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自作孽不可活的西海龍子
觀音禪院,牲畜棚。
黑驢有點憂鬱,有點惆悵,有點受不了了。
不是因為牲畜棚太過狹小,也不是因為牲畜棚久未打掃而太髒,氣味太難聞,而是因為旁邊那隻白驢老是哥倆好一般的湊過來。
白驢雖是千年異種,可日行千裏,也可翻山越嶺,在驢子界的確是數一數二的存在,但問題是,這根本不能改變它是一頭驢子的本質。
白驢的智商極其有限,它根本無法看清旁邊這頭體型和自己相差無幾,顏色和自己剛好相反的驢子並不是一頭真正的驢子,而是一條龍。
所以打小就沒見過多少同類的白驢對新出現的,它心目中的兄弟感到十分親近,並努力想和對方搞好關係。
黑驢實在有些受不了了,於是一抬驢蹄子,蹬了白驢一腳。
白驢吃了一記驢踢,覺得有點莫名其妙,歪著頭呆了一會兒,似乎在想自己是不是哪裏做錯了,才惹得黑兄弟生氣。
不過三息之後白驢很快就將這個深奧到以它的智商肯定想不出答案的問題給拋之腦後,又興衝衝的跑到黑驢麵前開始大獻殷勤。
於是黑驢才剛剛鬆下的一口氣又被提了上來。
黑驢其實很想一記法術將眼前的白驢給轟得連渣都不剩,以它之前脾性而言,這麽做也的確是一件正常無比的事情。
但想了想,黑驢最終還是忍住了這份衝動。
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白驢是小和尚的驢子,可不是沒主的,自己要是將這頭白驢給弄死,指不定明個兒自己就會被小和尚給弄死。
別說和尚不殺生,見識過小和尚吃肉打龍舉動的黑驢一丁點都不相信這句話。
更何況,自己的妹妹此刻正在小和尚手中,也就是說,自己尚有求於小和尚,還是盡量不要得罪其為好,忍忍就好了。
忍……黑驢回頭瞥了白驢一眼,嘴角頓時抽得厲害。
本來以白驢的耐性是沒有毅力再堅持騷擾一事了,老早都已經窩在角落開始默默扯著大嘴打著哈欠準備休息了,可黑驢這回頭一眼,它瞬間又精神了起來。
眼見這白驢興奮跳將起,然後朝自己小跑過來,黑驢頓時臉上青筋直冒,良久,長長的歎出了一口氣:自作孽,不可活!
……
……
昏黃時刻,齋飯送上。
和觀音禪院的建築一樣,禪院的齋飯也很是華麗且豐富,多彩且清香,單憑顏色氣味,就已有頂級大廚的感覺。
小和尚吸了吸鼻子,露出滿意的笑容,暗道這觀音禪院果然是大門大戶,遠非自己和老和尚那座破落小廟可比。
各菜旁邊還附有菜名,及齋菜介紹。
其一為“渡河一葦”。
乃是以豆腐為河,以菜心為葦,橢圓長盤中間被半透明乳白色豆腐充斥,乍看下去,便真如條翻滾小河,而豆腐中央那一抹綠色,無疑增色九分。
小和尚嚐了一口,隻覺得入口即化,甚是鮮美。
其二為“神龜賀壽”。
乃是以綠皮蘿卜雕刻成龜狀,龜背上馱負一鮮紅壽桃,故被稱之為神龜賀壽,有祝福長壽之意,若於高壽之人壽宴送上,定是極好。
小和尚嚐了一口,味道算不上極佳,但這賣相確實不凡。
其三為“開口笑羅漢”。
這第三道齋菜和前兩道卻有些區別,齋菜模樣和其名字並無太大關係,樣式極簡單,便如尋常的炒花生一般。
小和尚覺得有些奇怪,忍不住多吃了幾個。
而這一嚐,小和尚才明白這開口笑彌勒的真正含義,並非指外觀,而是指這種齋菜可以讓不苟言笑的羅漢在吃了之後也開口大笑。
……
……
觀音禪院,主持房。
中年和尚停下手中的木魚,念經聲也漸停,抬起頭,緩緩睜開雙眼:“空空,齋飯可曾送到那小和尚房內?”
一個年級在二十左右的灰色僧衣和尚雙手合十,微微彎腰:“回師傅,已經送過去了。”
中年和尚微微頜首,又問:“可曾看他吃下?”
灰衣和尚點頭:“那小和尚怕是餓壞了,我前腳才剛送上,後腳還沒離開房門,他就已經急不可耐的吃上了,倒是和空心有幾分相似。”
“做的不錯。”中年和尚讚許的點點頭:“對了,你可曾看到空心,這頑劣小子,我讓他送那毛猴至禪房,竟現在都還沒有個回應。”
灰衣和尚笑了笑:“空心畢竟年紀尚小,玩心略重,一隻可人言的猴子對於空心來說確實難得一見,多逗留些時間也情有可原。”
中年和尚沒有在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從旁邊桌上取來一顆黃豆模樣的東西:“羅漢豆的庫存已經不多,空空,過些日子你去找白衣道人換些來吧。”
灰衣和尚點頭答應,頓了頓,回頭看了看禪房方向,問道:“師傅,我們今晚大概什麽時候用餐,空色空戒他們都已經有些等不急了。”
中年和尚看了看窗外:“尚早。”
“可是……”灰衣和尚欲言又止。
中年和尚皺了皺眉:“可是什麽?”
“師傅你也知道空色空戒兩人的性子,剛才若不是弟子拚命攔住,隻怕還不等那小和尚齋飯吃完,空色空戒兩人就已經破門而入。”
中年和尚頓時冷哼一聲:“兩個蠢貨!沒有羅漢豆的作用,再美味的肉也是無用,你等會兒去好生警告一下這兩蠢貨,可別誤了我的大事。”
灰衣和尚忙點頭:“弟子記下了。”
“這便好。”中年和尚:“貪吃不算錯,但如果你們因為心急而壞了師傅我的大事,到時候可別怪師傅我不講師徒情麵!”
……
……
觀音禪院,牲畜棚。
黑驢麵無表情的將熱情湊過來的白驢撥到一邊,兩隻碩大的驢眼冷冷的瞪著白驢,以眼神的方式警告白驢不要太過分,要識趣。
但白驢卻沒有領會到黑驢的意思。
於是麵對再一次熱情騷擾的白驢,黑驢忍無可忍的怒了,又想起這頭白驢對著自己身上的肉大快朵頤的樣子,頓時雙眼都變得通紅。
狠狠一蹄子將白驢踢開,黑驢沒有停手,又衝上去給了白驢一陣亂打。
不過終究是有所顧忌,黑驢倒沒有下重手,給白驢造成的都是些皮外傷,但盡管隻是皮外傷,疼痛卻一點都不會少。
做完這一切之後,黑驢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既替自己出了氣,又可以讓那隻可惡的煩人的白驢子遠離自己,黑驢是這樣想的。
但事實上,白驢這千年異種別的本事沒有,皮糙肉厚的本事卻是一等一的,黑驢那對於普通驢子必然會很疼痛的一陣毒打對於白驢來說,壓根啥事沒有。
甚至白驢還將黑驢這番舉動理解為了對自己友好問好的熱情回應,於是黑驢還沒有來得及走得稍遠一點,白驢就已經從地上跳了起來。
聽著聲音,黑驢不自覺回頭一看,而就是這一看,讓黑驢終生都感覺後悔。
因為白驢衝過的時候由於太過興奮而將一張大驢嘴給咧得大開,一條驢舌頭也伸得老長,所以當黑驢回頭的時候,兩張驢嘴就這麽不期而遇的碰撞在了一起。
白驢的舌頭狠狠的將黑驢自左臉到右臉給舔了個幹幹淨淨!
黑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