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胎劫 愛恨從此休 57 求月票
一陣風拂過,吹落案上一信箋,詔帝上去將紙拾在手上,絹秀的字透便映入眼簾來——
這是一封密信。
一箭之下,數雕擒來——
收兵權,除強敵,更可得了絕色佳人。
魂牽夢縈了十六年,來朝終可以如願以償的得到。懶
佳人如玉,國色天香,夢中之想。
想他也非重欲之人,宮闈中雖也有美人如雲,得他垂愛的,少之又少。自皇後故去,數載間,他極少添新寵,今番聽聞,伊人在北滄,他竟衝動的就設下如此一個大計劃,不顧一切的親臨詔關。
實在是那個女孩兒留在他心裏的印象,太深太深,哪怕時隔這麽多年,孩提時的她,依舊像昨日初見一般,輪廓清晰異樣的印在腦海。
光是想著那花一般俏麗的容顏,就已熱血沸騰,思念無限。
詔帝走到書案前,執起筆來,往那雪白的宣紙上信手一畫,勾出了一張絕美的臉孔,美眸一點,含嗔之色,盈盈笑姿,便迎麵而來。
這位年輕的帝王,睇著,淡一笑,恍惚中,就好像回到了十六年前悠悠竹篁間,再次看到了那張純真無邪的狡黠笑臉。
“你叫丫兒?”
“嗯?”
“不是本名吧?”
“關你何事?”蟲
“你的功夫好像不錯!”
“打落水狗應該可以?”
“什麽?你把我比成落水狗?”
“不是落水狗,那一定就是癩蛤蟆?隻有癩蛤蟆才想吃天鵝肉……嘻嘻!”
“我是南詔的太子!你怎敢如此羞辱我!”
“嘖,太子有多了不起?還不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廢物……”
“你你你……”
“我怎麽了?”
“你別欺人太甚!”
“我就欺負你了怎樣?有本事,我們再打一場……打得贏我再來逞你的太子威風,打不贏,當我的跟班……”
結果,他慘敗,換她得意的在那裏“小跟班小跟班”的直叫,直叫得他麵紅耳赤——北滄的二皇子則在邊上看著,嗬嗬嗬的笑,直搖頭。
淺龍灘上的樹林裏,曾飄蕩過隻屬於她才會有的無比放肆的笑聲,那麽的甜美,那麽的率真。
從那以後,那一串銀鈴似的笑聲,那柳樹下明淨絕色的笑靨,便成了他記憶當中最難忘卻的風景。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她叫秦紫珞,並且居然還是定遠侯的女兒,是他窮其一生發誓要找到的那個女人——
找到她,擁有她,如此人生才無憾。
父皇生前,曾說過,他這一生,一步錯,痛失所愛,此後再不得歡顏,縱有江山如畫,依舊敵不過心頭的寂寞,而後,長年的心痛之症,終令他盛年早逝,並且臨死,也再沒有機會見了昔年的愛人一麵,實為人生之憾。
“皇兄,這是誰?小小年紀,就已如此俊俏,將來,必有傾國傾城之姿!”
端王湊過來看,皇兄的畫技可算一絕,如今用心描畫出來的少女,當真若仙子一般的美豔不可方物。
一陣恍惚,一陣淡笑,端王看著皇兄,自皇後病故,這是第一次看到皇上看女子的眼神如此投入,心下不由得好奇,這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正待再問,園子裏忽傳來一聲:“報……”
有侍衛急步走進:“稟皇上,定遠侯來了,正在門外侯著……”
“宣……”
詔帝精神抖擻了一下,笑著坐到上座。
端王看著迷糊了:“皇兄,您不計成本的把定遠侯自旃鳳弄回來,所為何事?”
據端王知道,為了把定遠侯帶回南詔,皇兄好似折損了不少精銳高手。
“嗯?哦!”
詔帝神色甚是高興,一改平常什麽都會愛藏在心頭的性子,摸過一顆晶瑩剔透的紅果子,隻是看,卻沒有吃,看了半天,卻將它扔給了端王:“嚐嚐看,好不好吃!”
“嗯?”
端王疑狐的拿著往嘴裏送,咬一口,笑道:“這果子,是稀罕物……”
不吃白不吃。
“好不好吃?”
“自然好吃!足讓人看者嘴涎,聞者生津……皇兄的話,有什麽玄機?”
“沒有什麽!”
詔帝側著頭笑,重新又捏了一個紅果子在手,看了又看,聞了又聞,說:“定遠侯的女兒,秦紫珞手上,有一樣足讓人垂涎三尺的寶貝……”
“哦?什麽寶貝?”
詔帝神秘一笑,未答,而將果子含入嘴裏。這果子皮兒很脆,肉多汁而軟,酸中帶甜,甜而不膩,清香入味,就像那個俏皮可愛的小女子。
“皇兄,你就別賣關子了!到底什麽寶貝?”
“嗯,嗬,等事成之後再告訴你!”
門被推開,身姿挺拔的定遠侯,身著常服,步履沉沉的踏進了房門,撩袍,恭敬的行了一個君臣之禮:“臣淩劍,磕見皇上,不知皇上召見,有何吩咐?”
詔帝吐了核,自侍者手上接上濕巾擦了一下嘴,才睇視這個足有兩個月不曾見的朝堂重臣。
從前倜儻不凡的定遠侯,如今身上,透出了無盡蒼桑的味道,想到他如今愛女新喪,妻子散離,心裏定是悲苦,忙上去扶:“愛卿平身。”
淩劍舉目看了一眼帝主:“多謝皇上。皇上若不召見,臣本也想來覲見的……”
詔帝微一笑,說:“愛卿的事,朕已經命人替你辦……”
淩劍一呆:“皇上知道臣想辦什麽?”
“愛卿這一身急切,自是想去找夫人的不是!”
“皇上聖明,還請皇上成全……”
“自然得成全,不過,愛卿,朕這裏有一件事,要與愛卿商議!”
“皇上請說!”
詔帝轉身自桌案上取來了剛剛畫好的那幅畫,笑著說:“愛卿,這個小姑娘可認得?”
定遠侯瞄了一眼,臉色忽就一白。
雖說女大十八變,然而那份神韻是改變不了多少的,長大後的女娃兒,多多少少總留著兒時的印跡。
淩劍一眼看見紙上那笑得神彩飛揚的小人,自然就認出這是這些日子以來在北滄遭罪的大女兒:紫珞。
“認得的是不是!”
這話分明就是肯定的語氣。
淩劍一時不明白皇帝的意思,隻閉著嘴不答。
詔帝笑笑,搖頭而歎道:
“想不到呀,朕苦尋多年的佳人竟然會是愛卿遺在江湖之上的掌上明珠。”
一種不妙的感覺直鑽進淩劍的心窩窩——人怕出名豬怕肥,皇帝若是惦記上了一個人,那個人估計就不會太平。
“不知皇上尋找小女,所謂何事?”
“實不相瞞愛卿,朕在十六年前,曾於淺龍灘上與令愛有過一麵之緣。小姐聰明伶俐,妙語如珠,便是先帝也是甚是喜歡,當時便有意與雲將軍定了兒女親家。隻是當時雲將軍但說女兒年幼,不急配人,此事便如此不了了之。先帝過世之時,曾一直叮囑朕,有生之年,若能尋得小姐,小姐若已嫁為人婦,則善待其夫家,給以高官厚祿。小姐若未許人,便以大禮相聘為妻,以彌他當年之憾。而今,朕始知秦紫珞便是當年的丫兒小姐,故心有不請之請,想讓端王為媒,特封紫珞為珞貴妃。朕已聽說,紫珞姑娘如今已離開北滄,正趕往西南關,故朕想請愛卿帶上一些人,一起去把秦姑娘接回南詔,你看如何……”
“這,恐怕使不得!”
淩劍聽在耳裏,心就止不住的往下沉——果然不是好事。
“如何使不得了!”
說這話時,詔帝臉上已經露出了絲許不快。
久混朝堂的淩劍,最識這少年皇帝的喜怒,情知想要推卻這門封賞,並不易,但他覺得這個封賞是絕對不能受的——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自不可以再將紫珞往火坑裏推,於是連忙跪地稟道:
“皇上,臣有罪!紫珞生於世上二十有四年,臣到去歲始知有她於世。這二十四年,臣未曾盡過一日父親之責,故臣不敢在小女婚事上善自作主。雖說古來女規便有三從四德之說法,在家從父理所應當,然,她母親雲遲乃是旃鳳人氏,旃鳳一國以母命為遵,而臣與雲遲未曾行過大禮,按著旃鳳一國的規矩,臣無權過問雲家子嗣的前程,再則,紫珞曾告之臣其母遺言,道:紫珞婚事悉聽其自主,是以封紫珞為妃一事,臣隻怕有心無力。”
這番推拒之辭,倒是說的在情在理,竟把詔帝堵了一個啞口無言。
淩劍見詔帝無言以對,一頓,又補上一句說:“況,紫珞這番在滄身受大辱,**又落胎,如今已是殘破之身,如何還有姿格到宮中伴侍君主。”
“這事,朕不介意……算了,婚姻一事,等愛卿將小姐帶回南詔後,我們再行商議!三弟,你且下去,親自按排人手去把小姐接回南詔。”
詔帝看到定遠侯似還想爭辯,卻再不容他說話,隻令端王將人帶下去,非讓他去把人帶回不可。
這個女人,縱然自己得不到,也萬不能讓她流落在外頭,否則必成大患。
父皇臨終的時候,曾與他跟說過,若能娶得雲遲之女,或許就能得到旃鳳國整個大好山河。
據父皇猜測,旃鳳國那枚傳國玉璽十有八~九在雲遲手裏,如今呢,則應該落在秦紫珞身上……”
這番,他秘密集兵,且暗中親自潛到邊境,不僅僅是想拿回那三座失卻的城池,其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秦紫珞,為了旃鳳國那峭拔神俊的山河……
如此思著,他又高聲一喝:
“來人!”
有貼身的侍衛進來:“皇上,有何吩咐?”
“放出風去,就說朕將納定遠侯的長女秦紫珞為貴妃,兩日後,我南詔大軍由北嘉關出兵攻占西南關,到時就會將珞妃帶回詔宮……另外再放出一條消息,便說,朕與秦紫珞,兒時有青梅竹馬之情,情義篤厚,故今番特地趕至回峰穀來接珞貴妃回去。兩條消息一起放,當然,不能明放,得悄悄的不著痕跡的放,就讓他們的那些暗哨報上去,如此效果應該更佳……”
詔帝深笑,撫著手心說:“聽說蕭王金晟甚為癡迷朕未來的珞貴妃,那就拭目以待,且看看他會有怎樣一個反應?”
秦山關。
高高的城牆上,一片銀甲林立,在朝霞底下,泛著耀眼的光。
大前天,金晟帶千裏急馳而來的人馬,入關換防,殺退來敵。
第二天,南詔卷土重來,再次發動了過一輪猛烈的攻擊,但皆被金晟用千支弩軍殺敗而歸。
昨日,詔軍大將叫陣,金晟派出左先鋒迎戰,一番廝殺足有兩個時辰,打得難解難分。後,他實在看得不耐煩,親自出去,一連斬殺詔軍兩員大將,詔軍生怯,終不敢再戰。擊鼓收兵。
一大早,金晟巡哨回來才進將軍府,卻見園子裏正站著一道身影,定睛一看,眉頭越發擰緊。
來的人正是送走了秦紫珞後,便請了聖旨,往邊關趕來的冷熠。
“王爺!”
“嗯!”
他低低的答應,往房裏走進去,聲音相當的沉悶,冷熠的出現,意味著紫珞已經離京。
喝了一口白開水,他坐到椅上:“她去西南關了?”
“是,關於墨問的事,之前王爺已經查的差不多,紫珞姑娘這一去,一定能把事情的真相查個水落石出。”
冷熠緊跟進房,稟完了這件事後,便問及了關上的形勢:“這裏情況如何?我來的時候,看到氣氛頗為緊張。”
“秦山關外駐紮著至少十萬的兵馬,似乎真的是想將這三座丟失的邊城重新拿回去。不過,就現在而言,他們並不急著強攻,好像在等著什麽。另據探子來報,距詔關百裏處的靖北候府內,詔帝荀磊親臨,正親自往詔關大量調動兵馬,結集待命,也不知他在盤算什麽……”
金晟站到江山輿形圖前,沉沉的看著,劃著朱圈的地方,皆是他們兵力所在。
冷熠跟了過去看,納悶的道:“奇怪了,這一次詔帝怎麽突然如此興師動眾?來勢竟是如此之洶……”
“他們似乎別有所圖!”
金晟眯了眯眼,看到站在跟前的冷熠,他下意識的就往茶幾另一側的椅子上看。以前碰到一些棘手的事,若墨問在,總能從另一個方向提到一些很有用的假設,如今呢,他神色突然一黯。心上生疼。
“爺……”
正說著話,景侃自外頭狂奔進來,一臉驚駭的直叫:“不好了,詔軍先鋒叫陣,他們……他們把玲瓏押解在陣前,點名道姓要跟您說話……還有……”
他們想拿玲瓏做文章?
金晟聽著臉孔不覺一沉,想了一下,才問:“還有什麽?”
“暗哨來報說:詔帝已封秦姑娘為貴妃,此番集兵邊塞,就是為了迎她回去!”
“玲瓏……”
層層冷汗,浸透底衣,紫珞從恐懼的噩夢中驚醒,想到昨夜裏接到的暗報,心頭就有一種隱約難
辯的駭怕,忙披上衣裳,束起發,往外狂奔而去,正好與承東碰了一個正著。
“主子,侯爺來了!”
紫珞一楞,清楚的知道承東嘴裏的侯爺是為何人,可是,父親被蕭融捉去旃鳳,又怎會出現在這裏?
“在哪呢?”
在雅居廳,紫珞見到了睽久三四個月之久的父親淩劍。
進門第一眼,就覺得父親蒼老了許多,想到這些日子以來的驟變,想到淩嵐的妄死,她在第一時間就往地上跪下,深深叩頭,內疚愧然道:“紫珞有負爹重托,沒有好好護好妹妹,紫珞愧對父親!”
淩劍急忙上去將人扶起。
淩嵐的死訊傳到他耳朵裏時,固然令他傷心欲絕,紫珞在北地所受的委屈,他同樣心疼,手心手背都是肉,怪隻怪當初自己不該逼著紫珞去送嫁——兩個女兒的不幸,說到底,還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輕輕一歎,將眼前這個形見清瘦女兒抱住:“皆是造化弄人!如何能怪你,爹知道你盡力了……”
父女抱頭正當唏噓,一個驚詫的聲音響起:
“咦,怎麽回事?根本就不像!”
紫珞早就注意到房內有人,那人,她是認識的,乃是南詔朝堂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端王荀路。
之前,紫珞在定遠侯養傷的時候,這個荀路經常到府上找父親下棋。此人最最喜歡閑來沒事弈棋為樂,紫珞也曾跟他下過,不過,為了不引人注目,她每回都極故意的輸給他。
“端王,如今兩國正在打仗,你們倒是如何通過層層關卡跑到這裏來了?”
行了一禮,紫珞盯著他問,心下則不斷的琢磨著如今這到底是怎樣一個狀況:端王以身犯險,卻是為了哪一樁——實在是很值得研究一下。
端王不答,隻嘖嘖稱奇的上下打量,說:
“真是瞧不出你喲,堂堂的侯門小姐不願當,竟隻願在定遠侯上做一個奉茶的小丫頭,而且還是個不鳴則矣,一鳴驚人的極品……”
這幾數月,探子自北滄傳來的消息,一件奇勝一件,他們在南詔皇宮,聽得自是一驚一乍。
端王想不通啊,定遠侯府的小姐,往日裏那麽一個文質彬彬的女子到了北滄後,怎麽就變了一個人似的——不但膽識過人,而且還懂了功夫,實在是怪極。鬧到後來,才知道,此女非彼女,乃是冒名頂替的,再後來,越發不可收拾了,居然成了雲遲的女兒——這個消息,那可真真是嘩天下的奇聞呢!
“這是母親吩咐的!百行孝為先,先人遺命,紫珞如何敢不從?端王便不要驚怪我的身世,還是先說說你們的來意——殿下身份尊貴,若無緊要事情,應該不會在這樣形勢微妙的時候,跑這一趟的!說吧,你們家皇帝,有何公幹差使你來了?”
“哈,果然是聰明人,小王就愛和聰明人打交道了。”
端王雙手一拍,露出驚讚之色,立即刮目相看,道:
“是這樣子的,皇兄說,先帝與令堂當年有過口頭約定,將來要結兒女親家。如今既已得知小姐行蹤,自然就得履行兩位先人的遺誌,故今日,荀路是來接小姐回南詔,商議這樁婚事的!”
這一次要換紫珞瞠目結舌,脫口就接了一句:“什麽?那個小跟班,說起謊來,怎麽就這麽臉不紅,氣不喘的?娶我?麻煩你叫他過來,打贏我再說!”
“呃……啊?有這麽跟皇上說話的嗎?”
端王發誓,這是他打出娘胎以來,聽到的最最張狂的話了,呆了好一會兒,才又接了一句:“以前……你可是很嫻靜知禮的……”
連定遠侯也瞪直了眼,他的女兒果然就跟她娘親一樣,氣焰囂張呀!
“殿下別跟我提以前,以前那是裝的。我秦紫珞說話,從來就是這副德性!”
懶的再廢話,目光一轉,又落到了淩劍身上:“爹,是皇上逼你過來的吧!”
“主要是我想見見你。另外就是,皇上讓我來傳一句……”
“什麽話?”
“皇上約你去回峰穀見個麵。”
“嗯?”
“他說:去不去,你自個兒惦量著辦,但是君夫人玲瓏的生死,就懸於你一念之間!”
事情一牽扯上玲瓏,紫珞再沒有輕閑的情緒,臉色頓時凝重起來。
事實證明,這是一個局,一場陰謀!
待續!
居然寫到零震兩點,唉,真是夠累的說!親愛的們,月票給力點吧!犒勞犒勞晨啦!
今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