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去意難留

施旎要去香港的打算,幾乎讓知道這個消息的所有人手忙腳亂、思緒萬千。

這不,連最好的閨蜜——蔡曉叢她全家也驚動了。

“小施要去香港了。”蔡媽媽挨著丈夫的耳朵說。

“嗯。”蔡父看來隻關心他手上報紙的內容。

“聽說是去打工!你說怪不,施懷璋這麽大的家業,女兒還去打工?”

“嗬。”蔡父說。

“都說施懷璋疼女兒,我看不實!你想想,這老婆當年嫌貧愛富跟人跑了,留下的丫頭又會疼到哪去?不過香港工資倒蠻高,聽說一個月能掙萬把。”蔡媽媽說得瞪圓了眼。

“嗬。”蔡父又說。

“噯!你有沒有在聽啊?”見他手不釋卷,她冒火了,一把奪了報紙,吼道:“你聽見沒有,我跟你說話呢!”

沒了重心點,蔡父隻好抬頭了,“聽見了,聽見了,有什麽打算要說。”

蔡母一呶嘴,“你怎麽知道我有打算了。”說著,又像得寶似的竊笑。

“你是不是打算讓我們曉叢也跟去?”

“喲,老頭子,你什麽時候變機靈了,嘿嘿,告訴你我還真……”未等她興奮的說完。蔡父臉一沉,搶了話鋒,說:“不行!”

“不行?怎麽不行了,好歹我們女兒也是大學生,不比施家的丫頭差,再說了誰不想往高處飛?”

“你知道個屁!你以為香港就一定是好地方了?不錯那兒是繁華了點,可一個女孩子連家門都不常出的,一下了要走這麽遠,你這當媽的也還放心?”

“我是舍不得,可隻要孩子好,叫我做什麽都肯。現在那姓陸的不來攪和,難保以後都不來——”

“於是你幹脆就把女兒打發走?”

“什麽話!我想香港發達。年輕人一定也都不錯,我女兒這般漂亮,又這麽好性子,以後沒準呀——哎喲”蔡母自說自樂著,“到那時,我們也風光了,不是嗎?”

“你呀,你呀,你知不知道,你是在拿女兒一生的幸福在下賭注!”

“你這死腦筋!我想女兒衣食無憂難道也錯了?”

“可曉叢,她根本就沒……”

“沒什麽?沒小旎漂亮,還是沒小旎聰明了?女孩子隻要漂亮、機靈,哪樣的男人不動心?想我年輕的時侯,哪個男人見了不多看一眼?幼蘭也比不上我,那個姓莊香港人的最先追的可是我。要不是我爸他死腦筋非把我嫁給你,哼,也不會輪到她。哼!她還真不要臉竟跟著姓莊的跑了,不曉得是她倒黴,還是施懷璋福氣,她跑了沒幾年,姓施的也發家了。話說‘有其母必有其女’好在除了家裏有錢,小旎就沒一樣比我們曉叢強。那個子都快比咱女兒矮半頭了。”

雖然,蔡父對她膚淺的觀念不於認同,卻也不於更正。幾十年來,他對妻子的偏執與刻薄一向能忍則忍,不能忍便躲。他小心翼翼的說;“小旎,這二年一直在外,比曉叢會照顧自已。”

蔡母對此倒不以為然,她幹脆地說;“讓曉叢跟著她唄,她們不是最要好的朋友嗎?”

蔡父最後隻得長歎了口氣,他就不明白:女人之所以固執的原因。

施旎驚疑的聽著電話那頭蔡曉叢興奮的聲音,錯愕不已,“什麽、什麽?你媽讓你跟我一塊去香港?我沒聽錯吧!”

“是真的啦,她剛才還讓我問你;你還有名額嗎?”

“開玩笑,你媽?我才不信呢,她舍得?”

“是真的,你不信,我就把行李拿你家來了。”

蔡曉叢認真得叫施旎有了擔憂:“真的不是開玩笑?要瘋了,你去香港幹嘛。”

對方蠻不在乎的說:“你去幹嘛,我就去幹嘛了。”

施旎苦笑不已,如果說我去香港一半是因為你——曉叢你會怎樣想。算了,有些東西捅破了對誰都是痛:“不要任性了,這可不是玩的。”

“長這麽大,我媽第一次肯讓我去這麽遠。當然不能錯過了。說真的,關久了,就想出去看看,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曉叢說得就好像在聞空氣一樣神往。

施旎歎了口氣,“你媽算把你看透了,這下,她不用想法把子健難跑,你自已先投降了。”

“反正他也不見得真在乎我,刺激刺激他也好。”

不以為然的口氣,施旎聽得刺耳不已:“還刺激?你就不怕人家傷心欲絕,一時想不開和人世saygoodye?”

“太誇張了吧,你看他不溫不火的樣子像嗎?讓他好好反省吧,不然就不知道我有多重要了.”完全一幅飽漢不知餓漢饑的神情。

施旎也沒心思勸阻了,話說回來,也不見誰把她自已勸阻了。

夏日的郊外一派生機盎然。

隻有望著綠油油的田野,施旎才覺得舒暢了。青蛙在禾苗間愉快的叫喚,田埂上,黃黃、紫紫的小花靜默的守著。

施旎忍不住俯身摘了一朵放在掌心,清風卻如淘氣的玩童,總在人不經意間突然跑過來搗蛋。花兒輕巧的飄起,落到一旁了。她咿呀一聲,欲伸手去拾。有一隻手,已然拈住了它,就算不去抬頭,來人的輪廓早在她腦海浮現出全貌。

“可憐的小花,又得罪騎士公主了?”

這聲音曾是多麽叫人期待,而今也隻剩下心灰了吧?是要微笑嗎,即使心在哭,“嗬,是陸警官,有何指教了?”誇張的作個揖,你要笑就來吧。

果然俊雅的臉上滿是揶揄:“聽見有風一樣小的喚救聲就來了,怕有人亂摘幼小植物。”

“您老當真是耳聽四方、威風八麵。連這個都管了,今日有幸落到你手裏,說吧,什麽懲罰?”習慣性的撅嘴。

如果這瞬間有第三個人地場,一定會疑惑陸子健濃鬱劍眉下,有神的雙眸中,為什麽施旎的臉是這般鮮豔奪目?癡癡的相望,是要擁人入懷嗎?小花已回到掌心,可有些情懷永遠也回不去了吧?

這麽多些日日夜夜,你過得還好?話在心頭徘徊,終也無法出口,一切都變了,不是嗎?

“這麽好就還我?哈,一定是有事求我了說吧,”施旎莞爾一笑,愁霧卻悄然蒙上心頭,想是猜出幾分了。

他卻歎息,笑問:“怎麽你認為我是來興師問罪的了?”

難道不是嗎?她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心的小花,心灰意懶。隻是長久以來習慣於掩飾,對人對自都不算反常。

“以後,曉叢就要你多照顧了,你知道的,她一向嬌氣,又很單純。”

果不其然,在你眼中柔弱的永遠是她。

無聲歎息,思忖萬千。

以至,他以為她根本沒在聽,又重複地說:“強者當然要負責保護弱小,何況是哥們。”

壓抑自已的歎息,隻見她頭一抬,腮幫一鼓,開始為好友打抱不平了:“你還真舍得讓她跑這麽遠?你竟真會這麽反應?”

“出去曆練曆練也好。”好淡的口氣。

“陸子健!難怪曉叢說你不夠重視她了,看你簡直冷漠。換住我,也會跑得遠遠地,好看看你到底是真有情還是無意了。至少也該好好氣氣你!”

她的忿侃讓對方變了臉色。

是誰,望眼欲穿卻終究冷麵如霜?他輕聲喃問:“那麽……那麽,你又為了什麽,無聲息的離開二年後,突然又要去這麽遠的地方?該不會也想……氣氣人?”突如其來的覺悟叫人語無倫次,思緒萬千。

如星子般明亮的眼底,也會水霧彌漫。可是她是多麽傲慢:“世界上哪還有人敢呢,不是說我是騎士?哪又有人這般倒黴!”

看著陸子健瞬間黯淡的目光,她始終堅韌。

“決定了,什麽時候走?”沒有什麽比現在更遠吧,低頭點一根煙,煙霧熏了眼,紅紅的。

“如果不出意外,是下星期。”決定了,再遠也沒現在遠。

“記得好好優待你的胃。”

“我的胃跟我是老對手了越優待,就越不聽話。”

沉默了許久,他輕聲說:“如果做得不開心,就回來吧—”

像是沒聽見,施旎把玩著手心的小花,一滴透明順著臉頰落在花瓣上,折射出夕陽餘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