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胎劫 愛恨從此休 24
最近這半個多月,金賢並不在京城。
金晟和金暤掌管上朝中大事時,正遇東城郡鬧事,這兩位皇兄商議了一下,一致決定派他和陵王一起去平亂。
半個月,禍亂平息。
因為無盡的思念,金賢比平亂的兵馬早一天回都城。懶
回來後的第一時間,他便直直去了蕭王府,然後才聽說她來了悠然山莊,而且,景叔已經告訴他:淩嵐王妃已為蕭王懷上孩子。
他聽著,半天回過神,失魂落魄了一宿,待得天亮,便急匆匆往這裏趕了來。
他想見紫珞,想的快發瘋,想的心疼。
他悲哀的意識到一件事:這一世,他似乎又遲了一步。
紫珞看到了他臉上狂熱而心痛的目光,雙耳就發熱,輕輕咳了幾下,道:
“幹嘛?眼神都可以吃人了?別這麽看成不……哎呀!”
跟過來的朧月瞧著頓時傻眼——
天呐,這個安王太過份了,居然上前不吭一聲的就把小姐給摟進了懷去。
她,要不要過去把這混小子踢出去呀?
緊緊的那麽一摟,聞到的是一股子好聞的蓮香。
“想死你了!”
金賢深深的一歎,便不由自主的往她頭上落下吻。
明知不該這麽抱,可他已經管不住自己。
好尷尬!
太尷尬了!
這麽大的一個人了,怎麽還像小時候一樣動不動就衝她摟摟抱抱,男裝的時候,被這麽抱抱無所謂,現在她是女人呀——實在太沒規距了。
“喂,混小子,你幹什麽呢?怎麽可能隨隨便便抱女孩子,懂不懂什麽叫做男女有別……還有,我可是你嫂嫂……你這樣子,讓你大皇兄看到了,成何提統……”
紫珞使上五成力道,沒好氣的一把將人踢翻。
金晟哪裏會設防,立馬摔了一個四腳朝天,直把邊上的椅子給一並帶到,一人一椅“哐啷”一聲,發出一記巨大的聲音。
朧月看到他這慘樣,不覺噗哧笑出來。
“哎喲,你……你怎麽就那麽狠心,一上來就大打出手……”
金賢痛苦的哀號,表情相當的誇張。
“你自找的!我警告你,以後敢再這麽動手動腳,小心我把你打得一個月下不得床去……”
金賢咬牙切齒的瞪著,這女人,抱胸睨視的樣兒全不像女人。
“瞪什麽瞪!不許瞪,也別在那裏哭爹喊媽的。手下使了多少勁兒,我心下清楚的很,你這麽一個大男生,雖然細皮嫩肉,長的有點像小白臉,但也不至於這麽的不經摔。如果你真像那搪瓷娃娃一樣,一摔就破,那前陣兒,你在戰場上立下的那些軍功鐵定是金晟故意送給你的……”
金賢一下黑臉,大叫:“天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大皇兄公私分明的很,怎麽可能白送我戰功……見鬼的,臭丫頭,你敢如此小瞧我!”
聽到的是一聲嗬嗬直笑,這女人笑亮著眸,很沒肝沒肺的樣兒,懶懶接過話:
“如果你不想我小瞧你,以後給我規距點,嚴肅點,別沒事往女人身上摸,今日我算是客氣的了,下次再犯,直接把你給廢了!”
她笑起來真好看,隱約泛紫的眸,流光溢彩,彎起的唇,弧線優美。
金賢怔怔的看著,忘了去疼,也忘了去駁,隻覺得自己的心飛快的直跳。
紫珞——這是紫珞啊!
雖然,他們隻是兩麵之緣,可是他總覺得她是他夢裏等了千年的那個人,和她相處在一起,真的好舒服。
長這麽大,他從沒有心動的感覺,也不知道什麽叫一見衷情、兩見傾心、三見癡迷。
現在,他已經懂了,因為他已動情。
可是,他動了心,她卻成別人的女人。
他心痛,臉上卻依舊笑笑,帥氣的自地上跳起來,開始抱怨:
“你真無情,我想了你一個月,見你麵,也就想抱一個,以解相思之苦而,為什麽要這麽欺負人!”
呀呀呀,這話好生曖昧不清!
“臭小子,又想討打是不是?怎麽說話來的?女人的身子能讓人隨意抱的嗎?還有,什麽叫以解相思之苦?我在這裏混的已經夠坎坷狼狽了,你還想讓我在水深火熱裏繼續煎熬麽?麻煩你注意一下說話的尺寸成不成……另外,再給你提個醒,現在我頂著淩嵐的臉孔,這種情況下,我是你嫂嫂,是你哥的女人,以後,不許沒大沒小,不許叫我淩嵐,隻準叫嫂嫂……”
她嚴正糾正他的說辭。
“對,淩嵐是我嫂嫂,可是你不是!”
他輕輕的說,臉上的笑卻斂了起來。
紫珞不是他嫂嫂,卻和大皇兄有了夫妻之實,還懷上了娃娃——
紫珞一聽,終於斂盡了笑容,心上,就如被狠狠擊了一掌般疼起來,輕快的心情,一下跌到穀底,悶了一會兒,才輕輕的低噓一聲:
“對,我不是你嫂嫂。淩嵐才是。可是淩嵐,到現在還沒有找到!”
她的語氣落寞起來。
朧月聽到他們提到這些個隱密的事,忙到外頭去守著,香兒和秋兒聽到倒也罷了,就怕金晟刻意安排跟過來的景如,會把這些事聽了去。
金賢卻不曾深入細想,心裏隻是煩躁,往邊上坐下,挫敗的一拍案桌,壓抑著聲音,悶悶叫出來:
“是啊,怎麽辦?竟然找不到她,哪怕是屍首也好……現在弄到這個田地,唉……”
又能是悶悶的一歎,他抬頭,看她,問:“你跟大皇兄真是舊識?”
“嗯!”
“你,喜歡他嗎?”
他又輕輕問。
“這事與你無關吧!”
紫珞怔一下,抬頭看。
“怎個沒關係?你若不喜歡他,別勉強自己去留在他身邊,大皇兄不可能隻要你這個一女人,哪怕這一次為了你拒了千樺,可是他是要做大事的人,想到聯合勢力,聯姻從來是最好的法子。他以後還是會另娶的。你受得了才怪……”
關於這件事,金賢看得很透。
紫珞神色複雜的淡一笑,沒有答,走到門口吩咐朧月去沏茶,自己則坐到了金賢對麵的椅子上,沉默不語。
金賢再也按捺不住,急急的衝到她跟前,焦急起來:
“你別不說話呀,這件事兒,你到底有什麽打算?如果……我是說如果……唉,其實,這恐怕已經不是如果,而是肯定的了……”
他熱烈的盯著她,不再廢話,直接問:“紫珞,淩嵐要是當真就這麽死了,你想怎麽做?
“你是為了不想南北兩國起戰亂而來冒名頂替的,我知道你肯定不會讚成讓自己‘死掉’,得回自由,可是真淩嵐一死,就一定要有人在這裏充當,你……你就願意在這裏待一輩子嗎?
“之前,我向你提親,你怎麽說來的——
“你說你不會隨隨便便嫁給一個小屁孩兒,你說能娶你的男人,必須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你說,你要嫁的那個男人不必很有錢,也不必很有勢,但必須專情,必須獨獨對你好,獨獨娶你一個,獨獨愛你一個,一輩子,一生一世一雙人,就那樣泛舟山河,就那樣行走江湖,可以無拘無束的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蕭王府不是你能住的地方,你的心,喜歡自由,喜歡海闊天空,若把你困在那裏,你的日子要怎麽過……
“我大皇兄身邊有太多的女人,你如何受得了那些個氣……唉,不如,別管那些事了,逃出來吧——咱們另想一個法子,找個替死鬼,讓淩嵐死了算了……以後,你想有怎樣的生活,我陪你……”
說著說著,金賢扒起自己的頭發來,很是心煩,目光如烈火般盯著紫珞,想像的是那一張平凡而又傲然的臉孔。
他想看那一隻屬於她的真正臉孔,而不是這張套著人麵皮具的假臉孔——
而且,隻要她頂著那張臉皮,他就永遠沒機會親近於她!
紫珞一直沉默。
金晟每說一句,她的心就抽疼一下:這些話不斷的提醒著她——她與金晟之間有著難以跨越的距離。
最後,她終於淡淡的打斷他:“淩嵐沒死,她還活著!所以,安王殿下無需為我將來的出路著急。”
“啊……”
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自己這番滔滔不絕的擔憂,原來隻是杞人憂天。
金賢楞了一下,狂喜的出聲:“真呀!”
“嗯!”
紫珞點頭,神色卻是莫名的恍惚著,似乎是歡喜的,又似乎是忍痛的。
“太好了!太好了!這下真是太好了!這樣一來,你終於可以正正經經的做你自己的!”
“別高興太早,人,還沒有找到!”
紫珞斜他一眼,把淩嵐曾到蕭王府找過她的事說了一遍。
金賢聽著,直說:“既然在康城裏,那一定就可以找到……嗯,我這就回去幫忙找人……等等!”
一陣狂喜後,金賢極凝重的斂了笑,目光再一次直瞄她的肚子:“可是,你已經懷了大哥的孩子了!大哥可能放你離開嗎?”
這個問題相當的嚴重,他嚴肅的想了想,忽拍手道:“不如這樣,等把人找到了,你就做回紫珞到我安王府,到時,我跟父皇說,這孩子是我的,請旨把你給娶了就萬事大吉了……呀……”
某人的頭被一顆圓溜溜的藤球給砸到:
“喂,為什麽要踢我!我這主意不錯呀!這樣一來,我們金氏的血脈不至於流落到民間,以後依舊可以享受了皇族的尊貴,到時,我立它為世子,可以把世襲的藩王位傳給他的!”
“我唄,還不錯呢!我還沒有聽過比這個主意再爛的嗖主意了!簡直就是在異想天開。”
不快的情緒被這個混小子打散,紫珞白著眼,腳上踮著滾回來的藤球。
“哪有!我真的想娶你……呀,又打……你……你怎麽這麽暴力!”
球又踢了過來,金賢慌忙抱頭而竄。
“對,本姑奶奶就是玩暴力。哼,臭小子,就會滿口說胡話——”
“那不是胡話,那是真心話!呀,你再踢,我可回手了哦……呀……你……”
“我踢的就是你,我都跟你說的那麽清楚明白了,你怎麽還要來亂攪和?是,我是不會在蕭王府住下去的,可是也一定不會跟你有什麽意外的牽扯,一個隻會嘻嘻哈哈的臭小子而矣,你想扮家家酒,找你王妃去……”
“那女人不是我要的那棵菜……”
金賢大叫停下來,為自己辯護。
紫珞懶的再用球去踢他,瞟了一眼,重新坐回去,道:“既然已經娶了,你的責任就是好好的把這棵菜養好……”
“我不要!你要是看那個女人不順眼,我去休妃……”
“你閉嘴,動不動娶,動不動就休,我要這麽沒有責任的男人來做什麽?”
紫珞一下沉下臉孔來,拍了一下桌麵。
“我……”
“金賢,記得我擇夫的第一條準則——我的丈夫,必須這一輩子愛我一個,獨寵我一個,並且我必須是他心裏唯一的一個,第二條準則,想做我丈夫的,必須功夫比我好,能帶給我安全感,否則,一切免談……而你,首先已經娶妻,其次,功夫比我爛,兩條準則,全不符合,再一次勸你,別癡人說夢……”
紫珞很不客氣的給他當頭猛撲冷水。
金賢似乎知道自己會被他唾棄,神雖然暗了一下,好一會兒,才重新堆起了笑容:
“放心,從現在開始,我會勤練武功,遲早有一天會打敗你……至於我的王妃,她從來不是我的女人,她喜歡的是我老師君墨問,我也從來沒碰過她……以後,我會找機會將她遣回去的……你的那兩條擇夫準則,我會達到,到時,我看你怎麽逃……”
那種誓在必得的口氣,怎麽就那麽那麽的讓人感覺可怕呢?
紫珞怔怔的看著,心頭不覺輕歎:當年愛纏著她抹鼻泣的小男生,真是已經長大了!
果然是歲月不饒人呐!
“這一輩子,我隻要你了!你嫌我嫩滑,我會學老成,你嫌我武功差勁,我會好好上進,再不去荒廢功課……”
他衝動的走上前,雙手按在她坐著的椅背上,目光無比熱情的凝視,那麽強烈,那麽的真摯。
白衣翩翩,深情款款。
紫珞有點楞住,這樣無怨無悔的感情,這樣癡迷執著的話語,好生熟悉,
她記得的,中國的金賢,曾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金賢……”
她低低的叫著,有了一絲動容。
金賢陽光的臉孔露出漂亮的笑,好喜歡被她這麽癡癡看著的感覺,於是咧嘴,嘿嘿的道:“到!請問,有什麽指教……”
其實,她叫的不是他。
她叫的是另一個名叫“金賢”的白衣少年。
她呆呆的看,有點不敢相信:這孩子竟然會是她在中國時、陪了她十幾年的男孩!
他們竟然是同一個人,一個前生,一個後世。
他們一樣都叫金賢,一樣的陽光開朗,一樣的深情不移,一樣的有點調皮,一樣的讓她不會省心。
她忍不住伸手,想撫他的臉——
真的嗎?
他便是他?
“淩嵐……”
門口傳來一聲淡淡的、又極其冷利的叫聲,那麽恰到好處的響起。
“小姐,我……我攔不住王爺……”
身後,朧月急急的追過來,提醒著。
早遲了。
敞開的門道口,金晟背著手,緩緩的自外頭而來,麵臉沉沉的,眼神深不見底!
“你們……在幹什麽?”
氣氛有些詭異,金晟看看幾乎被金賢圈在胸膛和椅背之間的女子,那舉在半空的素手,很讓人想入非非:如果他沒有走進來的話,她會想做什麽?
金賢也感覺著現在這種情景有點不太正常,他本能的收回手。
對於大皇兄,他一直就存敬畏之心。
現在這種情況,他親近紫珞,在倫理上是說不過去,他沒辦法光明正大的去爭取,那就隻能避免正麵衝突,待紫珞恢複自由之身後,他自不會相讓。
金賢想了想,不想辯駁,隻恭恭敬敬行一禮,摸著頭:“沒什麽沒什麽,賢隻是過來看看嫂嫂,嫂嫂既然無恙,那賢還有事忙,就此離去……大皇兄,告辭……”
說完,他衝紫珞眨眨眼,匆匆離去,他要去查淩嵐的下落。
直到腳步聲遙遠的再聽不到任何一點點聲息,室內依舊寂寂無聲。
金晟默默的看著她。
神色極怪,似在研究。
紫珞摸摸鼻子,站了起來,為剛才自己的一時失魂而心虛,往窗外看看,納悶的問:“你怎麽這個時候來了?現在不是該在早朝的嗎?”
金晟沒有答。
剛剛上來的時候,朧月下樓泡茶去了,樓道上隻有香兒一人守在那裏,見他上來,似乎想出聲提醒的,被他冷一瞪生生就把話咽吞回肚子。
他堂而皇之的走上樓,金賢那番信誓旦旦的話正好落到他耳裏,他幾乎要勃然大怒,更惱怒的是她聽到後的那表情。
是的,剛才一幕,已定在他的腦海裏,他想,如果他沒有出聲叫住她,她的手一定會落到金賢的臉孔上。
那一刻,她看金賢的眼神極複雜,似乎透過眼前的男人在追憶另一個人。
是了,她心裏,藏著一個人。
因為這個人,她才想離開他,才固執的守著自己的心,不願麵對他,甚至於可以舍棄他們的骨肉。
於是,整顆心糾結了起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
那男人會是誰?
會是誰?
“我是奉了父皇的命,想來接你回去的,不過,可能我是來錯了——你不想去,我不強求,回頭我會回了父皇!”
扭頭就走,他需要找個地方冷靜的想一想!
不能在她跟前使氣!
不可以使氣!
絕不能輕易破壞兩個人之間的關係。
現在這個君墨問提醒他的話,他一直牢牢記著。
“等等!我跟你回去!”
紫珞追了過去,急急的叫道,倒叫他有點意外。
金晟忙停下,扶住衝過來的她,眼裏微微現出亮色,她卻咬了唇又吐出了後半句叫人心冷的話:
“但是,到時,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原來是有先決條件的,怪不得!
這女人,還真是會做交易!
“你想見展蒼是不是?”
他放開了手,回過了身,臉色是異樣的冷。
紫珞看到他的臉色,很蒼白,是被她氣到了嗎?
氣到麵無人色?
她疑惑的看著他,現在這個敏感時刻,真不該提展蒼的,可是,她真的想見他……
金晟的眼裏閃過了幾絲疼痛,他壓著心頭的怒,灼灼低問:“你跟他到底是什麽關係?當真以前就認識的?”
“呃,算了,你當我沒說!”
追究起來就是另一番麻煩,還是另外想法子吧!
“後天才進宮是吧!嗯,我知道了,你不必來接我,到時,我自己會回去,但是,等宮宴後,我還是想住在悠然山莊……金晟,我不喜歡你的蕭王府,能不能看在我以前幫過你的份上,不要勉強我住到那地方去!我想在孩子生出來之前,就這麽一直住在這裏……你若忙,便去忙吧!我不必你照顧的……”
“隨你便!”
他終於惱了,甚至於沒有聽完她說的話,就寒著臉孔跑了出去。
紫珞張了張嘴想叫住他,最終什麽也沒有吐出來,而是無力的靠上門板笑,這樣也好,你就惱吧!
惱了,就會來糾纏不清了!
可為什麽,心頭是那麽那麽的不是滋味!
“月兒,我想靜靜,自己走走,你別跟著我了!”
“是!”
朧月應著,臉上全是憂色——她懂的,小姐的心情很壞。
獨自下了樓,紫珞一個人走在這個清幽的山莊上,目光所到,無不是秀致的景色。
她閉著眼,隨意漫走,隨意的呼吸這裏的新鮮空氣,想的卻是北地時,與他一起策馬馳騁草原的灑脫快感,是一起攀岩走壁時那種相扶相持。
那時,她雖然是男兒,雖然也在排斥著他的親近,可是心裏一直享受著那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現在,他在刻意的靠近,那麽千萬百計的想得了她的真心,她卻緊緊鎖著心門,
這種滋味並不好受。
但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應付。
她覺得自己快瘋掉了。
如果逃離是最後一步棋子,她會這麽做。
封建等級製度下的婚姻關係,是一張用千年傳統觀念編織成的鋼筋鐵網,一個女人,不可以要求帝王家的男人一輩子隻要一個女人,那是天荒夜談,是癡心妄想。
紫珞緩步走到山莊裏最高的鍾樓,臨立在欄杆前,吹著山間幽靜的風,楞楞的窺看著世間的萬物。
站在高處,固然可以將一切盡踩於腳下,然而一朝若是踩空,那便是萬劫不複。
她膽兒小,不敢嚐試!
心頭,忽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提醒她:你忘了嗎?T城皇陵的墓誌上說過,統一九華的這位皇帝六宮無妃,一生獨寵的是那英年早逝的皇後。
好一個英年早逝。
紫珞心頭直顫,不到三十歲就命喪黃泉,這樣的獨寵,有意義嗎?
她無法確定睡在皇陵墓裏的便是金晟和她,也不曉得那個皇後為什麽那麽年紀輕輕就死了,更不明白一諾為什麽要去挖這麽一個陵墓!
一切都那麽淩亂,一切又是那麽的不可琢磨,她覺得自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鎖住,整個心是壓抑的,在愛與不愛之間難以解脫。
閉眼,睡!
不知過了多久,被一陣上樓的急遝腳步聲給吵到:“小姐,小姐,有你的信!”
睜開眼眸,看到的咫尺處一封用牛皮紙包著的信函,伸手接過問:“誰送來的?”
誰能給她送信?
第一感覺就是,麻煩事又來了。
朧月搖搖頭:“一個小乞丐!”
“哦!”
抽開一看,紫珞臉上現出臉色又喜又驚的神色,忙叫道:“朧月,叫上承東及左朋左丘,隨我出莊!淩嵐找到了!”
金色的晚霞照在一座破廟上。
這破廟,座落在南莊曲曲繞繞的岔路上,早已偏離官道,四周沒人家,甚是荒涼——
原來是南莊的莊廟,後來因為這山莊被雷霹掉了半座佛像,莊民都認為這裏不吉利,離村莊又遠,便荒廢了這裏,另外新建了寺院在村上,如此一來,這邊越發的人煙稀少。
偶有人會在遠處的官道上趕路走過,可誰也不會留心這一座隱沒在樹林底下的破落小廟,據說這裏已成了一些惡棍盤居過夜的場所。
紫珞一身素淡便裝的踩上這滿是青苔野草的台階時,心頭的不祥感越來越重。
走到山寺的大殿前,便見門口站了一個人,卻是本該被他金晟關進天牢的的晉北冥,身著一件玄色衣衫,正迎風而立,靜候她的到來。
紫珞皺了一下眉,抬頭看身邊的承東:“怎麽回事?這人怎麽還在外頭?冬子,你似乎忘了向我稟告某些事了?”
承東摸摸發頂,沒答。
“說話,金晟昨夜押他們回城的時候,曾發生過什麽?”
敵不過逼迫的眼神,承東隻好回複:“呃,是旃鳳七殺,他們埋伏在半路,把人重新給救走了!蕭王受了點傷……”
紫珞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隻怕受的恐怕不是一點點的傷,想到之前他的臉色異樣的蒼白,她的心,狠狠抽了一下。
晉北冥已經看到她,轉身衝她緩緩走過來,冷峻的臉孔上帶一絲笑。
才隔了一夜而已,又和這個人打起了交道。
紫珞走近,直視,開門見山的道:“人呢!”
“夫人請跟我來!”
又叫她“夫人”,紫珞聽著不舒服,但此刻,已懶的再跟他計較,緊緊的跟上。
身前的晉北冥卻在這一刻停住了腳,目光往承東他們身上探看過去,微笑的說:“夫人,您帶著朧月姑娘一起過來就好,這幾位,還是別跟來了,給你妹妹留點顏麵吧!屬下有事相求,自不敢對夫人有所不敬。”
紫珞一怔,心頭的不安越發的強烈起來,進殿前,手一揚,示意承東他們別再跟進。
這是一間破的不能再破的大殿,大殿的佛像上沒有頭,金身上全是厚厚的灰塵,屋頂破了一個長長的大洞,粗大的柱子,已快被蛀蟲蛀空,一大片一大片全是坑坑窪窪的大洞。
地麵上,淩亂無章,汙穢不堪,丟著滿地的酒壇,這裏一個,那裏一個,空氣裏,酒氣薰天。
後半個殿宇的角落裏,一片髒的看不清顏色的佛幔,擱開一個角落,一隻滿是青紫的手臂伸在幔布外,地上是稻草,草上墊著一張很破爛的席子……
看到那光景,一股股緊窒的疼痛,在經脈裏流竄開來,紫珞覺得腳上就如同被梆了千斤巨石一般,每走一步,都是那麽的艱難。
“夫人,那些惡棍,已被我們收拾在偏殿,如何處置,您看著辦!北冥到門外候著……這裏有一身衣裳,我們是男人,不方便料理,就請夫人自己給她清洗著裝吧!”
晉北冥低低的響起,送上一套幹淨的布衣交到朧月手上,另有一個中年武者提了一大桶水進來。
兩人轉身離去。
心,咚咚直跳,紫珞終於急步上前,撩開了那片破幔,看到席上女子那一幅慘狀時,她的臉孔一下發白。
青絲如亂草,衣不蔽體,一件薄袍掩去了她的重要部位,**的四肢上,皆布滿了一片類似吻痕的青紫,以及一道道抓傷,身上,更是散著一陣陣混濁的男人氣息。
那張臉呢,就如幹裂的地麵,全是疤,一條條橫七豎八,曾經那絕美嬌豔不複存在,映進眼裏的分明就似一張厲鬼的臉孔。
她是清醒的,卻也是麻木的,一雙靈眸隻呆呆的看著殿宇上空的破洞,似乎再不知道如何去自衛,對於任何人的侵犯,已經聽之任之。
待續!
今日更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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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