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那漢子，這驢子你可背得？
待那幾人將轎子抬近，小和尚細打量了一會兒，才發現這轎子雖然依舊說得上轎子，不過卻是一座已經腐朽破舊得不成樣子的淘汰貨。
腐爛痕跡斑駁，七八個孔洞，稍稍一動便是吱呀作響，還不時有木屑往下掉落，很讓人懷疑隻不過是放上一根稻草都可以將其壓垮。
似乎是注意到了小和尚懷疑的目光，中年漢子連忙解釋道：“小和尚，你可別看這轎子破舊，其實結實得很呢，俺們已經用它抬了數百個人過河了，丁點事沒有。”
小和尚想了想：“我一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
中年漢子很爽快：“和尚想問，問便是，俺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小和尚頓了頓：“這大河如此寬廣，又泥水混雜，尋常人想要過河，隻怕比登天還難，而你們卻能夠在此河中自由行走來往……”
中年漢子臉上露出一絲得意：“原來和尚你是想問這個啊，俺告訴你，這可是俺們天生的本事，無論別人多想學都學不來的。”
小和尚搖了搖頭：“我不是想問這個，我隻是想問，既然隻有你們掌握過河之法，那麽別人要過河時就必須求助於你們，為什麽卻隻要九文錢呢？”
“你應該知道，九文錢並不算很多，事實上來說，其實很少，一個銅板兩個包子，一個銅板一張大幹烙餅，九文錢，連你一天的夥食都不夠。”
“既然你們掌握這種獨家的法子，為何卻隻定九文錢的價錢呢？”
中年漢子：“……”
小和尚忽然直直的盯著中年漢子：“你們這條河上不會是有橋的吧？你們之所以定這麽低的價錢，隻是因為沒有人願意雇用你們，所以才隻要九文錢？”
中年漢子沉默了很久，才抬起頭，露出一絲苦笑：“和尚，你猜得沒有錯，這條河的確有橋，而兩岸的人選擇過河一般都會選擇橋，而不是俺們。”
“這條橋平時不會顯現，隻有在午時三刻才會顯現，持續時間大概有兩個時辰之久，兩岸的人大多數都會在這個時間選擇過河。”
小和尚起了一絲好奇：“這橋還有時間限製，莫非並非是普通的橋？”
“不錯！”中年漢子點了點頭，歎了一口氣，道：“其實俺們之所以有今天這種衣不暖，食不飽的下場都是俺們自個做的孽。”
“在三年以前，這流沙河其實是沒有橋的，所以兩岸的人要過河都得借助俺們的力量，正因為俺們獨占了過河之法，所以不免有些狂妄自大。”
“俺們肆意改動價格，有時候還會戲弄過河者，總之，俺們那時候在這片區域的名聲很差，當然，現在依舊很差，沒有任何人喜歡俺們。”
“終於，在俺們不小心淹死一個過河者之後，俺們和過河者們之間的矛盾徹底爆發了。”
“他們找來鋒利的武器和厲害的強盜對俺們進行攻擊，不過俺們也不是吃素的，占據地利，俺們很容易就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讓他們損失慘重。”
“但他們似乎拚了命也要教訓俺們一頓，於是他們很快就增加了人手，也磨利了兵器，在第二次全麵爆發的爭鬥當中，俺們敗了，敗得很徹底。”
“但俺們損失卻不是很大，因為俺們可以躲進河裏，他們根本無法打到我們，所以他們想來想去，想到了另外一個法子，那就是斷了俺們的財路。”
小和尚插了一句：“所以他們修了一座橋？”
中年漢子點頭，又搖頭：“可以這麽說，也不能這麽說，這座橋並非是他們修造而成，而是由一個自稱為卷簾大將的道士以神仙之術構建的。”
“卷簾大將？”小和尚挑了挑眉毛。
“不錯！”中年漢子露出憤恨表情：“沒有人知道這卷簾大將的來曆，仿佛憑空出現的一般，但他一出現就沒打算離開，似乎要永駐在此。”
“當時過河者們正四處奔走尋找方法，也找過不少道士和尚之類，但都是些凡夫俗子，根本奈何不了俺們分毫，但這個卷簾大將卻不同。”
“兩招三術，俺們就被他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隻能躲到河底，不過這人本事極為厲害，俺們就算躲在河底也依舊被打痛打了好幾頓。”
“好在這人雖然厲害，也不講道理，卻似乎顧忌什麽，沒對俺們下殺手，隻是給俺們劃了個地盤，將俺們給圈禁在這附近區域。”
“再然後，就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小和尚看了看中年漢子：“可就算這三年你們沒有收入，也不至於變成如今這幅模樣吧，按照你們之前的收入情況，怎麽樣也算是富庶之輩。”
“何至於僅僅過了三年，就連件好衣裳都穿不起了？”
中年漢子臉上露出一絲尷尬：“那個，和尚你也知道，俺們之前有錢，所以過慣了大手大腳的生活，這收入被強行停了，但花錢的習慣卻一時半會改不了。”
“而且加上俺們之前做事不太地道，所以他們也不太願意賣東西給俺們，又或者是平時隻賣一文錢的東西他們賣給俺們是三文。”
小和尚點了點頭：“如果是這樣，那你們有現在的境況倒的確是說得過去。”
中年漢子露出一抹尷尬的笑容：“那和尚，現在這筆生意能不能開始做了？”
小和尚：“你說過河？”
中年漢子點頭。
小和尚頓了頓，然後搖頭道：“按理來說，你都已經將話說到這份上了，小僧於情於理都應該做你這筆生意，但真的很不好意思，你們給的兩種過河方式，我都不能接受。”
“為什麽？”說了這麽多，小和尚卻依舊沒有馬上答應，這讓中年漢子感覺有點憤怒，但理智控製著他沒有馬上發怒。
小和尚：“我實話實說，希望你聽了之後不要生氣，因為有些事你的確做不到。”
中年漢子強忍住憤怒，點頭。
小和尚：“若是不使用轎子，那麽想必你們就是打算用背著的方式將小僧給送到河對麵去，可對？”
中年漢子點頭。
小和尚一指黑驢和白驢：“你們的確可以將小僧背過去，但這兩頭驢子你們難道也能背？”
中年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