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王妃日記 心心相映,此情堅如金 18
飄然而去的身形,硬生生頓住。
正是晴空如洗時,璨璨生輝的陽光底下,忽有萬道盈盈之光惹人眼魄,耀眼的迸射開時,煞的人睜不開眸。
從容寧定的心,翻起千層巨浪,當它們洶湧而來,誰也無法將其攔截平息。懶
這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死穴,一旦被擊中,很多時候就隻能任人宰割——
紫珞站在台階下,“鐵九”站在巧奪天工的花亭台前,眯眼望去,看到他手上高高的揚起,那閃閃奪目的光束便來自手上的物件。
一枚漂亮的七彩凰玉,長長的朱紅穗繩被清風吹著搖曳生姿勢起來,明燦燦的應著太陽灼亮強勁的光線,閃出出一束束驚心動魄的光華,它用玉體本身的瑰麗奪目,宣告它的絕世非凡——
一層層驚恐的冰涼侵襲心頭。
那是淩兒的貼身之物,自她出世以後,便佩戴身上,從不離身,是她尊貴身份的象征,雖然,在旃鳳國內,這孩子的身份不甚分明,但是,誰都知道這塊代表皇族的玉,意味著什麽——
三年前,紫珞做上攝政王後,曾請祖師婆婆醫治先帝鳳亦雅,吊著她一線生機,終令她在病榻上又輾轉活了數月。如此做,一是為了爭取時間學習處理政務,二是想用鳳亦雅的二十幾年的帝王之威穩定局勢,旃鳳王朝可以平平穩穩的過度過她手上,先帝的器重,起著不可估量的作用。蟲
那幾個月時間,文武百官從不屑一顧,到最後誠惶誠恐的俯首聽命,她花盡心血——
在逃過死劫後,每天吃藥處理國家大事,幫“幼帝”培養自己的勢力,籠絡四大家族,重用五虎上將,將整個旃鳳國打點的井井有條,先帝看著甚是欣慰,直說她是天生的王侯之材。
為了表示器重,淩兒出世時,鳳亦雅將曆代以來代表皇後像征的七彩凰玉,親手佩到了淩兒這具小小的粉肉身上。
其意思,甚是明顯,女皇想與她結為姻親,盼望她可以盡心竭力的輔佐幼帝,故才替幼帝鳳烈訂下了聘娶攝政王之女為皇後的婚約。
沒有正式的詔書下達,因為鳳亦雅去的很是匆忙。
淩兒一出世便是旃鳳皇宮內至尊至貴的主兒,不光是攝政王的掌上明珠,更是先帝內定的皇後之選。
如今呢,幼帝已被廢,據東子所說,毫無預兆的篡奪權位,一些忠於先皇的臣子,難免都有一些議論和不滿,但如今皆已被鎮壓住,這皆歸功於祖師婆婆的鐵血手腕。至於幼帝,現今改封在榮王,依舊養在皇宮內,據說越發的沉默寡言,與任何人都不親,連跟淩兒都不親了,想來,他是真被傷到了心,畢竟是十來歲有自己想法的人了。
從帝王到臣子,一樣在宮裏,卻朱顏已盡改。
已經近半年的時候不曾見著淩兒了,東子說了,這些日子來,一直是祖師婆婆親自在帶孩子,不斷的教著她帝王之道,儼然是想將小小娃兒培養成一個“武則天”。
紫珞一直很牽掛孩子,但心裏知道孩子在婆婆手上一定會過的很好,淩兒是該習慣沒有她在身側的日子,而婆婆將是她這輩子最親近的啟蒙老師。
婆婆視淩兒為珍寶,怎麽可能有會把孩子看沒了呢?
然而,事實就擺在眼前,鐵九手上執的正是淩兒身上的那塊玉。
淩兒出事了?
為什麽旃鳳國那邊全無半點動靜?
“你不是鐵九!”
這是一個完全可以肯定結論。
“聰明!”
假“鐵九”笑了一個,收回手,將玉合在手掌心,細細的撫摸那絕世唯一的凰玉,盯著跟前這一張掩盡容顏的女子,說:
“應該說你一直就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前世憨憨直直的一個丫頭片子,這一世居然學的這麽聰明,秦紫珞,你讓人刮目相看。”
“前世?”
聽不明白,也不想去弄明白,紫珞現在關心的是淩兒的事,疑惑的想了一下後,便轉到了這件事上麵:“你想怎樣?”
“我並不想怎樣,我隻是想用這個玉試探試探你——果然是你,秦紫珞,這三年,你瞞盡天下,將整個旃鳳國掌握於手心上,你真是了得啊——可你為什麽好好的女皇不做,又和金晟鬼混在一起?”
危險的語氣裏透著對金晟的濃濃的憎惡,似乎恨不能將其千刀萬剮方可盡興。
這人和金晟有仇?
“你想以江山作嫁,成就古金晟一統山河是不是?你想的美!世上沒有這麽好的事——既得美人又得江山。今朝太後就在你的眼皮底下沒了,而且大家都已知道是被你這個旃鳳國的神秘特使所殺。這個罪名,你躲不掉,你若留下,我敢打包票,金晟保不了你——一定!因為金暤的人會趁勢造反!哦,對了,忘了告訴你,清貴妃死了——清王亦已出城,也許不到傍晚時分,突然而至的清派兵馬就會入主滄宮,當然,我知道,金晟很有能耐,也許會有所防犯,到時一場火拚自是免不了的……這叫什麽,兄弟鬩牆,千古以來,帝王家亙古不變的戲碼……多有趣!”
“鐵九”走了過來,手指上套著凰玉的紅鏈繩,晃著手上晶光閃閃的玉,笑的得意洋洋。
紫珞有一刹那的呆楞,最最不希望發生的事再次噩夢般的降臨。
“怎麽樣?想去阻止是不是,好啊,你去啊……憑著你的聰明,知道怎麽做對自己最有利,也許可以消彌了這一場皇位之爭,隻要你肯舍下你的女兒……秦紫珞,你若是想讓那孩子活命,就乖乖跟我走。如果你說你不要那孩子了,成啊,你大可以去報信!”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今日會有一場巨變,也許轉瞬間就會強兵臨城,紫珞心疾如焚,既害怕繁華之都會有兵禍血光之災,更憂心淩兒受到傷害。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亂,陣腳一亂,必露敗相。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沉定紛亂的情緒,開始揣測他的身份:
“你是鳳亦璽的人!”
她一煞不煞的盯視,這個男子身份非尋常——被人一口道**份,絲毫未驚,她便可以如此肯定。
紫珞並不覺得太過驚怪,點頭說:
“也是,也隻有他一直在暗中懷疑我的身份,這三年來無時無刻的在探我的底,想知道我到底是誰,居然能調遣得動五虎上將,使喚得了四大家族,他隻差跑去秦山關,將我的屍體挖出來一辯真假了……”
如果“秦紫珞”的墳塚前沒有蕭王近衛看護,隻怕早被挖了棺材。
“你是蕭融!”
對極,他是蕭融,一個本該在三年前死於金晟劍下的蕭融又活過來了。
當年,金晟的那一劍,差點就要了他的小命,所幸有大哥傾盡一切的搭救才保住了性命。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竭盡全力的完成大哥的心願。
大哥愛這個女人,那麽,他該做的事就是將這個女人帶去大哥的妻子,那是大哥最傾心相盼的事情。
見他笑意中帶進了激賞的味兒後,紫珞知道自己所猜無誤,忍不住哼了一聲:
“不錯,你到是挺有能耐,這麽快和清王搭上關係了?我倒是很好奇,你是用了什麽法子說服清王和你們穿一條褲子的?還有,清貴妃不明不白的死於這個時候,應該是你在暗處作的手腳吧……”
鳳亦璽已經知道她沒死,更知道她去了詔國,在南北兩國開始議和的時候,他應該已經確立了這件事,所以,他才很小心的掩去行蹤想去詔國把她找回來,結果鑽進了婆婆設下的局裏,被擄的時候傷的很厲害,後來,被救的時候,幾乎就是一個活死人。
紫珞知道這些事的時候,心頭好一陣悵然,她倒不是有心要和他奪什麽江山,卻最終逼得他隻以臣子的身份在旃鳳國立足——
其實兩年以前,紫珞可以順利的接掌做攝政王,除她本身有能力外,也有鳳亦璽有心相讓在裏頭。
是的,那個男人沒有存心為難了她,或許是因為他總覺得她像他的某個故人,為了那份似曾相識的感覺,他並沒有全力以赴的來爭奪旃鳳的江山。
鳳亦璽奇怪的愛慘著秦紫珞,這份愛,來的好生奇怪。
“你問的太多了!我是誰的人重要嗎?重要的是,你還想不想要你的娃兒!”
蕭融避開了其他問題,獨獨強調了這麽一句:“你的身子好像並不好吧,如果那個娃頭沒了的話,這輩子,你恐怕再沒有機會做娘親了!”
哼,他倒是把事情打探的相當的透澈,孩子是她的心頭肉,她怎麽舍得將孩子置於危險當中。
“你想我怎麽做?”
旃鳳國內自西南上惠王憑天險自立起,鳳亦璽的生死是個迷。
“首先,跟我離開康城。”
“嗯,現在我若跟你走,那說畏罪潛逃!這樣一樣,旃鳳和北滄的關係就算徹底決裂了是不是!你們的如意算盤真是好……”
她讚了一聲,分不明是什麽諷還是嘲。
這就是所謂的冤家對頭,她苦苦的想讓天下大和,而他們呢,隻顧著自己,一步步的設下陰謀詭計,置百姓於水深火熱,視將卒的性命為螻蟻,一次次為了權欲,掀起血雨腥風。
“你應該明白,你若想做旃鳳的主,或許還可行,你若想把旃鳳的江山白白的送給北滄,門都沒有!秦紫珞,馬上離開滄宮,今日,你若不跟我走,日後你見到的隻會是你女兒的屍骨!”
蕭融冷冷的重申了一句,那麽決絕。
紫珞知道這個男人,無比的狠辣,比鳳亦璽狠辣的多了,這樣的男人做起事來,不計後果的。孩子在他們手上,她不可以冒險。
這個軟肋,他們抓的真準。
猶在思量,一陣鬼哭狼嚎般的慘叫響起,充斥著整個太後園,紫珞回頭望,卻見韓繼,一把血劍衝了進來,幹淨的錦袍上已染上斑斑血跡。
多少年了,每當自己陷於危險的時候,這個自小跟在身邊的跟班,總會在第一時間出現在她的麵前,不顧一切的為她拚命。
“主子……”
禁軍們一個個皆被他可怕的身手震懾住,隻敢觀望,誰都不敢再上前去搏。
韓繼三步縱過來,看到紫珞沒有事,方鬆了一口氣,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著地,等一雙眼眯到了那塊閃閃發光的玉時,鬆懈下來的神情不由得又倏然而變,不覺失聲而叫:“你們把淩兒怎麽了?”
紫珞輕輕一歎:“很明顯,是被他們抓了——東子,你來的正好,我要出去一趟,你在慈寧宮幫我收拾殘局,金晟若找來,你實話相告,必務請他耐心等我回來。”
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總覺得這一去,會平地起風雲,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會在眨眼間消逝不見,但是,她不得不去——
韓繼隱約聽到了一絲壯士斷腕的氣息,心中急著,一臉的難以苟同:“主子,跟了你那麽多年,什麽龍潭虎穴我沒闖過,無論你去哪裏,東子一定奉陪在側!”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放任她涉身險地。
紫珞哪裏會不清楚他的一片關切忠貞之情,但是,她不會再允他為她上刀山下火海,衝他招招手,微笑的說:
“不,你不要跟著我!我還有事吩咐你!把耳朵伸過來,把我的話仔細記明白了!”
紫珞光明正大的在蕭融跟前,跟另外一個男人咬起耳朵,吩咐罷,又璀殩一笑看向蕭融——這個曾經被她引為良師益友的男子,聲音微冷的喝斥:
“蕭融,你不怕我翻了天去,就前麵帶路!“
城西,護城軍帳下,一身鎧甲,迎風而站,金色的陽光逼照在他身上,折射出一片銀色的粼光。
“爺,可以了!”
金暤點點頭,目光沉靜的眺望雄偉的都城,今日這一局,隻準勝,不能敗。
“出發!”
“是!”
這世上,逼急了,兔子也會反咬一口——他可以忍受父皇對自己的舍棄,也可以忍受被囚禁於北苑,獨獨不能忍受他們用如此惡毒的手段逼死他的母妃,甚至於還想讓他神不知鬼不覺的死於非命。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