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栓第二天醒來,想起自己昨天的水晶豬蹄被捕快搶走了,就有些憤憤然。

街口老王家的水晶豬蹄太好吃了,白白嫩嫩又勁道滋味足,就像老王媳婦水珠兒那白白嫩嫩的小手。

他照例打了二角酒,然後去街口老王家鹵肉鋪買豬蹄。

老王名叫王老實,祖傳就是賣鹵肉的。

他自然也繼承了他爹的手藝,家裏還算殷實。

王老實人老實,就是有點癡。

這一年蒼神祭,年方十八的他看到了在畫舫上跳舞的翠玉樓花魁水珠兒。

王老實就癡迷上了她,有點銀子就跑去翠玉樓。

他爹娘死的早,也沒人管他。

他把銀子都花在了水珠兒身上。

可就他那憨厚老實的模樣,當紅花魁水珠兒哪裏會看的上他。

去的多了,水珠兒也被他的癡心感動。

就對他說:“像我這種花魁贖身至少要一千兩銀子,你自然是出不起的,不過如果我哪天人老珠黃不值錢了,你還未娶我就將就嫁給你吧!”

王老實把這句話記在心裏,左鄰右舍給他介紹了不少良家女子,都被他推脫了。

漸漸的王老實從十八歲到了三十二歲,還未娶妻,隻是每日守著鹵肉店。

終於人老珠黃的水珠兒從了良,還真嫁給了王老實。

放到另外一個時空,這就是是一個屌絲舔狗逆襲接盤的故事。

可是這水珠兒雖然從了良,依舊不改水性楊花的性子,到處和人勾勾搭搭。

本來她的恩客就遍布整個蒼水城,有些人甚至覺得從良的水珠兒更加有味道。

水珠兒因為實在沒人接盤,迫於無奈才嫁給他。

新婚之夜的第一晚,水珠兒就借故出去了一整晚,把王老實晾在新房裏直到天亮。

王老實沒有計較這些,安心地當著他的綠頭王八,兢兢業業地經營著他的鹵肉店。

李老栓來到了街口,老遠就喊:“老王,一副水晶豬蹄。”

“好嘞!”

王老實從盆裏取出一副水晶豬蹄,麻利地用荷葉包好,捆好麻繩,遞給李老栓。

“怎麽不見你媳婦?”

“她……出去串門了吧!”

李老栓猥瑣地笑著:“我看是找她以前的客人廝混了吧!”

說完嘿嘿嘿地笑了起來。

鹵肉鋪門口圍了四五個客人,都一臉狹促地笑了起來。

王老實沒有生氣,隻是握著切肉刀的手握的更緊了。

李老栓嘴賤的毛病又犯了,滿眼猥瑣地道:“說實話,你媳婦以前是夠水準的,滿蒼水城的男人都說她的滋味不錯,我以前也睡過她幾次,在**叫的那個銷魂啊!”

王老實低著頭默不作聲,給另一個客人狠狠地切著豬頭肉。

李老栓見他這副表情,更來勁了:“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睡你老婆的時候也不是不給錢,誰不知道你是蒼水城第一號活王八,再說蒼水城睡過你媳婦的沒有兩千也得有一千八,說起來咱們還算連襟嘞。”

客人們笑得更歡實了,鹵肉鋪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客人們來來去去,終於黃昏的時候,今天的鹵肉賣光了,賣的最好的還是水晶豬蹄。

王老實關了鋪子門,回到後院開始準備明天的食材。

他媳婦還沒回來。

廚房裏躺著一口宰殺好的大肥豬。

王老實拿著砍肉刀不停地剁著案板上的肉。

牙縫裏不停地擠出咒罵。

王老實眼珠血紅,狠狠地盯著麵前的豬肉,一刀又一刀狠狠斬下,把它當成自己媳婦來泄憤。

他把切好的肉扔進鍋裏。

旁邊兩口大鍋咕嘟咕嘟地煮著肉,鍋裏翻滾著混濁的肉湯,鍋裏升騰的水蒸氣混合著鹵湯的香味飄到街上,讓滿街的人食欲大動。

王老實把剩下的半隻豬扔到案板上,拿著砍骨刀不停地揚起落下,揚起落下。

配合著嘴裏的咒罵聲,繼續發泄心中的怒氣。

門吱呀一聲開了。

專心切肉的王老實嚇了一跳。

揚起的刀高高舉在空中,看著門口走進來的人。

隨後表情緩和了下來,帶著幾分歡喜輕聲道:“娘子,是你回來了。”

女人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你這廢物,整天就會弄這些玩意兒。”

“娘子今日去哪裏耍了?”

“還不是幾個老顧客,非要我過去。”

王老實扔下刀,滿臉諂笑地迎了出去。

鍋裏翻滾的鹵湯裏浮出一顆人頭,人頭已經被煮的有些爛,不過還能依稀從五官上看出來生前是個美人。

鍋裏的美人頭浮在翻滾的鹵湯上,閉著眼睛,眉眼中帶著風情,嘴角依稀揚起微笑……

一夜又過去了,蒼水祭越來越近,家家戶戶都在忙著準備祭品。

整個城裏熱鬧非凡。

仿佛前日城裏鬧疫蟲的事從沒發生過。

這太平盛世,人人腦子裏想的自然是賺錢,至於妖怪疫蟲,耽誤老子賺錢,老子沒飯吃,連妖怪一並吃了。

薛娘子魚生店生意依舊火爆,斜對門的天下第一酒換了個酒神酒的招牌重新開業,依舊顧客盈門。

一場大雨過後,城裏長滿了青蔓。

街尾兩個壯漢,一人手裏拿著一根榆木哨棒,氣勢洶洶地往王家鹵肉鋪趕。

這個時辰還早,鹵肉鋪還沒開門。

這兩個壯漢是城裏生豬廠的夥計,一個叫牛二,一個叫馬三。

兩人走到路邊早餐鋪,一人拿了兩個雪白的羊肉包子,扭頭就走。

包子鋪老板假裝沒看見。

這兩人可是城裏有名的地痞無賴,敢張口要錢,他們肯定第一時間把包子鋪掀了。

牛二馬三兩人吃著流油的肉包子,來到鹵肉鋪門口。

這時候還早,鹵肉鋪沒開門。

兩人又尋到王老實家門口,牛二一腳踹開王老實家的門,兩人提著哨棒搶了進去。

“王老實,死在家裏了?”

王老實趕緊從廚房出來:“牛二爺,馬三爺,二位大駕光臨……”

“光臨你媳婦還差不多,你個綠毛龜,你媳婦哪?”王老實話還沒說完,就被牛二打斷了。

“她……她一早就出去了。”

“今兒莫說你媳婦的事,我問你,這幾個月你家每日賣的鹵肉,生豬是從誰家進的貨?”

“沒有……沒有從別家進過貨。”

“你這醃雜貨,這蒼水城,誰敢不從俺們生豬廠進貨,偏偏你不守這個規矩,今日爺爺就砸了你這鹵肉鋪。”

院子外圍滿了人,但無一人敢進來勸解。

牛二提著榆木短棒就朝王老實身上招呼,王老實抱頭躲避,也被砸的嗷嗷亂叫。

馬三提著榆木短棒在院子裏一通亂砸,院子裏鹵肉的壇子被一個個砸破,鹵水橫流,肉也散了一地。

一個人頭從壇子裏滾了出來,咕嚕嚕滾到馬三腳下。

滿場的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