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陷阱

“你們有沒有聽說過兵法中的一條屢試不爽的計謀?”坐在疾行中的馬車中的寶玉忽的突如其來的問出這麽一句話。

洪霆茫然道:

“什麽?”

寶玉淡淡地道:

“圍而不擊,意在援軍!若要再簡單一點來說,便是圍城打援!”

車中地方很寬敞,裝飾得也若一個華貴的房間一般,在車中間放了一張紅木小幾,幾上放了五個杯子,其中三個中盛了茶水,兩個空的。

寶玉的目光,便盯在了自己麵前那個裝滿了水的景泰茶杯上。

洪霆從寶玉的話中覺出了一股冷冷的寒意。他順著寶玉的目光看去,隻見水麵上披了一層不易覺察的色澤斑斕的華彩,若非細看,那隻有太陽特別亮麗的時候才看得依稀。這彩色仿佛隻能從那些斑斕得豔麗的蜘蛛身上才看得到。

明明剛剛泡好的龍井上麵,怎會多了一層這樣華麗而要命的薄衣?

桌上還有兩個空杯子。

洪霆與寶玉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向喝幹水的那兩名隨同而來的長老,頓時悚然動容!

這兩人臉上一霎那,已成紫青色,眼白已是血樣的紅,兩人恍似不知,見了寶玉的眼色,才互望了一眼,臉上也現出驚駭莫名的神色,互指對方顏臉,吃驚地道:“你…你…”卻都倒了下去,抽搐幾下,已然氣絕。

寶玉一探手,便拿住了一具屍身的脈門,洪霆吃了一驚忙阻止道:

“不可。”

卻見寶玉眉心中那點紅痣鮮豔非常,他本人也沉靜地道:

“不礙事。這毒發作得如此快,那麽毒力消退必然也快,他們兩位的肌膚已然冰涼,這毒如此霸道,想來便是傳說中的見風即送,逢火即藏,入喉即死,遇熱即發作的冰毒了。”

話音未落,車忽然停了下來。

這隻因為它失去了前進的動力。

…禦車的馬夫與兩匹健馬,竟也這樣無聲無息的倒地而亡!

寶玉深吸一口氣,忽然閉上了眼睛。霍然間“蓬”的一聲巨響,原來他背靠的馬車壁不知道什麽時候驀然破了一個大洞,木屑灰塵連帶周圍的樹葉漫天飛舞間,陡然亮起一道能與旭日爭輝的淒厲光芒!

那光芒似一麵透亮不可逼視的鏡。

光芒似已被燒紅。

然後驀然碎了。

碎成千百片,每一片仿佛都是一個字。

傷心而瘋狂的字。

千百片暗器。

這一刹那,至少四下裏埋藏有五名敵人立即身亡,三名敵人重傷。

這場麵依稀出現過,那赫然是死在柳夢手下的巴維爾的絕技!所區別的巴維爾的絕技被寶玉以冰盾悉數接下,而潛藏在外的敵人則沒有那麽好的運氣了。

這絕技卻是由柳夢手下心腹那遊長老所發出來地!當日巴維爾身死,當場,懷中秘籍被柳夢的手下搜尋而去,輾轉到了遊長老的手中,他一看便知確實威力無窮,奈何始終不得門而入。

而之前被人下毒暗算而死地,有一人便是他的多年知交,因此一番心情悲憤激憤下,竟融會貫通了這本來始終苦思不得其解的絕技!果然一擊之下,威力巨大!

而寶玉是刻意撞破車壁的。他破出車壁之時候,手中已多了一把模樣古怪的刀鞘。

…一把慘青意味極似一隻微皺的詭秘眼睛的刀鞘!

…鞘上一行筆意,走勢都淒清欲絕的浮凸篆字。

…這刀鞘也正是那長白高手巴維爾的刀鞘,隻是物是人非!

寶玉忽然捏緊了手中的這柄似一隻邪惡眼睛的慘青色刀鞘!鞘上鐫刻的“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龍戰於野,其血玄黃。茫茫太清,種種一切”這句話中,霍然在空中勾勒出三個氤氳若青色迷夢的字樣氣勁,射向了旁邊看似空曠的地方上!

便在此時,忽然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鬥笠激旋著飛了過來,竟帶起一陣極大的勁風,同時發出極其尖銳的破空嘶聲,寶玉發出的三個字中的兩個方向一偏,便印在了鬥笠上。

鬥笠上驀然冒出兩股青煙,包附在外麵的蔑條被灼燒去掉,露出裏麵一層暗金的色澤。

…這鬥笠赫然是以黃銅鑄就!

…主敵未現,便已充分說明了他的強大,這黃銅鬥笠少說也有七八十千,要若無其事的戴在頭上,那得何等能力?

可是還有漏掉的一個字,烙在了那空地上!

空地裏立即傳來一聲痛楚的悶哼,可是那悶哼聲響起時,已有至少五個人遽然竄出,以一種奮不顧身的方式攔在了寶玉的身前!

寶玉一擊未成,也不追擊,反而負手而立,狀甚閑適。他淡淡的說:

“這個人毒死了柳聖女兩個人,所以除了下毒的人要死以外,你們還得死三個。賈某人素來都是心胸狹窄,有怨必報的。”

他這句話尚未說完,至少是十丈以外的一株樹木驀的發出一聲慘叫!

樹木當然不會慘叫。

慘叫的是大羅教中權位尚在三十六長老之上的十常侍之首。

七毒童子明月。

他也是之前下毒的人。

接著,馬車下麵“撲通,撲通”的響起三聲重物掉落的聲音,這些人事先埋伏在車下的三名殺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被寶玉一舉格殺!

其實這些人都不是寶玉殺的。

他隻是要引誘住這些人的注意力而已。

真正下手的,還是焦大。

這可怕的老者先便運勁震斃了車下的三人,然後潛伏一旁,待寶玉打草驚蛇,趁明月逃逸,新力已盡,舊力未生的時機,輕輕在這渾身是毒的侏儒身上抹了一指而已。

…隻是輕輕的點了一指。

絕沒有多點,也沒有少點,而且隻用指尖。

…指力在明月奔出十丈以後才遽然發作,震碎了他的五髒六腑,目的是以免他臨死的時候施展出什麽同歸於盡的毒技。

這便是寶玉手下第一高手焦大的實力。

這是何等心機,何等城府。

強將手下,自然無弱兵。

可是寶玉沒有絲毫欣喜之色,他的瞳孔收縮,麵無表情的望向街的對麵。隻見有一條微微垂頭的人影,像在沉思著什麽,又像是在等待這什麽的,此際忽然回頭,直向這邊行來,哪怕是陽光照在這人的背肩上,也照不出他的臉容,隻能給他的輪廓漾出一層鍍邊似的死灰色來。

這人頭發很長,披散在肩膀上。

不知道怎麽的,在場的人都感覺到一股奇詭的煞氣。

而這人身側的人寶玉卻認識。

不止認識,還頗為熟悉,這個人便是與弘毅交結的那名神秘高手,他還是穿著那一身長長的灰色布袍,腰間以麻繩隨隨便便的係了一圈,身材顯得高且瘦,頭上戴了一頂竹笠,垂得低低的,把這個人的臉孔十之**都掩蓋在了陰影下,隻露出一個尖削的下巴,泛著青黑的須腳。

每一個人都感覺竹笠後那被遮蔽的地方,仿佛正有兩團森寒的火,鬼火!露在外麵的肌膚都仿佛陡然為淒冷的寒意所凝結,一直涼意到了心中去。

寶玉當然沒有忘記,這個人曾經在自己與焦大的合擊下全身而退,甚至隱隱還有反擊之勢!

然而這個戴笠人竟還站在那個充滿了邪異煞氣的人的身後一肩之地!

“我叫影子。”

戴笠人漠然的說著自己的名字,這個人站在那裏,就仿佛是一個沒有生命的**,仿佛他已沒有生命,沒有感情,沒有留戀,這樣的人就算身為尋常人,也往往可以成為冷血的凶手,更何況他的本領高得出奇?

寶玉目光一閃:

“你是誰的影子,是他嗎?”

寶玉口中的他,當然是指的對麵的長發人。

戴笠人不答。

那長發人卻忽然看著麵肌不住抽搐,強忍不發的的洪霆道:

“虎王不是你殺的,你若此時束手,我保你在教中地位不降反升。”

他一出口,洪霆的臉色頓時陰晴不定,而寶玉麵色不改,心中更是突的跳了一下。他之前本意借詢問之機,能多獲得一些資料,順帶挑撥一下這兩人之間的關係,豈知這長發人絕不上當,更是以一句話反擊過來,一舉離間了自己與洪霆本就因為利益而結合的薄弱關係!挑起了他們的惶惑不安。

這人的話,仿佛就像一記致命的出手,絕不落空。

寶玉忽然道:

“你是雙尊之一,還是狐王?”

他的語氣甚是肯定,那長發人一楞間,也不禁微露佩服之色。

“閣下以弱冠之齡,能身登如此高位,果然有幾分真才實料,怪不得惹得柳聖女也為情所困,即將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