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暮色微涼

畫,她又潤色了一番,但總覺得欠缺了什麽。於是,第二天的傍晚,她又跑到夕陽下的河畔,想捕捉靈感,尋忖著,直到送走天邊最後一片晚霞。

今夜,又要無眠了,一幅畫有了欠缺,也就不知為畫了,它欠缺的往往是最重要的一筆,——點睛之筆。

煩躁中,突然好想子健。

憶起高三時候的聖誕節,他頂著北京地風雪,飄到她眼前。那天,她也正為欠缺的畫尋找補救,冥思苦想都陡勞時,他出現在窗外,銀灰的風衣上還積著雪……就在抿嘴一笑瞬間,驚喜也驚醒,一切也就j明朗了,畫也一樣。

她說:“你帶給我靈感。”

他笑得燦爛:“我就是為這個千裏之外,趕回來的。”

畫筆,從指間滑落——

那時候是多麽美好,後來,為什麽就變了?他成了曉叢的男朋友。後來的後來,她把身心都拿出去流放,最後就到了這裏。在抵舔傷口的同時,發覺它又裂開了。最需要的人,永遠不在身邊,一場思憶而已……

離聖誕還遠著呢,歎氣著拾起筆,又鬱悶了好幾天。

……

夜暮下的城市,籠罩著一層明亮而璀璨的麵紗,馬路上、建築物上,各色燈光齊放,到處燈火輝煌,耀眼之下再潰靡的身影也變得婆娑。議事這前廣場充滿葡萄國風情,各色酒吧裏,悠閑品酒者絡繹不絕,偷空還可以欣賞對麵氹仔島的夜景,葡京酒店更是華燈閃爍,吸引著大批遊客。

這是賭城特有的景致嗎?

一家豪華酒店昏黯的房間裏,突然閃入一個人影,雖然床上的人反應迅速的起身,電光火石間,還沒有真正搏鬥,一支冰冷的伯萊塔手槍已經頂在額頭——

“膽子還真大。”一個冷冷地聲音如地獄邪靈般響起,“居然跑到澳門了。”

昏黯中看不清他的臉,雕刻般硬朗優美的輪廓更顯神秘,見對方沒出聲他又說:“不要跟我說你聽不懂,江口洋介!”

”不愧是fightinghawk,這麽快就找來了。”是日語,被叫江口洋介的人明顯比他矮了大半個頭,不得不抑視這麵前的人,“我以為你要永遠躺病床上了。”

“要你失望了,死不了!山口組第一高手,津田夠下血本,我命有這麽值錢?”陳振炎嘴唇微抿,壓止住想要咳嗽的咽喉。

“你命值不值錢我不知道,奉命行事。”語氣滿是不屑。

““那你覺得你還負得了命嗎?”還是那一聲冷哼。

對方訕笑了起來:“陳,你不會殺我。殺了我你也回不去了。”

“可我能讓你把牢底坐穿。”

江口洋介沒了聲音,他明白對方完全有這能力也有證劇這樣做。

“不過,我倒不想這麽做了。”

月色透過開著的窗灑進來,映出江口疑惑的目光,麵前的男子正主宰著一切。

額頭沁出層層汗珠,久久地才吐出兩個字:“條件?”

“回去告訴津田,這件事情到此為止,我打傷他,他派你讓我躺了一個月,算扯平了。”陳振炎切了切齒,顯然很不甘。

“就這麽簡單?”

“當然,你要坐牢我也樂意。”說著掏出了手機,開始撥號……

“陳,我答應你。”江口洋介馬上阻止。

“你的答應有用嗎?”嘴角揚了揚,冷笑著。

“我是他最信任的手下。”斬釘截鐵地說,“我答應下來的事情也一定辦到。”

對方收起了手槍,江口才算鬆了口氣。雖然不明白眼前的人倒底是什麽用意,至少他不想殺自己這件事很明了。

“空手道黑四,貌似,我們還沒有交過手?”陳振炎斜目瞟了他一眼。

江口洋介明白了他說這句話的意思,對之前的倫襲垂下了頭,說“閣下遠在我之上,真正交手定不是你的對手。”

“未必,至少我現在不是你對手。”說著輕聲咳了起來。

“陳,你是君子,我佩服。”深深低頭。

“江口,我五年都去不了日本,不送你了。”意味深長。

“我明白,明天就回去負命。”

“好。”他看了下窗口,又笑了下,“話說,受過重傷的人爬窗還真不容易。”

“你可以從正門走。”江口洋介恭敬的為他打開房門。

走出酒店的那一刻,陳振炎臉色凝重,又咳了幾聲,嘴角沁出幾縷血絲,幽幽地聲線如飄進風裏的慢曲,“ben,我知道,你一定會去日本,這麽做都是為了你,我最好的拍檔……”

淩晨五點,施旎接到一個電話,是葉太太的聲音:“小旎,曉叢在仁濟醫院裏,你能趕快過來嗎?”

曉叢在醫院?她很是震驚,心不安的狂跳,出什麽事了?一種可怖的猜測掠過腦際——

也不知道是怎麽從清水灣趕到仁濟醫院的,隻有眼前的一裘素白,叫她心悸——白色的枕頭在被子間呈著一張蒼白的臉,小小的唇瓣也是慘白,沒有一絲血色。眼睛無力的合著,眼角下一道深深的淚痕,這一切都讓人無法接受,還可能是曉叢嗎?她覺得恐怖,以為自己走錯了,想轉身逃走,這時,那無血色的唇蠢動了,臉也跟著抖動——

“不要走,智楠……不要……”

認出了,真是曉叢。施旎心中沉重無比,始終,都不敢去叫醒,,空氣凝結般,時針一分一秒的走著……

終於,她的眼睛抖動了,緩緩打開,許久才用遊絲般地聲音問:“我這是在哪?”

躍入眼簾的白色驚了她,掙紮著想要坐起來。

“曉叢,你這是怎麽了嘛?”施旎早已泣不成聲,“你這是怎麽了呀?”

心裏不住的問,不到二個月的時間,你怎麽把自己弄成這樣了?

“小旎……”灰白的臉泛出一個深窩,兩行清淚劃過臉頰。

這時,門被打開了,是葉太太,她安撫了曉叢,便把施旎拉出病房,歎了口氣,說:“她摔了,昏了過去——”

“摔得很重嗎?為什麽好像很嚴重?”施旎心急如焚,“葉姨,你跟我說,曉叢她是不是得了什麽重病了,才會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