝兒站穩後,心頭正自悲切,想當初,自己是蕭王身邊的最得憐的小郡主,誰都要看她眼色行事的,十八年風水輪流轉呐,如今,不行了,再沒有人賣她賬了。

“謝謝!”

凝兒道了一聲謝,抬頭時,看到站在眼前的不是別人,正是曾經疼惜自己的“君墨問”,隻不過曾經的“君墨問”,一身男兒裝,玄衣墨袍,手持玉蕭,英姿颯颯的不得了,今時的“君墨問”,紅顏傾城色,縱然年歲近二十有七,容顏卻若豔鼎盛綻放的牡丹花,嫵媚高雅,嬌妍獨芳。

凝兒呆呆的看著好一會兒,雙眸不覺一紅,鼻尖生酸,委委屈屈的便叫了一聲:“君大哥……”

她還若以前在北地一樣,叫她:“君大哥”。

紫珞有些哭笑不得,同時,又感歎,這孩子到底也懂得使心計了:她想博她憐惜——

這樣的語調,這樣可憐兮兮的樣子,讓紫珞恍惚就想起了很多年前的種種,昔時拉著她的衣襟,埋怨金晟欺負人的小丫頭,如今出落成一個不打折扣的大姑娘了,隻是誰能想到,多年以後,她們都嫁給了金晟。

在古封建皇朝,這樣的事很尋常。

與紫珞而言,這事,很難堪。

明明是她與金晟兩情相悅,卻演變的好像是她在搶她們的丈夫。

唉,好吧,事實本來就是這樣。

紫珞伸手揩去她臉上的灰塵,微笑如花:“嗯,凝兒,好久不見……”

話未說完,跟前的人兒噗通跪下,慘兮兮的叫出來:“君大哥,凝兒知道錯了,求君大哥在皇上麵前說說情,別趕我回草原……”

滿肚子的委屈無處申訴,想她采凝兒是晟哥哥自小寵著長大的,小的時候,他待她是那麽的好,現在全變了,再不疼她,再不理她——

可是,她就是喜歡晟哥哥啊!

很喜歡很喜歡,那種喜歡入了骨髓,就像吃了罌粟,怎麽戒也戒不掉。

她熬了那麽久以後,終於嫁給他,懷著無比的歡喜之情嫁來康城,原以為是守得雲開見明月,可惜,自她嫁過來以後,卻再難見他一麵。即便見到了,他看她的眼神也再沒有一點點疼愛。如今居然還要將她趕走——

她受不得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