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那青年小偷如何淒涼,此時的尹易凡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由於天色黑了下來,晚風也是陰冷了許多,揚起頭發,放眼望去。路上的行人也少了許多,一個人走起來不由多了幾分孤單。
方才略施了一點計策,便得這麽多錢,現在回想起來,心中雖然暢快,卻也有一分遲疑,世間人,縱淒涼,又何來以惡製惡呢?
抬起頭,遙望了一番,淡淡的自言自語了一句:“全黑的!”
東行客棧
廂房之內,尹易凡吐了一口氣,挨著木桌坐了下來,倒起一杯水自顧自的喝了一口,隨後便是哈了一口氣。一個月來的非人生活,到現在總算是喝到了正常的水了,這感覺,自然是好。
抬起頭打量了一番這客房的布置,狹小的空間,一桌一椅加上一張老木床。滿地的灰塵顯然沒有人經常的來打掃,積得久了,自然也就顯出一番灰白之色。
尹易凡輕輕的吹了一吹桌麵上的灰塵,歎了口氣道:“誒,雖然不是很幹淨,但總歸是便宜,住一個晚上也好。”
心中碎碎的念了一句,走近老木床,哎喲一聲便是仰倒在幹硬的被鋪之上,激起一陣粉塵,尹易凡不由揉了揉鼻子,其模樣還是流露出幾分舒適感,不多久又是合眼睡去。
夢裏香暖,尹易凡直直的睡到天大亮,腹中的饑餓感喚醒了他。抬起頭來,睡眼惺忪,懶洋洋的展開雙手,大口一張打了一口哈哈。
站起身來,走了幾步,嘴角微微的嘟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聽聞窗外熙熙攘攘,好不熱鬧,尹易凡不禁來了興致。推開窗來,先是一陣寒風撲來,不禁縮了縮頭。
張眼一望,入眼處,這天又是下起了雪,成片成片的雪花撒落在這個城市之中,然而盛興城卻絲毫沒有因此而冷清一些,隻見長街如龍,行人如蟲,無處不在詮釋著繁榮。
“這座城市,還真是激動啊!”尹易凡抹了一把額間的冷汗,搖了搖頭,嘴裏不由便是蹦出一句不符於這個時代的話語。
心中正欲感慨一番,不料肚皮卻是輕輕的抖了幾抖,隨機少年的臉色便是耷拉了下來,“好餓!”
“賣燒餅咯,熱騰騰的燒餅咯……”
“哦?燒餅。”尹易凡被房下叫賣聲吸引,瞪了瞪眼睛,又眨了眨,嘴角勾起一道稽俏的笑容。
“大叔,來兩個燒餅。”下一時,尹易凡便是出現在那燒餅攤,雙手搓了搓,望著一籠的燒餅,嘴裏不由的濕了,抬起頭來對著賣燒餅的中年人說了一聲。
“好嘞!燒餅一錢一個,小兄弟,你買兩個兩錢。”大元世間貨幣的單位就是“錢”,一個普通人家的一個月開銷大概在兩百錢左右。賣燒餅中年咧著嘴對著尹易凡說道,順手就是抓起一個紙袋裝起兩個燒餅。
“給,錢。”尹易凡說著就從懷中掏出兩個銅錢,遞了過去。
接過兩個油紙包著的燒餅,尹易凡頓時眉開眼笑起來,輕喚了一聲:“謝謝啊。”便是轉頭走到一處角落,蹲在台階之上。聞了聞熱騰騰的香氣,一臉的開懷。
而正在這時,卻發現身旁躺著一個乞丐,瘦骨嶙嶙,衣衫破爛,滿身汙穢。伏在陰濕的台階之上,此處本落不到雪,而他的身上卻是積了一堆一堆薄薄的雪花,一動不動,也不知是不是死了。
尹易凡先是有些不適的往邊上挪了挪腳,但又看到那髒亂的頭發沾滿了髒汙,米粒般的雪花順著發梢溜進了深處。衣服破洞處,那枯槁般的皮肉呈現了出來。
看到這般場景,尹易凡的心中也是一軟,原本心底深處便是同情可憐之人的他探手拍了拍那乞丐。見是沒有反應,又是推了一推。半晌,隱藏在髒亂頭發之下的臭臉抬了起來,眉頭微微一皺,臉色不耐煩,是一個青年。
尹易凡見他沒說話,自己也就沒說話。油紙包裏抽出一個燒餅遞了過去,向著乞丐嘟了嘟嘴,示意他接去。
乞丐見狀先是一怔,渾濁的雙眼遲疑的望著尹易凡,但這般少年模樣,他又是收起了戒心。深深的看了後者一眼,伸出枯瘦的髒手接過燒餅,當下便是大肆撕咬起來。
見那樣子,仿佛好幾天沒吃過東西一般。不時還捋了幾捋掛在臉上的頭發絲,露出一張年輕還算清秀的臉龐,那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流落街頭了。
尹易凡看著乞丐的樣子,不由也是心中滿足,暗暗卻是歎了一聲:“難怪書中會有‘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隨後便自己蹲直身子,似是又想到了什麽,轉頭輕輕的喚了一聲道:“大哥,書中說,人生需要拚搏,行屍走肉般的度日是可悲的,我命由我不由天,不是挺好?”
說完尹易凡又動了動鼻子,不再去看那乞丐,聞了聞剩下的那個燒餅。這麽些日子來,熱乎乎香噴噴的東西可不是輕易能吃到的。
“燒餅誒……燒餅誒……”那賣燒餅的攤位上生意倒是不錯,中年人樂得開懷,呼喊間,不禁拖長了餘音。
這時,一個少女,一身白衣,出現在這雪天之下更顯出一份純潔無瑕,赫然便是昨日水潭邊那被黑心大盜所擒的少女。
此時那臉上依稀可見一些淚痕,顯然是哭過了。望著盛燒餅的爐台,眼中透著渴望,分明是餓到了。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微微抽搐的臉頰,定然是迷路了。
終於,她好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慢慢的走向爐台,借著溫熱,原本顫抖的身軀也是止住了。這少女的身高略高於露台蒸籠,與尹易凡差不多。對著中年輕輕的呼喚了一聲:“大,大叔!我好餓,送我一個燒餅好不好?”
一臉乞求,鬆散的秀發,飄在臉邊,皓月般的眼眸,楚楚動人。
無數散落的雪花,悄悄落下,化作一副美麗的畫,將天地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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