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腳步蹣跚的離開,再沒有回頭。

淩心寧早就知道皇室奪位有多凶殘,所以她腦子裏麵此刻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顧子清是帶著仇恨走的,假以時日,他若成了氣候,死的第一個就會是她和顧若謹。

她不是個聖人,別人拿著刀打算要她的命了,她再報以寬容微笑,那怎麽可能呢。

所以她二話沒說,徑自追了上去:“五皇子,你難道就不想為你母妃收屍之後再走嗎?”

他的腳步猛然頓住,他下意識回頭詢問:“九皇叔,我真的可以嗎?”

顧若謹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打算,他晦澀回答:“可以!”

淩心寧猛然看向他,他竟然沒有阻攔?

若是憑著他從前的性子,他自然會放虎歸山,他是下不了狠心除掉顧子清啊。

顧子清又走了回來,他以瘦弱的身體將冷貴妃的屍體背起。

他衝著顧若謹磕了個頭道:“侄兒會念著九皇叔的這份收屍恩情,待將來,必然會報答你的!”

他表麵上看似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其實心底裏已經恨意滔天。

他恨不得將眼前的這兩人剝皮拆骨,將他們的血肉一塊一塊親手割下來喂狗。

奈何他現在大勢已去,身邊連個可用之人都沒有。

他吸了吸鼻子,將眼底翻湧的殺機悄然隱藏,他裝作恭敬的說道:“侄兒這就找個地方將母妃去給安葬了!”

話音落下,他旋即拖著冷貴妃的屍體離開。

淩心寧轉頭看向顧若謹:“去攝政王府安排吧,希望咱們都猜錯了!”

入夜,一道小小的身影朝著顧子晨的院子疾步跑來。

他手中握著一把利刃,閃爍著凜冽的寒芒。

他聽著奶娘已經陷入酣睡之中,這才猶如敏捷的豹子那般往床榻上撲去。

這是他最後的機會,隻要弄死顧子晨,他就可以前往皇陵蟄伏起來,待將來翻身奪權。

打卡帳幔,就看到一個包裹嬰孩的繈褓放在裏側。

他咬了咬牙,抬手就將利刃狠狠刺下。

然而,鮮血並沒有狂湧而出,相反的,他竟是覺得腹部突然一陣絞痛。

他低頭一看,竟是長劍刺穿了他的肚子。

他無法置信的回頭,就對上飛影那雙嘲諷的眼眸。

他顫聲呢喃:“你們算準了我要殺顧子晨,才故意引君入甕?你們原本就沒打算讓我活著離開京城是不是?”

淩心寧從暗處走出來道:“如果你安葬完冷貴妃之後離開,興許還能僥幸逃得一命,因為我們並沒有派人跟蹤你!”

顧子清滿臉憎恨的看著她:“你這般蛇蠍狠毒,就不怕遭報應?”

她無辜攤手:“明明最先歹毒的是你們母子啊,如果不是你們想要我和顧若謹的命,又怎會落得如此地步?”

顧子清低頭看著傷口不斷往外湧出的鮮血,苦笑道:“母妃,兒子無能,沒有完成你交代的任務,但願我們來生再也不要做母子,再也不要生在皇家!”

他噗通一聲倒在地上,氣絕而亡。

顧若謹冷聲說道:“對外宣稱顧子清刺殺顧子晨未遂,被亂箭射死!”

“是!”飛影領命離開。

顧若謹沉默許久才幽幽吐出一句話;“心寧,我實在是沒有料到,最先跳出來的會是冷貴妃母子!”

她凝眉沉吟:“許是儲君之位誘人吧,原本該有機會的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坐上去!”

她沒再多說,轉身就快步往外走。

顧若謹並沒有追上去,他心頭還是有些複雜的,畢竟顧子清曾經深得他的看重。

冷貴妃母子勾結石城城主奪權身死的消息很快傳遍整個朝堂,那些朝臣紛紛惋惜不已。

而身處儲君漩渦之下的妃嬪更是戰戰兢兢,她們紛紛召見了母族掌權人,商討對策。

祺貴人是當朝戶部尚書的長嫡女,因為其貌不揚,所以在宮中不顯山不露水。

尤其她生下六皇子顧子安之後,更是頗為低調。

她一直因為,自己身份不高,儲君之位定然不會落在顧子安的身上。

卻沒料到,排在前頭的顧子清竟然死了。

她焦灼的來回踱著步道:“爹,我找你是來商量對策的,你別光喝茶啊,這宮裏的茶有你家的好喝嗎?”

陳尚書僵著臉打斷:“你瞎說什麽,宮裏哪樣不是最好的?你小心隔牆有耳,萬一這句話傳出去,別人還以為你爹貪墨不少好東西呢!”

祺貴人翻了翻白眼;“你就把心放肚子裏麵吧,我這座宮殿早就把人都給篩幹淨了,誰都不敢多嘴往外傳消息!”

這時候顧子安從外麵滿頭大汗的跑進來,他欣喜開口:“外祖父來啦?你怎麽沒把我小舅舅帶進宮來,讓他陪我一起抓蛐蛐啊!”

陳尚書蒼老的麵容上旋即帶了笑,他伸手拿了錦帕,認真的幫著他擦拭臉上的汗漬。

他溫聲叮囑:“以後不要把抓蛐蛐放在嘴邊了,你要跟先生去學治國之道!”

顧子安懵懂的眨眨眼睛;“治國之道是什麽?會影響我抓蛐蛐摸魚嗎?”

陳尚書不滿的瞪了祺貴人一眼;“你把好好的一個孩子給教成什麽了?他要是敢這樣跟攝政王說話,以後就跟儲君之位沒緣了!”

祺貴人委屈爭辯:“當初不是你說的嗎?讓安兒別去爭搶!”

陳尚書冷哼:“我是不讓他去爭搶,可也沒說讓你把他給教成傻子啊,除了抓蛐蛐就是摸魚,你這做人娘親的不覺得臉紅嗎?”

祺貴人賭氣道:“我是對那個位置沒半點的想法,我就這麽一個兒子,可不想讓他去送命,你沒看到冷貴妃母子那麽聰明,都把命給搭進去啦!”

陳尚書無奈歎息:“她們那是信錯了人,而且尤為重要的是,得罪了攝政王,所以才落得那般淒慘的下場!”

他猶豫片刻又道;“你說我讓你妹妹祺青嫁給攝政王如何?唯有這樣親上加親他才能對咱們安兒上心啊!”

祺貴人下意識擰了擰眉心,妹妹祺青眼光可高的很,她怎麽可能會嫁給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死的攝政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