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獵戶，這虎肉不錯，嚐嚐？
一條大路，一頭毛驢，一個小和尚。遠處有山，近邊有水。
兩旁樹木青蔥，中間道路寬敞。
小和尚穩穩的坐在驢背，手裏拿著一根短小黑色禪杖，頭上頂著一個紫金色缽盂，兩隻溜黑發亮的大眼睛不住四下打量，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好奇的緊。
陡然之間，一個半人高的石碑吸引了小和尚的注意。
小和尚輕鬆跳下驢背，三四步走到石碑麵前。
“兩界山！”
見著石碑上的幾個字，小和尚有些欣喜的咧嘴笑著，道：“走了這麽些天，今個兒終於要走出大唐的地界了！”
“也不知道大唐外國家的吃食有沒有更香？更甜？小姑娘有沒有更漂亮……”
想到這些，小和尚臉上頓時露出滿滿的期待。
“噅，噅噅！”
“小白龍，你胡咧咧什麽呢？”小和尚回頭牽過毛驢，在驢頭上輕拍打了兩下，道：“莫非你也對離開大唐感到高興？還是說你正期待著異國的母驢們？”
小白龍，也就是白色毛驢，哪裏聽得懂小和尚說什麽，還以為小和尚是在誇獎它，隻叫得更為歡快了，咧著一張大驢嘴，一蹦一蹦的。
“真是頭色驢！”小和尚給無辜的小白驢下了個定義。
轉而，小和尚開始認真打量起眼前這座大山。
以肉眼看去，可以很容易判斷出這山很大，很陡，這林很密，很深。而這也就意味著要越過這座大山可不是件容易事。
“這應該便算是第一難了吧？”小和尚嘟囔了一句。
小和尚拍了小毛驢腦袋一下，問道：“小白龍，這山你可爬得？”
這一次小白龍聽懂了，白色的驢頭不住點動，還時不時打出一個響鼻，似乎是在表示翻山這種事情對於它來說隻不過是小菜一碟。
“既然這樣。”小和尚點了點頭，然後一屁股坐下：“那我們就先開飯吧，翻山可是件消耗體力的事情，不吃飽可不行。”
說著，小和尚將腦袋上頂著的紫金色缽盂拿下，猛的一倒，然後一大堆各式各樣、雜七雜八的東西就這麽亂糟糟的掉了下來。
“饅頭，又冷又硬，扔掉！”
“餡餅，胡蘿卜餡的，扔掉！”
“饃饃，這麽醜，肯定不好吃，扔掉！”
……
隻眨眼之間，小和尚從紫金缽盂中倒出來的一大堆吃食就被扔了個幹幹淨淨，而這個時候小和尚還滴食未進。
小和尚一手撐著下巴，做思考狀，對扔著滿地的吃食視而不見，自語道：“嗯，沒有吃的就沒有體力，沒有體力就爬不了山，爬不了山就過不了第一難。
第一難都過不了，西行可就失敗了！
這可不行！
師傅可是希望我成為佛陀呢，怎麽能在第一關就失敗了？唔，看來我得自己在這山上找點能充饑的吃食才行。”
小和尚抬頭微微瞥向頭頂樹枝上的一個鳥巢，自語道：“這鳥蛋看起來就不錯，一定是營養豐富，可以補充體力的好食物！”
“不過，師傅又交代說不能破葷戒，還不能殺生，怎麽辦呢？”
小和尚似乎陷入到一個難以抉擇的境地，不過從其臉上輕鬆的表情上來看，事情又似乎不是那麽一回事。
小和尚看了看正撿著地上饅頭大口嚼著的小白龍，問道：“小白龍，你覺得西行和葷戒相比起來哪一個更重要啊？”
小白龍驢頭抬起，看了看小和尚，不明所以，打了個響鼻，隨即又埋頭繼續啃饅頭。
“你覺得西行更重要？我也覺得西行更重要！師傅肯定也是這樣認為的！”小和尚高興的說道：“既然西行比葷戒更重要，那我為了西行而破葷戒，師傅就一定不會責怪我的！”
為破葷戒找到了一個“正當”理由，小和尚稚嫩臉上隨即露出滿意笑容，三兩下便爬上樹梢將兩隻鳥雀趕跑，捏出幾枚鳥蛋。
生火，將鳥蛋放於紫金缽盂中，又加些水，隻一會兒便開始熱氣騰騰。
“這鳥蛋果然不是那些蘿卜白菜可以比的，就是好吃！”
正吃香，小和尚卻突然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掉落在腦袋上，溫溫熱熱的，便不由拿手往腦袋上摸去，然後又將摸來之物放於眼前。
而就在看清手上那物之後，小和尚笑容猛的一凝，臉色瞬間變青，青了又青……
——掉落在小和尚腦袋上的不是他物，正是一坨鳥糞！
和小和尚的心情完全相反的是，樹梢頂上，兩隻“報得大仇”的鳥雀兒正歡快的在樹枝間跳來跳去，得意鳴叫。
小和尚：“……”
小和尚本想雙手叉腰，怒罵這一對鳥雀兒一頓，可想到畢竟是自己搶奪了人家鳥蛋在先，又將到口的話給咽了回去，隻恨恨瞪了幾眼。
……
……
山路崎嶇，又加上饑腸轆轆，小和尚的心情可算不上太好，而當小和尚將視線轉向小肚子撐得幾乎跟個皮球樣的小毛驢之後，心情就更不好了。
覺察到小和尚的神色不善，小毛驢隻覺得疑惑異常，兩隻碩大的驢眼瞪得大大的，然後湊到小和尚身邊，蹭了蹭小和尚。
隻不過小毛驢的好意小和尚卻有點接受不了，因為小毛驢這蹭，是伸出它那一條長舌頭就那麽往小和尚腦袋上一舔。
小和尚使了好大勁才將那顆大驢頭給推開，可還不待小和尚喘口氣，將腦袋上的口水給擦擦幹淨，猛然間，一陣猛獸咆哮於山林間響起。
“大蟲！”獵戶聽見虎嘯，即飛快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
在上山時他曾見山路有新鮮腳印，便知曉是有人上了山，如今聽見虎嘯，隻以為是早間上山之人與虎相遇，救人心切，生怕有半分耽擱。
——入眼處，一個小和尚，一頭毛驢，一隻大虎！
於是樹林叢中，獵戶、和尚、猛虎，三個命運當中注定了要相見的三者就這樣以一種不期而遇的方式碰在了一起，三向而立。
“和尚小心！”
獵戶原本想這般喊，一方麵提醒小和尚，另一方麵吸引猛虎的注意力。可是還不待獵戶喊出第一個“和”字，場麵上的變化就像一隻有力的巨手般生生扼住了他的喉嚨。
小和尚沒有過多關注獵戶，早在猛虎出現的那一刹那，小和尚就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猛虎的身上，這卻不是因為害怕！
“好美味的烤肉！”小和尚可勁的盯著猛虎，兩眼放光，差點連口水都流了出來。
然後，還不等猛虎對小和尚這個它眼中已經既定的食物做出任何動作，小和尚就一手拿著紫金缽盂，一手拿著降魔禪杖撲了上去。
按理說，以小和尚和猛虎的體型對比，怎麽樣，小和尚的這種行為都無異於羊入虎口，但看見小和尚的表情，獵戶卻覺得“撲”這個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猛虎也被小和尚的行為和弄得一愣一愣的，它有點不明白眼前的食物為什麽在看見自己的時候不僅不選擇逃跑，反而送到了自己嘴邊。
猛虎的智慧想不通這一點，索性它便不想，張大嘴，用腦袋迎了上去。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降魔禪杖隻輕輕對著那虎頭一磕，然後那碩大的，在獵戶眼中堅硬無比的虎頭就像塊被石頭砸中的豆腐一般碎塌了下去。
小和尚兩眼冒著青綠的光，三兩下從紫金缽盂中取來一柄刀子將這頭猛虎從頭到尾給刮了個幹幹淨淨，而後又熟練的切下一大塊虎肉。
生火，串肉，烤……這一係列動作做得輕車熟路，哪裏像一個不食葷腥的小和尚，分明就是個屠宰天下雞鴨的大廚！
火好，肉很快便熟了。
小和尚一口咬在虎肉上，滿滿一大口，隻覺得美味異常，也異常滿足。
直到半飽，小和尚才注意到旁邊已經呆立了很久，很久的獵戶，於是轉過頭，又回頭看了看自己手中被咬了大半的虎肉，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那獵戶，這虎肉不錯，你要不也嚐嚐？”
獵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