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胎劫 愛恨從此休 52

紫珞微微皺眉,往後退了一步,本想跟他說,他從不曾將她當作了替身,若不是因為喜歡,她也不至於如此的難以割舍。

沒說。

說了,更不容易走掉。

她無法苟同一夫多妻製,適應蕭王妃這層身份,就得跟這種製度妥協,這是她辦不到的。懶

“對不起,我適應不了——金晟,我若適應了你蕭王府這種妻妾關係,那我就不是你認得的我。”

轉身,往台階下而去。

“不許走!你既然已經來招惹了我,這輩子,就別想再走……”

一陣薄荷清氣飄過,那道高大的身影攔去了她的去路,下一刻,他將她的腰肢箍住,霸道的下達命令:“留下,做我的女人!不許再離開了!”

手臂上的力道,幾乎要將她的腰肢扭斷。

微微皺了一下眉,她抬頭,睨眼看著,淡淡的道:“對不住,我有潔癖,不喜歡用公共男人,很髒的,你知不知道……”

某王一下黑了臉,對於這個“髒”字很反感。

“怎麽,看樣子,好像覺得我冤枉你了。那我們來算算賬如何?你且自己數數看,你有過多少女人,單單一個蕭王府,就有五六個,除此之外,光我知道名字的,也不止十個,至於我不知道的,那肯定就更多了——蟲

“金晟,你留我下來,想讓我成為她們中的一員,終日候門,得你垂憐麽?

“我不是叫花子,得你幾絲垂憐,就能心滿意足的。

“你得明白,我的男人,必須對我一心一意,身心都必需歸我所有,你能做得到嗎?”

紫珞看到他在思量,可再怎麽思量,都枉然,冷靜的提醒,說:“不用想了,帝王家沒有唯一,你需要通過聯姻來鞏固自己的勢力,我明白的很,所以,一切假設隻是空談!”

他眯著眼想,目光不斷的轉動著,好一會兒後,他伸手撫上那一張微微黯然的秀臉,似乎在這一瞬間內作了某個決定:

“隻要你在我身邊,從此以後,再不會有聯姻——你要唯一,抱歉,現在我給不起。但是,等我給得起的時候,一定如你所願!你曾說過的,隻好努力,一切皆有可能。千百年的帝家傳統是三宮六院,置三千佳麗,一般王公親王之家,設妻妾滿堂,這是舊習,舊習有弊端,就該打破陳規,推出新政。一夫一妻製,雖然聽上去有些不可思議,也絕不可在一朝一夕之間推廣開來,但是,我覺得,未見得不可行。得政者,若能以已之身作表率,影響世人,革除舊製,百年光陰,堅持不懈,或就可出現另一種為世人所認可的傳統……”

他說了很多,紫珞聽著呆住,腦子裏想到的是帝陵的是帝陵中墓誌:一統山河的九華大帝,革舊製,從諫如流,納天下之言,重女子之位,終其一生,後宮無妃,皇後盛年故世後,帝孤獨終老,初元一十八年,傳位於膝下唯一的公主。

這是她知道的史實。

如此看來,金晟當真就是將來一統四國的那位君主。

可就眼前的情勢來看,他連儲君之位都不曾得到,將來又如能在十年時間內統一四國,再用八年的時間,創一個盛世傳於其唯一的女兒?

她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不對,懷上他孩子的可不止她,韓千樺肚子裏也有一個,如此一推論,完全不通了。

“幹嘛這麽瞪大眼看我,不認得了麽?”

“我隻是在想你說的話。我們太久沒這麽說話了!自西南關回來,你一直在跟我鬧拐扭——我覺得,應該是我找你麻煩才對,為什麽反倒是你跟我過不去。金晟,你先把欠下的解釋通通補上了,我們再來討論我的去留問題——你聽明白了,這我是最後一次問你,也是最後的機會……我們坦誠相待,若做不到,哪天,我要是走了,你不必再找!”

她不想兩人鬧僵,真的不想。在中國的時候,她就是不曾給一諾機會,才生生錯失,她不想曆史再重演。

“坦誠相待?”

他喃喃的自語一句後,才深深一睇:“你想坦誠到什麽程度?”

這句話,能深意。

相當相當的有深意。

目光一下變的極為的炙熱。

紫珞看得心頭一緊,直覺他好像已經知道了一些最最不能觸及的事,她突然記起前幾天景如說過的一件事:金晟一連數天每天夜裏,皆不曾經房裏睡,去了皇後的陵前,吃酒相陪,心裏似乎藏了許多說不出來的煩惱。

“走……”

“去哪裏!”

她抓住他,問。

他的神色不再冷漠,帶進了柔軟的情絲,帶進了點點憐惜寵溺之意,將她攬進懷,深深抱,緊緊的將這個嬌小的身子融化在自己的懷,吻落到頭上:

“回閣樓上去,我也憋了半個月了,再這麽憋下去,我也要瘋了。我們去喝酒,是該好好的坦誠一下……把該說的事兒通通說清楚,情兒,不管我們之間隔著什麽事,以後總歸不許再想著離開了知不知道,你要什麽,我便給你什麽!我給不了的,我們一起去爭取。”

他是那麽的急切,似乎將滿腹的心情全在這一刻盡訴了。

一起去爭取?

這話就觸發她一些想法,腦子裏很淩亂的跳出一些承東說過的一些很不可思議的假設——承東曾勸她回去旃鳳主持大局,將旃鳳的王權握在自己手上,然後,以一國之凰,嫁一國之帝,從此帝後共同臨朝,開創一個非同以往的盛世王朝。

如果他們一起去爭取,或許她真可以幫他盡快得到天下。

可是,她總覺得這樣的設想很不可思議。

也正這個時候,東院那邊,很突然的起一片紅光,走水了,不一會兒,就傳來了家奴的喧嘩聲,站在高高的涼閣亭台前望上去,看樣子,火勢挺猛。

“那不是你書房的地方麽?”

紫珞失聲而叫。

金晟也看到了,目光一暗,若有所思了一下,忙放開她:“糟了,我書房裏有東西,要是燒沒了,可是要出大事的……情兒,我去看看,待會兒再過來找你……你,乖乖在這裏等著,哪也不許去,知道沒!我很快就回來!”

大概那東西當真很珍貴,沒有再多說,他急匆匆離開。

事實上,東院的火,隻是一個信號。

他們來了。

紫珞怔怔的望著那團火,心情複雜之極,才要說坦誠相待,才要說給他最後一個機會,才要說再深入的溝通一下的,要是這個時候走掉,會有遺憾的。

她倚著柱子,忽然就生了幾分煩躁。

思緒翻騰著,目光一寸寸惦量著周遭的一切,踩著台階下走去。等到了平地便往北邊緩緩走去,暗朦朦的夜色裏,她看到有幾道快如閃電的身影自北邊的圍牆上幾個飛縱躍進來。

紫珞站定了。

怎麽辦?

真這麽就走麽?

思量中,他們已經逼近,為首的黑衣人立刻扯下了臉上的麵巾,正是承東,這孩子神色略顯激動的一把將她抱住,甚是失態。

“小珞!謝天謝地,你看上去還不錯,怎麽樣?可有什麽不妥當的?聽說最近冷熠一直在對你用藥,你身子又怎麽了?”

關切之語,第一時間冒了出來。

這個暖暖的懷抱,並不是第一次如此抱她,她知道他關心她,以兄長的身份一直關心著。

承東與玲瓏,一直一直是她生命裏的一部分。這半月的離散,失了這左膀右臂,還真是難熬。

紫珞鼻子一酸:“沒事了呢!我好好的……別抱了,瞧,子仁兄要見笑了,快些給我解穴道!馬上離開!”

她笑著推開這個隨從,用手輕輕敲他的腦袋,提醒他動作麻利一些,不要再這麽別別扭扭,學小女兒嬌態。

承東這才發現自己的很失態,微一笑,伸手解了她的穴。

一共來了四個,想要在蕭王府內來去自如,沒有一個周詳的計劃,且身手要好,所以,今兒來的都是精武的絕頂高手。

紫珞的目光落在緊跟在承東身後人身上,扯下黑麵巾的他,露出的是神俊剛硬的麵容。

此人,字:子仁,姓耶律,單名一個傲字,正是青龍門的門主。

那是傳說中據有江湖第一快劍之稱的奇男子,一個隱遁於山林,又名震於武林的俠者。

早些年的時候,他曾是北滄的一個傳奇,仁義,正氣,富賈一方,又熱善好施,更重要的是,人家還是一個少見的癡情男兒。

在這樣一個權欲縱橫的時代裏,他是一個真正做到潔身自好,待妻子一心一意的男子。

紫珞最是欣賞這樣的兒郎。

之所以會認得耶律傲,全因為祖師婆婆的緣故——青龍門是祖師婆婆的家業,耶律傲是祖師婆婆的孫兒。

但,真正識得此人人品,得緣於他的那個醜妻。

他是個性情中人,瞧見素來遇事不驚不乍的承東現出,臉上露出了一抹怪怪的微笑,似有深意:

“若不是我攔著,你家東子早幾天就想殺過來了,他呀,可緊張著你了呢?韓爺,您說是不是!”

伴著一聲“韓爺”,紫珞的精神一凜,倏的看向落在最後的男人身上,這一刻,人家也已經扯下了麵巾,正捋著花白的胡須看著她,可不正是那位本該守在潼門關的大將軍韓戰。

“韓叔叔怎麽來?”

她呆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外頭的狀況。

韓戰微微一笑,上去來,將眼前看上去氣色不算好的女孩兒摟在懷,以長者的姿態疼惜的抱抱,低低的說:“丫頭啊,韓叔叔能不來麽?東子沒勸動你回旃鳳,韓叔叔這是受其他幾位將軍之托,過來帶你回旃鳳的——女皇危了,你周容伯伯說了,你必須回去……”

韓戰叔叔說,那個兒皇帝他們誰都不會去擁護,至於那個鳳亦璽,他卻是接連幾記冷哼,那意思已然很清楚。

才見麵,隻寥寥數語,紫珞已了解了一個大概,知道韓叔叔為了救她回去,已請旨與南詔聯合,為的就是將她順順當當的帶回去,但是,滄帝不許。

她明白了,這些日子,金晟派重兵牢牢看著嵐閣,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生怕外頭有人進來將她救走。

看到韓叔叔,她心下清楚了,就算跨出蕭王府這道門,她依舊得不來清靜,另有一場權利風暴等待著她。

但現在,她卻不能拂了他們的意,心頭微微有些煩。

“怎麽了?你不想走了?”

承東感覺到她並不是很開心,甚至於有些魂不守色,遲遲不曾動了步子。

“沒,想走,隻是有些事……”

她猶豫了一下:“算了,先出去再說。關在這裏盡看人臉色。”

被關太久了,她是如此渴望的得回自由。

幾個人不再說什麽,沿著西邊的林子而去,紫珞武功已恢複,隻輕輕一縱就可飛縱出牆。

他們一徑往西而去,如今的西院空無一人,穿過西園,繞道奴才們住的大雜院,進得一間柴房。韓叔叔說他命人花了七天時候,挖了個地道,他們可以自地道出去。

但當他們鑽進那個柴門時,卻看到有個蕭王近衛守在那裏。

那人是識得紫珞的,看到她時,恭敬的跪地而請:“秦姑娘,王爺讓我這裏候著,讓我傳一句話。”

紫珞抬頭看看神色凝重起來的承東,韓叔叔皺了一下眉,倒也不急,耶律傲則露出了幾許讚嘖之色,似乎並不意外:“我就說,金晟不是那麽好唬弄。在他府上想將人帶走,可是件難事!”

聽得這話,紫珞猛的就想起了剛才金晟離開對自己投來的那一眸意味深長的一眸,心,一沉。

“他讓你傳什麽話?”

“王爺說了,地道已經埋了,府外也已經安排了大隊人馬候著,姑娘若想硬要離府,見血傷了和氣,到時別怨他!”

她聽出來了,這說話的口氣,透著殺氣。

紫珞心頭一驚,又輕一歎,轉身對他們說:“韓叔叔,承東,子仁,將夜行衣脫了,我們從正門出去。”

前院,燈火通明,一列列家奴侍衛守在通往正門的園徑上,或手執火把,或手執燈籠,將本該漆黑的夜,照的分外的明亮。

紫珞真的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最最敬重的那個人會跟她鬥心眼,會一步一步的掐算她的心思。

金晟好生了解她,心下早就料想到她會轉回正門,瞧,如今,一張桌,一對凳,一壺酒,臨風而立,正在等她,夜風吹著他的袍子,身影顯的如此的孤寂。

隔了十來步,香兒和秋兒跪在那裏瑟瑟發抖,那個報信的老奴則被捆了一個結實,扔在地上。

承東瞄了一眼,眼裏露出了擔憂之色。

耶律傲很閑適,靠著轉廊處的柳枝。

一步又一步,紫珞走過去,站到他跟前。

他正在斟酒,動作極慢,麵色極冷,待滿杯,他摸著酒壺,沒抬頭,隻淡淡的說:

“你忘性怎麽這麽大?才答應了不是,要與我坦誠相待,轉眼就把剛剛答應的忘了一個幹幹淨淨。紫珞,要是之

前我沒有發現西園裏有異樣,是不是這一刻就這麽不留隻字片言的一走了之了?”

紫珞沉默了,覺得自己說什麽都是錯的,隻是微微一歎。

“為什麽不說話!什麽時候起,我變得這麽就這麽讓你討厭!”

滿幹了一杯酒,他狠狠的就將杯子往地上擲了一個粉碎,臉上露出失望的怒色。

其實失望的何止是他。

他在試探她。

兩個人,若彼此信任,相處便是一種痛苦。

紫珞輕輕一笑,滿嘴苦澀:“我要回家!金晟,我們兩個人都需要好好冷靜一下了!今天我想出去。放心,暫時,我不會走,我在悠然山莊待著,過幾天我們再見麵!”

金晟抬頭,看向她身後跟著的人。

跟著她的人,一個個,全不是省油的燈。

她領頭離去,全不曾理會他會不會答應。

門口處,數十位侍從攔了去路,景叔出來恭身請安:“秦姑娘,不得王爺之令,你不能出去!”

“我不是你們蕭王府的人!”

“這個,您是不是蕭王府的爺,那得爺說了算!”

也就是說,今天個,金晟若不發話,他們就別想太太平平的走出去。

“今天我就非出去不可了!”

回過頭來,她也冷下了聲音,他難道就非得在她跟前使霸道麽?偏偏她最最不吃這一套!

“好啊!你若再敢往外走一步,這個跟你通風報信的兒,就會到閻王殿去報到!紫珞,你若樂意看到有人白白為你死掉,你大可以一走了之,放心,我不會為難這兩個婢女,但是,王府時的細作,我不會姑息。”

“你……”

這人,居然在威協他!

紫珞氣結:“好,好,你若敢傷了無辜,以後,我不會再見你一麵,絕不會……東子,子仁,我們走……”

獨自走在前頭,運以真氣,全神戒備著,隨時隨便準備將擋在跟前的人拍飛,奇怪的是,這些人全不敢跟她過招,一個個退開,轉而去絆住她身後的人,她竟暢通無阻的走出了蕭王府大門。

金晟沉著一張臉孔,站在原地什麽也不做,這樣的舉措,實在很古怪。

紫珞想著這個男人的種種心計,直覺他在謀劃著什麽,眼見他們皆陸續撤了出來,一切顯的是如此的順利,可直覺卻在告訴她不太對勁……

“承東,韓爺,你們先走,我來斷後……”

那邊,耶律傲在高聲叫,承東與韓放應著話尾隨紫珞出府門。

門外,忽傳來一記急切的提醒聲:“紫珞,小心天羅地網……”

伴著一記驚喝,一道黑色的身影從蔭落裏疾快的躥出來,將紫珞撲倒,並迅速的拉起她。

原來金晟早在門口處張下一個大網,這小子想不費吹風=灰之力的將她擒住。

驚駭之下,抬頭看到的是本該回去旃鳳國的鳳亦璽,他居然又潛回了康城。

“席大哥,你怎麽會這裏?”

“先不說這個!紫珞,我們走!”

他拉上她就往夜色裏衝出去,

眼角的餘光,掃到一直立在原地的金晟神情倏然大變,驚急的大叫起來:“景侃,截住他們……”

空氣中,就在這個時候,傳來了一陣飛快的馬蹄聲:“主公,快上馬……”

鳳亦璽應了一聲,拉上紫珞飛跳上馬,才衝出百來米,空氣突然就發出了一記慘叫,鳳亦璽好端端的忽然就抱著紫珞自馬上跌落下來,空氣中響起了一陣詭異的簫聲……

一陣天旋地轉,紫珞隻覺心口一疼,嘴裏便有腥甜的味兒自唇齒是溢出來,再看鳳亦璽,比她早了一步,吐出滿口鮮血。

“金晟,別吹了,別讓他們吹了,你這樣會害死紫珞的!”

紫珞不明白發生什麽事了,下一刻,就已經失去了知覺。

金晟急奔過來,將猶吐血不止的女人抱進來,怒氣衝天的叫:“來人,去把雲小小給本王梆了,誰準她吹摧蠱曲的!誰準的?”

“小小,你在做什麽?”

冷熠聽到了這曲蕭聲,又急又駭的跑過去,卻見這個小鬼,坐在高高的欄杆上,手上吹著那枝紫蕭,身邊的水晶罐裏有一隻會發紅光的蠱蟲,在不安的在裏頭瘋狂的亂撞,他看到這個光景,心頭就大叫完了,不由得怒吼衝上去將蕭子奪來扔掉:

“不許再吹了,不是跟你說過,不許再亂吹的,你怎麽就這麽不聽話?要出人命了!”

小小被吼的嚇了好大一跳,師兄從不舍不得罵她一下的:“師兄,您……您怎麽了?”

她哪裏做錯了?

她隻是好奇,明明那個展蒼已經被處斬,為什麽現在這個蠱蟲會突然又亮了起來,它在告訴她,被她下了蠱蟲在那個人就在附近,她隻是想將那個人找出來而已。

冷熠沒空去多做解釋,心頭隻知道經小小這麽一吹,這半個月以來,他們的努力算是徹底報銷了。

似醒非醒間,好像有聽到很多人在圍著自己打轉。

冷熠在沉沉的說:“王爺,孩子肯定不可能再保住了,立即打下來吧!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你看著怎麽妥當,就怎麽辦吧!本王隻要大人沒事,隻要她好好的就可以……”

這是金晟的回答。

一個令紫珞幾乎要驚跳起來的回答。

待續!

今日更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