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何為母愛（二）
但看鄭楚文此時卻也是一臉茫然，全然不知。。。
“奶奶，……”施旎上前拉住她的手臂，抿了下嘴唇，很猶豫的看了看陳振炎，一時不知道就應該怎麽說了。支吾著，有些臉紅，“我跟他——”然後，再看一旁傻站著的鄭楚文，很是愧疚的低下頭。
施奶奶是過來人，見自家孫女如此忸怩，自然而然地也就心知肚明了。
隻是，眼下最關心的還是小傑被綁這件事背後的真相。
聽著陳振炎跟施旎話裏的意思，難道幕後的主謀其實是方慧琳她自己？難道是她自導自演了這麽一出綁架親生兒子的戲碼？
這讓施奶奶很是吃驚，但仔細推敲之下，又深感覺到這不是沒有可能，而是非常有可能。
而且更讓人想不到的事，這位看似銀白蒼蒼的老太太還很的魄力，她沒有像施旎那樣姑息養奸、拖泥帶水，而是直接就叫鄭楚文報了警。
這一點倒是讓陳振炎都感到很佩服，誰說奶奶對兒孫的愛都是溺愛，這位老奶奶就不是。
她看起來走路都似乎巍巍顫顫地，頭腦卻清晰得很，麵對方慧琳向她投來的驚恐目光，她隻是鄭重其事地說了句：“敢做就要敢當，再說了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如果你是清白的，就不用怕成這樣！”
一句話嚇得方慧琳當場變色，之後一直戰戰兢兢地，總是欲言又止。
看著警車呼嘯而至的那一刻，方慧琳似乎才真正意識到了害怕，連忙跑到施奶奶跟前，抱著小傑就跪了下來。聲音淒然：“媽，我知道錯了，可我是被逼的，小旎媽媽要回來的話，這裏哪還有我們母子們容身的地方……”
話未說完，就被施奶奶狠狠啐了一口吐沫，“呸。原來還真是你幹的好事！人說虎毒不食子。你居然連自己親生兒子都綁架，你還是不是人呀，？懷璋為了小傑急得都心髒病發住院了。你居然還一門心思的想跟他要錢，兩千萬嫌不夠，又要兩億，你這女人胃口還真大呀！”
“媽！我隻是怕小傑將來什麽也得不到。才出此下策的，我知道錯了。媽，我知道錯了！”方慧琳此時淚眼鼻涕一把把地，看樣子是真的感覺到事態嚴重了。
隻是，施奶奶的態度卻讓施旎都感到吃驚。原來以為施奶奶也隻想嚇唬嚇唬方慧琳，讓她知錯認錯也就算了。
畢竟，小傑還是施奶奶最寄於厚望的親孫子。方慧琳是小傑媽媽。
媽媽要真的去坐牢的話，對小傑的人生來說絕對不是什麽好事。而且沒有媽媽的童年是何等的不幸，這點，一手把施旎帶大的施奶奶應該比誰都清楚，因為這麽多年來，她即當奶奶又當媽媽的一路艱辛。
“奶奶，算了吧。”施旎到最後還是心軟了，她雖然很討厭方慧琳，而且其行為讓人不恥，但她畢竟是小傑的媽媽，看到小傑因為媽媽跪在地上慟哭，都嚇得不知所措時，她就想放過方慧琳了。
“丫頭！你真是傻，她也害過你吧。”老人家有時就是這樣睿智，陳振炎隻是稍稍提點，她馬上就明白了過來般，心疼的看著孫女說，“你就是因為這個才去了香港的是吧？奶奶其實早感覺到了不對，就是沒有想到，這女人果真歹毒如此。”
施旎有些愣神，“奶奶，你今天諸葛亮附體了？怎麽那樣厲害？”
“就你個笨丫頭什麽也不敢說，就知道躲，你以為你能躲到哪裏去？她連小傑都敢害。”施奶奶話到就裏，就氣得發抖，目光狠狠瞪著方慧琳，“也不知道我們施家造了什麽孽，這兒媳一個是這樣，兩個也是這樣……不對，她還不如你媽呢，你媽雖然高傲、目中無人但至少絕對不會害人！”
“奶奶……”施旎頗為難的打斷她，這個時候提徐幼蘭，她突然感覺越來心酸。
怎麽她跟小傑都攤上那樣母親呢。雖然已經原諒了徐幼蘭，可並不表示她已經釋懷了。
何為母愛，這東西真是叫人看不透，看看別人家的母親對自己的孩子百般的嗬護，可她們姐弟們的媽呢？
一個為了愛情拋夫棄女；一個為了錢財，狠心綁架自己的兒子。
雖然方慧琳口口聲聲說要錢隻是為了小傑以後衣食無憂，但歸根結底還是出於自己的私心。
“你要為她求情？”施奶奶歎氣著問，“你是為了小傑嗎？”
“奶奶……”她當然是為了小傑，施旎說：“我不想小傑跟我一樣，從小沒有媽媽，奶奶，你不知道，綁架罪一旦成立，最底也要判上五年，小傑還那麽小，五年見不到自己的媽媽，他多可憐呀？”
施奶奶卻是異常冷靜，她拍拍施旎的手，平靜地問道：“那麽，小旎，你感覺小傑現在的個性如何？”
一句把施旎問得語噎，“奶奶……”她似乎已經跟上老人家的思路了。
聽到這句話時，連在場的民警都跟著一愣。
“你覺得小傑要繼續跟著這個女人，你敢保證，他五年後的樣子一定會比沒有因為媽媽，而呆在奶奶跟你身邊強？”施奶奶突然提高了嗓音說，“傻孩子，你從小沒有媽媽，你不也是個善良的好孩子？你再看看你這個弟弟，你敢說他善良？雖然他還不到五周歲，但你敢說他沒有學壞？”
施旎完全愣住了，這個時候，陳振炎突然從她身後走了過來，低頭輕聲對她說：“你奶奶比你深明大義得多了，但是，她把你教育得很好，至少，你心軟又善良。”
“陳振炎，連你也覺得……這樣是對小傑好？”施旎錯愕了。
因為從小沒有母愛，所以她比誰渴望重視著母愛。
所以她執拗的認為，小傑如果沒有媽媽的話會很可憐，卻沒有想到。小傑現在目中無人，驕橫暴戾的個性，就是跟方慧琳平日裏的近乎片麵而扭曲的教育息息相關。
奶奶拿自己來做例子，也是在肯定自己嗎？沒有母愛，她施旎也還是好好的，沒有變成壞孩子。至少她的人生觀價值觀就沒有偏離。
“奶奶，我明白您的苦心了。”
最後。方慧琳還是接受了法律的懲罰。
而她被戴上手銬那一刻。對施奶奶出言不遜的謾罵，跟她歇根斯底的嚎叫發作，讓施旎徹底看清了這個女人的本質。剛剛跪在奶奶麵前所說的那番話，其實隻是為了博得同情，她由始至終都沒有認罪。
施旎很慶幸，她到最後都沒有再心軟。
也從新認識到自己不足。這些年來，自己過分的擴大了沒有母愛的苦楚。卻忽略了身邊太多除了母愛以外的關心。比如她的奶奶，看似就一普普通通的、連大字都不認識的老人家，她卻有博大的心懷，深明大義而樂觀。如果沒有她一直以來的樂觀。也許就沒有後來的自己。
沒有母親陪伴後的小傑，起初看起來確定很可憐，也很讓人不放心。
可是。慢慢地他似乎懂事起來了，居然還跟施旎熟絡了許多。這對施旎來說，也可以說是驚喜。
施懷璋也已經出院回家，一個家重聚之後，雖然也有遺憾卻看起來更加和諧了，至少有的都是情而不是那些負麵的東西。
施旎感覺前所未有的滿足，有家有愛，最後還有陳振炎。
假如人生就一直這樣過下去，那應該是多麽的美好的事情，但假如也隻能是假如，雖然彼此都沒有說破，但是，她在陳振炎眼中看出越來越多的顧慮，施旎起初很不明白他到底還在顧慮些什麽。
直到有一天，她發現他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裏，他跟安妮的一段視頻記錄：
這些日子以來，兩個人朝夕相處的甜蜜與溫存，讓她差點忘記了一個事實：他們之間，一直隔著一個叫作安妮。蒂帕拉的泰國女子。
而關於這段記錄，施旎總感覺很奇怪，以陳振炎的處事風格，他不可能會馬虎到留下什麽不利於自己的東西，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故意要讓她看到這些，可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呢？難道他是在暗示著什麽嗎？
身處愛情中的女人有多傻，施旎就有多傻。
她寧可像個鴕鳥一樣把頭埋進沙裏，然後自欺欺人的，權當什麽也沒有發現，什麽也沒有發生。
還是一樣整天圍他著轉，一如既往的衝著他或歡或笑~
隻是心下隱隱地，已經做好了他隨時消失的準備，並且暗暗的告誡自己，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又一次棄她而去的話。那麽，就當她的生命裏從來也沒有出現過這個人。
方慧琳被抓後的第二天，施懷璋就得知了真相，倒是沒有施旎豫想中的病情加重，反正釋然般的點點頭，然後才長舒一口氣來，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人呐，一步錯步步錯，爸爸一生中做了太多的錯事，其中最錯的就是把她留在了身邊，如果，當初沒有把她留在身邊，也不會有小傑，就不會有後來這些事情，也就不會……到最後反而害了她。”
沒有愛情的結合，最終演變成一場利益糾葛，這是許多不幸婚姻裏經常上演的，更何況，施懷璋跟方慧琳還沒有婚姻這一層最基本的保障。
想到這些，施旎突然想起自己那對剛剛結婚的好朋友，陸子健跟蔡曉叢。
因為小傑的事情，她從他們結婚當天起，幾乎就沒有再見到過他們，除了，去蕭山機場送別張若晨、嚴怡她們時短暫的見過一次之後。
所以，在他們結婚快二十天的某個秋高氣爽的下午。
施旎提這一籃子剛采的蜜桔，興高采烈的出現在兩人的愛巢——杭州下城區一幢老式居民樓306室的門外。如果她沒有記錯，這幢房子還是陸子健的爸爸轉賣了農村老家一片核桃林，才在杭州市區為兒子兒媳添置的新房。
由於不是新房子，還沒有電梯。當時蔡曉叢那個勢利的媽媽，還為這事生了好一陣的悶氣。
最後要不是想到自己女兒在香港那段，在她看來很不光彩的經曆，說不定她還未必是點頭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嫁過來。
雖然她心裏也很中意陸子健的人品跟執著，尤其是在知道蔡曉叢的一切後，還能放下介蒂從新接受她。可是，他家裏的經濟條件也確實差了一點，而且當警察的收入也太過微薄了一點。
每當想到這個，蔡媽媽就會一邊欣慰著一邊又忍不住暗自歎氣，“人生呐，總沒有兩全其美的事”，“唉，算了算了，隻要自家寶貝女兒覺得幸福就行，我看施家那丫頭也不見就比我家女兒幸福多少。”想到這裏，蔡媽媽又心滿意足了。
是啊，在她看來女兒的閨蜜施旎雖然是永瑞集團的千金，雖然身邊有個要貌有貌有才有才的鄭楚文，卻還不知足般。現在才幾天呀，身邊又換了個長得跟明星似的、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男子。那男子看起來一幅冷冰冰地什麽人也不愛搭理的樣子，想來也不會真把那施家丫頭放上心到哪裏去，想想還不如自家女婿看來起溫柔貼心。
想到這裏，蔡媽媽又樂得合不攏嘴了，也在這天下午決定過來看看自己的女兒女婿，哪怕沒事幹看看他倆秀恩愛也是好的。順帶煮上一鍋蔡媽媽特製的紅燒肘子。
就這樣和施旎在陸子健跟蔡曉叢的家門口偶遇了。
遠遠地，施旎就聽見一大嗓門中年婦女朝自己使勁嚷嚷著：“喲喲喲，小旎呀，原來真的是你呀，你怎麽有空來了呀？”
施旎愣愣地回頭一看，這衣著花哨的大媽不是閨蜜蔡曉叢的媽又是誰，當即咧開嘴笑“蔡阿姨，好久不見~”
“喲，你倒是好久不見我，我可幾乎天天看見你呀小旎，聽說，你又交新的男朋友了，你真的跟楚文分手了？”一上來，就是一連串八卦問題。
施旎隻得撓頭訕笑，心裏直嘀咕著：曉叢呀，你媽怎麽一點也不像呀！這架勢還讓不讓進家門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