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四章 援兵何在?

嗚嗚……

又是幾枚拉著尖銳嘯聲落下的迫擊炮彈落在附近,轟然爆炸開來濺起的泥土和石塊如仙‘女’散‘花’一般紛紛砸下,磕碰在鋼盔上蹦蹦作響,砸在身上也隻能咒罵一通,新兵帕秋卡害怕極了,嚇得直哆嗦的抱著AK-47自動步槍死死的依偎在‘胸’牆之下,臉都嚇得扭曲了。.

他才十六歲,十六歲而已,如果是一個‘女’孩,那麽十六歲才初到‘花’季,可雖然是個男孩,但十六歲仍然還算是未成年,更何況由於出身之後就沒有接受過好的教育、沒有足夠的糧食保證一日兩餐撐飽肚子,帕秋卡現在的體格還不到一米六,單薄的身體別提多虛弱,如果站起身來,如若不是AK-47自動步槍壓住身體,貌似強勁的大風都能刮走似的,太單薄瘦弱了。

然而,此時此刻帕秋卡的確是一個士兵,自打莫斯科在納粹德國的原子彈攻擊下毀滅之後,蘇聯剩餘的大部分地區就掀起了征兵狂‘潮’,以前是18歲至45歲男‘性’青年必須服兵役參戰衛國戰爭,後來擴展到了‘女’‘性’身上,再後來,也就是如今這般,16周歲以上、50周歲以下不分男‘女’都必須服兵役,當然如果身體和智力的確存在先天缺陷可以免除兵役,但依然需要在後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婦’孺幫著縫補衣物照顧病患、智障也得去扛東西換飯吃。

帕秋卡是家裏的老三,大哥據說犧牲在了列寧格勒,但不管怎麽打聽就是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確切消息,更別提什麽烈士家屬優待了。在國家危難之際,全家死光光都沒有國破家亡更為糟糕,所以帕秋卡的二哥也上戰場了,結果稀裏糊塗就被傳說中相當厲害的原子彈瞬間秒殺在了莫斯科城裏,即使帕秋卡知道生前是個很好獵人的二哥進入軍隊以後一定是槍法出‘色’、技術優秀的尖子兵。可人‘肉’怎麽抵擋得住原子彈的爆炸呢?

而父親早亡的帕秋卡,在被強製征召而來參戰的時候,他的唯一的兩個親人也就是妹妹和母親,也都被拉到了一個工廠勞作,那個工廠帕秋卡也曾聽說過。是一個在〖中〗國工程師們指導幫助下修建起來的火箭炮組裝廠,專‘門’把從共和國運來的各種零部件進行快速的組裝,一‘門’‘門’嶄新的火箭炮很快就會被送走,帕秋卡估計妹妹和母親是因為四肢健全才被叫去的吧,剛開始負責遞送零部件什麽的也是可以的,時間一長,也就會參與到實際的動手組裝工作。雖然工作辛苦,但好在能吃飽肚子而且沒有太大的生命危險,這點倒是讓帕秋卡感到稍稍的欣慰。

然而,還沒有在想到家人的一刻‘露’出溫馨的笑容,帕秋卡又一次捂住了臉頰。剛剛一枚口徑肯定超過100毫米的炮彈在戰壕後方爆炸,一個重機槍陣地猛然之間就化為了各種飛‘射’開來的垃圾,機槍零件、人體碎塊、炮彈彈片、沙礫石塊等等劈裏啪啦的向四周砸落開來,帕秋卡自然反‘射’‘性’的就捂住雙臉,死死的靠緊戰壕,生怕自己被某一塊飛濺的石頭砸中了要害部位。

終於。很照顧很照顧帕秋卡的老兵發火了,德軍的火力相當之猛,老兵連續換了好幾個彈匣拚命‘射’擊。但剛剛上好一個卻看到堆在地上的彈匣一個個都是空‘蕩’‘蕩’的,照顧這個新兵蛋子已經是違規的了,不就是為了讓這小子能活得更久點兒,順帶給自己帶來稍許好處,也就是減少裝子彈的麻煩嗎?

“帕秋卡,裝子彈。聽到沒有?”

老兵躬身躲過了德軍裝甲車上掃來的一梭子彈,弓著身一腳就踹在了帕秋卡的屁股上。嚇得帕秋卡一哆嗦,根本不敢反抗,趕緊把自己滿滿彈匣的AK-47自動步槍擱在身後方便老兵必要時直接拿起來用,然後才身體發抖的跪在地上,左手不停顫抖的拿起空空的彈匣,右手顫栗的從彈‘藥’箱裏取出一把金黃黃的子彈,一顆一顆的摁壓進彈匣裏,任憑頭頂上不時傳來彈頭穿透空氣飛速而過的嗖嗖聲,以及或近或遠的炮彈爆炸聲襲擾耳膜,他也不敢停下,隻知道拚命的裝子彈裝子彈,很快就將六個空彈匣壓滿,並小心翼翼的送到了老兵‘射’擊孔一側的木板上,順帶還將自己的兩枚手榴彈拉開了保險栓,‘露’出了拉環放在木板上,方便老兵取用。.

然而,帕秋卡發現老兵像是在瞄準什麽一樣,趴在‘胸’牆上怎麽一動也不動,帕秋卡有些擔憂的看了看陣地上其他地方,戰友們都‘射’擊正酣無暇顧及這裏,連長也正在重機槍陣地那裏大呼小叫的折騰,反坦克火箭炮不時發出刺兒的呼嘯聲,將一枚枚反坦克火箭彈送給德軍的裝甲車輛,整個綿延的陣地上一片熱鬧,要是這裏突然停止了槍聲,那還得了!

在被連長直接槍斃或者直接戰死麵前,帕秋卡還是選擇了鼓起勇氣,他慢慢的扶著戰壕內壁站了起來,駝著背再一次推了老兵一把,而且還聲音很大很大的喊了幾下,周圍正換彈的幾個士兵也都瞄向了這裏,他們搖了搖頭沒有過問帕秋卡,而是趕緊換彈繼續‘射’擊。

帕秋卡終於發現了,他一把將老兵推開的時候才發現,老兵中槍了,罪惡的彈頭很‘精’確的擊中了‘胸’口,所以帕秋卡將老兵推開的時候,老兵的屍體當即就滑落癱倒在了壕溝裏,兩眼依然鼓鼓的怒視前方,‘胸’口滲出來的鮮血也都變了‘色’澤,剛剛所趴伏的位置泥土也都浸染成了黑褐‘色’。

帕秋卡徹底懵了,死亡竟然是如此之近,他還沒有做好任何的準備,最照顧自己的老兵就這麽稀裏糊塗的死了,在此戰開始之前,他可常常聽老兵吹噓他的戰績,尤其是在斯大林格勒,他可是為數不多最終逃出了包圍圈的。在薩拉托夫重新整訓之後,就差當上班長的他竟然犧牲了……

正當帕秋卡不知道怎麽做的時候,一個速度很快很快,就像是屁股上著了火一樣的通信兵從後方躬身快速跑來,差點沒刹住直接撞在了帕秋卡身上。好在他及時調整了一下姿勢,跌撞在了老兵的屍體上,軍裝上立馬就沾上了不少的鮮血,通信兵根本看都沒看一眼,反倒是扭過頭來很好奇的盯了帕秋卡一眼。這個士兵也忒搞笑了吧,戰友犧牲了自己卻槍都不拿了,幹脆跪在地上祭拜?成何體統?

通信兵本想斥責一下,但事關重大所以這是怒瞪了一眼後,變爬起來繼續向前跑,而小心髒被嚇得顫抖不停的帕秋卡終於知道厲害了,趕緊撿起自己的AK-47自動步槍。想都沒想就趴在老兵給自己修築的‘射’擊孔下方,將步槍槍管伸進‘射’擊孔裏,然後毫不猶豫的摁下了扳機,噠噠噠的幾聲槍響伴隨著強大的後坐力,差點就讓帕秋卡跌坐在地。好在他不是第一次開火,部隊開進巴拉紹夫駐紮的這些天裏,新兵們都接受過很基礎的‘射’擊訓練,帕秋卡也是打個二十發子彈的。

剛剛的那一通開火,子彈到底會不會打中敵人,帕秋卡根本就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的心髒跳得很快很快,還沒等他第二次開火,他就明顯感覺到屁股上一疼。原來是兩個反坦克‘射’手來了,抱著長長穿甲火箭彈的副‘射’手見帕秋卡沒有反應,又狠狠的踹了一腳,怒喊道:“趕緊把屍體搬走,還有這個、那個……”

“是!是!是!”

帕秋卡沒有反駁的份兒,他看過反坦克火箭彈發‘射’的壯觀景象。自然而然也知道發‘射’之前,正副‘射’手需要將自己身後清理幹淨。有條件的情況下還得灑上一些水,所以帕秋卡趕緊將步槍背在背上,懷著沉痛的心情將老兵的屍體躬身拉走,隨後又將那些用光的彈‘藥’箱、水壺等等全部清理幹淨,隨後才將自己的水壺扭開蓋子,撒了不少濕潤泥土之後,還很懂事的將水壺遞給了‘射’手,‘射’手當即一笑,接過了水壺狠狠的暢飲了一口,幹裂的嘴‘唇’這才好受了一些。

“一旁盯著,掩護我們!”將穿甲火箭彈‘交’給‘射’手自己裝填後,副‘射’手也得空補充一些水分,當然還不忘給帕秋卡下達命令,讓他在幾米開外用步槍掩護兩人對付德軍一輛突出得靠前的坦克。

帕秋卡也不敢要回自己的水壺,雖然他也很口渴,但還是很聽話的取下步槍,將剛剛打了一梭子的彈匣換下,換上一個滿滿的新彈匣後,又撿起兩個,躬身來到幾米開外,和一個正在‘射’擊的戰友結成夥,那個士兵也根本不管帕秋卡,相當沉穩的用AK-47自動步槍向敵人傾瀉火力,飛濺的彈殼叮叮作響的落下,一顆顆子彈飛蝗而出,打得兩百米開外的德軍步兵不得不藏在坦克後麵。

備受感染的帕秋卡也動了,他整了整鋼盔帽,學習身旁士兵的樣子,趁著德軍的‘射’擊間隙,快速的起身、瞄準、扣動扳機,完成‘射’擊後又立馬回身,而正當帕秋卡打得歡暢的時候,一枚反裝甲火箭彈發‘射’了,抓住有利間隙起身之後快速鎖定發‘射’的‘射’手可謂是經驗豐富,嗖的一聲呼嘯,反裝甲火箭彈就竄出了一條筆直的飛行路線,狠狠的砸在了正調轉著炮塔,似乎要一炮轟掉那個很討厭的鋼筋‘混’凝土半埋式堡壘。

可還沒等它開火,坦克就狠狠一震,呈一定角度擊中了其側麵的穿甲彈爆炸能量並不大,恐怖的就在於它尖銳且堅硬的彈體借助強大的動能速度直接穿透了坦克的側麵裝甲,在高速的摩擦和爆炸動能的作用下,金屬‘射’流漫‘射’進了坦克內部,超高的速度和溫度當即就打廢了周遭的部件,引起了油管破裂並燃起大火,一輛剛剛還逞強逞凶的坦克當即就趴窩了。

而這樣的一發命中就取得毀擊戰果,發生的概率其實也並不高,樂得完成此舉的倆‘射’手都禁不住大喝了一聲,顯然是〖興〗奮極了,不過高興歸高興,他們還是很知趣的立馬轉移走,而還沒有離開,德軍的密集火力就清掃了過來。好在大口徑重機槍、機關炮等也不一定立馬就貫穿掩體打進戰壕裏,所以兩個‘射’手都已經躬身撤離遠了,德軍報複的槍炮依然狠狠的蹂躪了好一陣才作罷,而帕秋卡自然而然就看到了被狠狠蹂躪過後的陣地是多麽的可怕,前後兩袋的沙袋都被打得稀巴爛不說。壕溝後側還挨了一枚炮彈,砸出了一個不小的凹坑,至於老兵的那具屍體,則已經快被泥土所覆蓋住了。

綿延的防禦戰線上,生與死的轉變發生得很快。帕秋卡不知道自己其實是幸運的,因為他所在的這個營所把手的地段並非是德軍的重點攻擊對象,真正厲害且慘烈異常的地方,防守的那個步兵營基本都被打殘了,在破敗的指揮掩〖體〗內,盡管上下有好幾層粗大木材、泥土所築成的防炮掩體,但德軍的大口徑炮彈依然很快削掉了好幾層。要是再挨上一兩發,這營部就算是直接沒了。

盡管知道危險、盡管知道可怕,但灰頭土臉的營長依然在聲嘶力竭的衝著電話大喊著,他需要援兵、許多許多的援兵,第一陣地已經受不住了。布置在縱深的一個連已經撲上去填補空缺,兩翼的友軍也在幫忙壓製,可有強大炮火和裝甲兵力支援的德軍進攻部隊攻勢相當之猛,再沒有實質‘性’的強援到來,他這個營自然就集體報銷了,而電話那頭的團長也毫無辦法。整個第15步兵師也就三個步兵團,有一個團是被師長當做是最終防禦城區的決死部隊,而另外兩個則必須要擔負城區外圍防禦。而且還必須堅持足夠長的時間才能後撤到城區內作戰,當然師長也沒有吝嗇可惜反坦克兵力,整個滿編製的師直屬反坦克炮兵營都被拆分到了這兩個步兵團加強反裝甲火力,而且還有一個炮兵團可以提供炮火支援,但這樣哪兒能夠呢?

德軍發起進攻的部隊足足有五個加強營級別的部隊,而且縱深還布置了大量的炮兵、自行火炮、火箭炮等支援兵力。而且其持續不斷的進攻‘浪’‘潮’直接表征著他們為此戰準備了足夠多的兵力,估計三個師都不止。而這樣的進攻,這才開始不到兩個小時就要取得突破防線的效果,德軍的指揮官們一定相當滿意。

堅持,一定要堅持到共和國空軍轟炸機部隊趕到,在掛斷電話之前,團長便是這樣大聲的吼叫道,他沒有一兵一卒派給這個倒黴的三營,炮兵團的火力支援能否及時分配到位也都是一個問題,所以隻能靠這個步兵營自己死死撐住,防線破了是死、守住防線不一定得死,所以撂下電話,這個營長也終於發火了,拔出手槍就要帶著一幹參謀親自前去督陣,非得要死死頂住不可,而留下來的政委和通信兵,則依然守在電台、步話機、電話等通信設備前等候消息。

炮聲陣陣、槍聲連連,德軍的履帶式裝甲車如坦克、步兵戰車等咯吱咯吱的碾壓著泥土慢慢推進,坦克主炮及同軸機槍、步戰車機關炮與重機槍等等,連同跟隨的步兵們都火力大開,超強的瓢潑彈雨如同‘浪’拍沙丘一樣,勇敢的蘇軍士兵也在不斷的開火反擊,從共和國進口的無後坐力炮、反坦克火箭炮、單兵火箭筒,以及極具蘇聯自己特‘色’的超大口徑反坦克槍、重機槍、自動步槍等等也都炒豆般的拚命‘射’擊,在危急形勢之下,一陣猛烈的炮擊終於到來,這些來自於蘇聯自己炮兵團的榴彈炮三發急速‘射’擊,就如同甘霖一般到來,浸潤得蘇聯士兵們心頭終於一甜,而被猛烈的炮火所覆蓋的德軍進攻部隊也明顯受挫。

炮兵之間本來就存在對戰關係,當蘇軍的炮火膽敢阻止德軍的進攻,德軍進攻部隊的炮兵們也不是吃素的,迅疾開火的火箭炮、榴彈炮、加農炮等等,打出了天崩地裂般的爆炸效果,炮彈彈雨綿延的爆炸開來,迅雷不及掩耳之間,就將很大一片的蘇軍陣地籠罩其中,火光四‘射’、硝煙滾滾,躲在掩〖體〗內的通信兵根本不敢捂住耳朵,因為在外麵炮聲滾滾的時候,他聽到了,他聽到了耳機裏傳出了聲音,是華語,是華語,他很確定。

用生平最大的力氣,通信兵抱起步話機就跌跌撞撞的來到政委麵前,二話不說便將耳機遞給政委,喇叭裏正傳出一個語氣很平緩的聲音——“這裏是蒼鷲一號……”

政委大喜,右手抓起送話器,左手將聽筒摁在耳旁,就用很不著調的華語回應道:“蒼鷲一號,我是幺(一)五師幺團三營,收到了嗎?”

沒有等到對方回複,桌上的電話就響起來了,通信兵趕緊又將電話挪了過來,接過政委遞還的送話器和聽筒繼續呼叫,而政委接起電話後便很快‘露’出了笑容,果然是個好消息,團長告訴他,師部通信營已經與趕來支援的共和國空軍轟炸機部隊取得了聯係,師部已經同意優先照顧一團所負責的防禦區域,而且引導任務在團長的力求之下,可以‘交’給第三營來負責,聯絡代號、通信頻率等也都一並告知清楚。

掛斷電話,政委立馬就讓通信兵調頻到中蘇雙方聯合作戰通信專用頻道,猛灌了自己幾口冷水之後,這才清了清嗓子,拿起送話器親自重複呼叫,不多時,終於聽到了聽筒裏傳出了聲音,那種聲音如同天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