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朝陽初升 第三十二節

李弘點燃了馬棚裏的草料。草料易燃,立即引發衝天大火。

遠處,士兵們突然發現了異常。他們丟下搗亂的小孩,大呼小叫著飛奔而回。跑到近前一個個飛身下馬,叫喊著同伴的名字。李弘隱藏在馬棚暗處,忍受著炙人的熱氣。三個士兵幾乎不分先後地衝了進來,轉眼間被李弘射殺。後麵的士兵覺得不對勁,沒有繼續往裏衝。

李弘無奈,隻好自己衝了出來。剩餘五個士兵突然看到火裏衝出來一個披頭散發的大漢,大驚失色。還沒等反應過來,已經讓李弘劈倒了兩個。剩下的雖然驚惶失措,但鮮卑人固有的凶悍讓他們毫不猶豫的就衝上來和李弘廝殺在一起。

但他們的實力和李弘差得太遠。沒有交手幾招,已經讓李弘殺掉兩個,剩下一個被李弘磕飛了戰刀,踩在腳底下。

“快去告訴拓跋帷,他的馬被我打劫了。”李弘大笑著說道。那個士兵僥幸留得性命,慌忙上馬逃去。

李弘帶著闕昆,柯比熊幾個小孩飛快的跑回來。風雪和他們的母親早就望眼欲穿了。看見他們一個個安然無恙,高興的迎了上去。小孩們興奮不已,偎在母親懷裏,叫嚷個不停。

風雪迎上李弘,欣慰開心的神色溢於言表。李弘望著她美麗的笑靨,覺得漂亮的東西真是好,怎麽看都是那樣的舒服。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風雪白衣白馬,飄逸出塵的絕美身影。

“如果我們加快速度的話,應該可以安全到達大燕山了。”李弘微笑著對風雪說道。

“真的謝謝你。”風雪感激地道,“如果沒有你,我們都已經死定了。你叫我如何感激你呢?”

美人溫語如玉,差點讓李弘的心都飛了起來。

一行人在李弘的催促下,連忙上馬,向西方,太陽落起的地方飛速奔去。

第二天傍晚,拓跋帷和手下士兵才筋疲力盡的趕了回來。拓跋帷和士兵們看到牧場上的野馬三五成群,依舊悠閑的在吃草飲水,不禁如負釋重,高呼起來。

感謝啊。他真的要感謝那個殺了人卻沒有奪去馬的大漢人。如果搶走了馬,拓跋部落損失的財產就大了。這比打了一場不大不小的敗仗損失還大,拓跋鋒不剝了他的皮才怪。但拓跋奎死了沒有關係,拓跋鋒還有好幾個兒子。拓跋鋒不會因為這個而過分責難他。

拓跋帷再也不提追殺敵人的事。他寧願回拓跋部落不做這個豪帥了,也不願意回去被拓跋鋒剝了皮,丟了性命。何況拓跋奎死在慕容風的地盤上,責任也不全是他一個人的。

拓跋帷心中非常佩服這個殺人如麻的大漢人。這個人不但武功高超,而且思慮慎密。他先是誘騙自己南下追擊,自己卻大膽的躲在附近準備襲擊牧場。待自己率部南下後,他立即就襲擊了牧場。最絕的就是這個人好象知道自己把這批馬看得比追殺更重要。他殺完人之後沒有襲擊馬群,把馬完好無損的留了下來。這樣一來,自己有了上一次教訓,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去追殺了。但如果馬群沒有了,自己絕望之下,隻有和他拚個魚死網破。這個人厲害呀。

第三天,去見慕容風的士兵趕了回來,並且帶來了好消息。殺人的是大漢國的奸細,叫李弘。就是最近在鮮卑很有些名氣的豹子。前一段時間他聽說慕容風要攻打大漢國,突然出逃。為此慕容風早已發出黑木令牌,召集中部鮮卑各部落緝捕捉拿。

拓跋帷長籲了一口氣:“這下好了,冤有頭,債有主,就等大人派來的援兵了。隻是這樣一來,這個豹子更出名了。連慕容風都要下黑木令牌追殺他,可見此人之厲害。”

他的手下紛紛附和。把敵人吹噓的更高明些,對自己逃脫罪責可有莫大的好處。

風雪覺得李弘有時候真得非常殘酷。他要大家不眠不休的騎馬往西走,中間絕對不停下休息。大人還可以勉勉強強支撐,小孩就不行了,騎著騎著就睡著了,常常一不小心就從馬上掉了下來。李弘就把他們捆在馬鞍上,繼續走。

三天三夜,連續跑了五百裏,大燕山終於在望。

這個時候,慕容風的侍衛們還沒有趕到中部鮮卑的西疆,尚在路途上。

李弘望著眼前連綿不斷的高山,大聲喊道:“風雪,前麵就是大燕山了?”

“是的。我們再走一天,就到談月穀了。”風雪高興的說道。

“這裏離大漢國還有多少路?”

“翻過這座山就到了。”

李弘興奮起來,騎著馬在山路上來回奔馳,以此表達心中的快樂。但馬上他就不快樂了。他看見遠處有一隊馬隊,象一片雲似的,飄了過來。

李弘立即叫醒了趴在馬上的孩子們,做好了迎敵的準備。風雪看到他如臨大敵的樣子,笑著安慰他道:“這附近百十裏方圓的地方,都是我兩個哥哥的地盤,不會有大事的。”

“你怎麽知道,你不是剛從扶餘國回來嗎?”李弘笑著調侃道。

“我去年回來過一次,當然知道了。”小姑娘也不示弱,立即回了一句。

馬隊轉眼功夫,已經距離他們隻有四五十步了。對方看到這麽一群人,顯然有些吃驚。除了女人,就是小孩,隻有一個高達魁梧的大漢,手執弓箭,對他們非常戒備。馬隊隨即停了下來。

這支馬隊大約有三四十人,胡人,漢人都有,個個都佩戴著武器。李弘緊張起來。他突然想起風雪剛才講的話,不假思索的喊了出來:“你們是幹什麽的?老子是牛頭部落風裂大人手下。”

對方顯然聽到了李弘的叫聲,立即從馬隊中衝出來一個人,一邊策馬小跑,一邊叫道:“我是風裂大人之子裂狂風,你到底是誰?”

“老子是風裂大人之女風雪手下。你……”他還要喊,感覺自己的衣服被人拽了幾下,側頭一看風雪正對他搖著小手,意思叫他不要喊了。李弘立即把後麵的話咽了回去。

裂狂風飛速馳近,突然看到了風雪,不禁大笑起來:“你個小丫頭膽子真是大。你二哥帶人去找你了,路上可曾遇見?”風雪躲在李弘身後不做聲。

李弘望向裂狂風,隻見他身形高大,濃眉大眼,一看就是一個豪爽率直的人。而裂狂風也在打量他。隨即裂狂風就看見了自己熟悉的親人,趕忙飛身下馬,急匆匆過去給長輩見禮。闕居,柯比熊幾個小孩紛紛跳下馬,一麵撲過去,一邊喊著大哥。親人見麵分外熱鬧。

對麵的馬隊一看是自己人,也慢慢地拍馬跑來。

裂狂風大步走到李弘麵前。他剛才已經聽柯比熊說了,他們都是被這個叫豹子的大漢救下的。豹子最近在鮮卑很有名,裂狂風也有耳聞。隻是他驚詫豹子的實力遠遠比他想象的要厲害。一個人,硬是從拓跋部落的豪帥拓跋帷和小帥拓跋奎手下救走一班女人孩子,實在是有些難以讓人相信。

“裂狂風拜謝豹子援手之恩。”說著倒頭就要下拜。

李弘趕忙一把抓住,“使不得,使不得。小事,小事。”兩人一個要拜,一個不讓拜,不知不覺就較上了力。裂狂風全身向下用力,大占便宜。李弘有些急了,初次見麵就讓人家牛頭部落的繼任大人下拜,多麽不禮貌。他猛然繃緊全身肌肉,雙手用力,暗暗的大叫一聲。裂狂風身不由己,被他拽了起來。

裂狂風心中震駭不已。此人力氣之大,恐怕在鮮卑已經是數一數二了。

兩人心心相惺,表情上自然是親熱多了。彼此寒暄兩句之後,裂狂風神情嚴肅的望向一直躲在李弘身後的風雪。

“叫你不要去你非要去。去了你就給我捅了這麽大一個簍子。小丫頭無法無天了。”

風雪囁嚅了半天,紅著臉,吞吞吐吐地道:“我們殺了拓跋奎。”

裂狂風驚愣,眼珠子慢慢瞪圓了,一副待人而噬的凶神樣子。風雪嚇了一跳,慌忙拽著李弘的衣服躲到了一邊。李弘看到風雪可憐兮兮的,一股英雄救美之氣油然而生。

“裂大人,這不關風雪的事。是我一斧子劈了他。殺了就殺了,有什麽大不了的。”李弘隨口說道。

裂狂風望了望比他高半個頭的李弘一眼,臉上的神情慢慢的緩了下來。

“殺死拓跋奎就同殺死一隻狼崽一樣,本身並沒有什麽錯誤。可怕的是那隻狼崽的父親。拓跋鋒是有名的心狠手辣,睚眥必報之人。我們殺了他兒子,殺了他士兵,他這個臉丟大了,豈能善罷甘休。”

“這個我也想到了。原先我打算把他們安全送到之後,到白檀城露露臉,再回大漢國去。現在看來不殺他幾個人是不行了。”

裂狂風驚奇的望了一眼李弘,“你到大漢國幹什麽?”

這時他的手下走過來向他請示是否在此紮營。因為那些女人和孩子太累了,已經不能再騎馬了。裂狂風點點頭。

“紮營吧。叫他們多準備點食物給孩子們。另外,派人立即到牛頭山告訴裂暴雨,風雪已經把人全部救回來了,叫他小心拓跋部落報複。”

那人答應一聲,轉身欲走。裂狂風突然想起什麽,又叫住了他,“立即回山調五百騎下來。明天早上一定要到。”

那人看了李弘一眼,隨即轉身要走,卻又被裂狂風叫住了,“刀疤,這就是最近揚名鮮卑的豹子。”那個漢子顯然有些吃驚,慌忙見禮。李弘回了一禮。

“刀疤是父親的老部下,和老狼關係非常好。”裂狂風又補充了一句。

李弘一聽,心裏一酸,趕忙給刀疤又行了個禮。刀疤和老狼一樣,屬於那種不出眾,卻非常精明強幹,穩重老成的人。他的臉上有一道長長的疤,估計也是在戰場上留下來的。

刀疤看見了李弘背上的弓。他緩緩說道:“那是老狼的弓。”

李弘趕忙伸手拿下來,遞給了刀疤。刀疤拿在手上摸了又摸。他聲音有些嘶啞地說道:“三年前,我到虎都特意去看了他一次,不料竟是最後一麵。”說完把弓遞給李弘,轉身就走。李弘看到刀疤的眼內已經流出了淚水。睹物思人,最是傷心。

“你到大漢國幹什麽?”裂狂風看見刀疤走遠了,立即接著剛才的話問道。

“我是大漢人。大帥已經同意我回去了。”

裂狂風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怪不得你留了一頭長發。原來真是大漢人。那傳聞是真的了。你是大漢國派來的奸細?”

“我不知道。我失去了記憶,什麽都記不起來。所以我要回大漢國,我要回家,我要找回過去的自己。”

裂狂風同意的點點頭,“哦,原來是這麽回事。那你就是在回家的路上,碰到我小妹,順便做了她手下。”裂狂風調侃道。

李弘身後的風雪立時滿麵通紅,害羞不已。紅彤彤的一張俏臉更是顯得豔麗無比。李弘一時間看得呆了。他感覺到自己的失態,趕忙回過頭來,以滿麵笑容掩飾自己的尷尬。

“豹子,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大帥可能要下令在整個中部鮮卑捉拿你。不然,他怎麽對拓跋鋒交待?人是在他的管轄境內被殺,你和他的關係又是天下人人皆知的事。一旦讓你有驚無險的逃出了鮮卑,所有人都會認為是大帥故意放你出境的。”

李弘大為佩服裂狂風,“裂大人真是有見地。不過我不會讓大帥為難的,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