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易凡在紫色元力繩索的紫芒攻擊之下,早早的便陷入了昏迷。乃至於後來的萬雷轟擊,甚至練老頭與鍾淡秋的驚天碰撞他都是毫無察覺。從頭到尾,都隻是一人昏迷著,垂著臉懸浮在練老頭特設的一個小空間之內。
在四相八卦陣出現之時,那一處空間,也被練老頭迅速的移動到了千丈之外。伴隨著時間的流逝,以及天空中的震蕩愈發強烈,尹易凡,終究還是緩緩的蘇醒而來。
由於身處的地方乃是練老頭特設的透明空間,並不像跟隨著鍾淡秋,在天上乘雲駕霧。所以一睜眼,首先映入尹易凡眼簾的,是腳下的那一片大地。蒼茫的景象,一片戚戚然,令的他登時嚇出一身冷汗。這麽高,一股氣的掉下去,恐怕屍骨無存了罷。
想到這裏,尹易凡不禁手腳並用,奮力擺動!即便是肯定沒有用,他還是堅持不懈的掙紮著。半晌後,卻又發現,自己的身體根本就沒在墜落,尹易凡不由的唏噓一聲,長出一口氣。
心中猜到,這必然是老鬼的傑作,因此他也就輕鬆了許多。旋即伸出雙手,在那看不見的空間屏障之上,輕輕的按了按。靠去身形,順著視線,向著千丈之外的那個蒼白色大陣望去。
入眼處,隻見鍾淡秋傴僂的身形,尷尬的對著四個龐然大物。那四頭散發著無匹威勢的凶獸虛影,尹易凡自然是認得。隨後他又呆呆的望了望大陣之外的那道壯碩身影,隔的這麽遠,他自然而然的忽略去前者的蒼老。
尹易凡的身子大震,瞬間狂喜的表情湧上了他的麵龐,將凝固在他心底不知多久的沉重與緊張一掃而空。勉強抑製住激動的神情,尹易凡卻還是控製不住聲音的顫抖,失聲道:“老鬼,發飆了!”
四相八卦陣之中。
“嗯?”
對於練老頭先前這般的說話,鍾淡秋仿佛是見到了一絲曙光。心底最初的反應自然是要活著,旋即他正欲點頭。卻不料,下一時所迸發出的那股縱橫軒機帝國數十年而不落的氣勢,與自尊,令他定住了自己的頭,愣是沒有低下。
“哈哈,好死不如賴活著嘛,況且老夫又不是什麽吃人的怪物,跟了我倒不差。”
勝券在握,練老頭又恢複了原本頑劣不堪的本色,嬉皮笑臉的對著鍾淡秋再一次的善誘道。
鍾淡秋本是久經生死大關的人物,幾十年來,在軒機帝國的縱橫榜之上,從來不曾缺席過,而且還十分的靠前。臨危不懼,這是他幾十年來養成的最大習慣。
對於練老頭此刻一番威逼利誘的話語,他是想過要投降。隻不過終究還是沒有走出最後一步罷了。抬起眉眼,鍾淡秋冷哼了一聲,道:“欲降伏我?不可能!四相八卦陣,即便是明知沒有懸念,我倒也要試試看!”
聞言,練老頭閉上了眼睛,似是歎了一口氣,淡淡的說道:“好吧,老夫也就不廢話了。”話音落下,隻見老鬼的右手緩緩抬起。隨後食指與拇指微微的一碰,口中默念道:“坎-離!”
“噗!嘭!”
兩道低沉的聲音,分別在四相八卦陣中的坎位與離位處陡然響起。伴隨著聲音的落下,一陣火焰龍卷,與水波龍卷同時呼嘯而起。於此同時,大陣中也是響起了一聲悠長的龍吟與尖銳的鳥鳴。居於西方位與北方位的青龍與朱雀一齊的騰起了身形。
在火焰龍卷與水波龍卷的注射之下,青龍與朱雀更添了幾分威勢。大陣之中,對於身長或翼寬皆達千丈的青龍朱雀來說,幾乎不用穿梭,隻需翻轉之間,便可抵達。
便在鍾淡秋那雙瞪大的眼瞳之中,一藍,一紅,席卷而來。
天雷九式!
鍾淡秋不再遲疑,連忙瘋狂的調轉起體內元力。身陷大陣之中,其最大的劣勢便是天地之力,被阻隔,天雷再也不可被調動出來。旋即他隻好是以自身磅礴的元力為引,洶湧而出,九條空前壯闊的紫色雷電,自鍾淡秋的周身平空升起。
“霹靂啪!”
一陣陣震耳欲聾的劇烈響聲陡然升起,紫色雷電奮力的扭動著身軀,仿佛是活靈過來一般。帶著鍾淡秋的麵色再一次的凶悍猙獰起來。
“哼,雕蟲小技!”
練老頭右手捏握成拳,嘴角動了動,低喝出聲。
“轟!”
青龍朱雀那巨大的身形,絲毫不忌諱。在練老頭的操控之下,對著九條紫色巨雷猛然的衝撞而去。沒有花哨與豔麗,隻有最原始的肉對肉!
“砰砰……”
似乎沒有一點懸念,九條紫色雷電,在青龍朱雀的闖入之後,就像鍾淡秋的信心,一瞬間便是摧枯拉朽一般的被瓦解。
“噗!噗……”
鍾淡秋終於是再也收不住這股威勢,在九道紫雷完全瓦解之後,他的身形也是平空的倒飛出去,狠狠的撞在居於南方位玄武身上。伴隨著身體的無力滑落,一口一口鮮血也是猛然的洶湧噴濺而出。
“噗!”
然而正在鍾淡秋瞪大了眼睛癱趴在八卦圖之上時,那一直身形如石碑,堅定不移屹立在大陣之外的練老頭終究也是忍不住身體的頹勢,噗哧一聲,噴出了一道鮮血。
“哈斯……”
遠在千裏之外的尹易凡倒吸了一口冷氣,他自然是聽不見二人的話語,也看不見二人噴血的身影,甚至連鍾淡秋的身體倒飛出去,也沒有看清楚。隻不過,青龍朱雀那仿佛金剛轉世一般的摧枯拉朽,還是深深的震懾了尹易凡的心靈。
“老鬼,果然厲害!”
尹易凡雙手不由自主的捏成拳頭,暗暗給練老頭打氣。
“呼……”
反手拭去了混雜在濃須之上的血汙,練老頭長出了一口氣。方才那一次吐血,鍾淡秋顯然是沒有發覺,也沒空發覺。此刻的後者,雖然堅持著沒有昏死過去,卻也隻能匍匐在八卦陣之上,難以動彈半分。
“咻……”
吐了一口鮮血的練老頭,雖然麵色蒼白了一些,但也似乎輕鬆了許多。伴隨著咻的一聲,壯碩的身影一劃而過,下一刻,便落在了鍾淡秋的身前。他緩緩的走了幾步,身形沒有搖晃。淡淡的望著前者,須眉抖了抖,卻是哈哈大笑道:“小輩,視死如歸,也要看時機的啊!”
鍾淡秋艱難的抬起頭,嘴邊止不住的顫抖著溢出一股股鮮血,麵色已是死白,卻依然嘴硬的沉聲道:“少廢話,老夫也是一把年紀的人,豈容你口口聲聲以小輩來侮辱!”
聞言練老頭似乎怔了怔,旋即仰麵大笑起來,他也不擔心前者會偷襲,隻是一位的自顧大笑,笑的癲狂,良久,才緩緩落下頭來,麵色也是跟著一肅,低聲說道:“好,那便不叫你小輩了。”
“嗯?”
一時間,饒是鍾淡秋這等心思縝密之輩,也是被練老頭的喜怒無常搞的暈頭轉向,雲裏霧裏,不明所以。
直直的盯視著鍾淡秋,練老頭眉頭輕輕擺動,那能將老嘴完全掩蓋住的濃密長須,也在他的一呼一吸之下,微微的張揚著。一雙老眼,看似渾濁不清,卻忽然的大放精光,而後冒出一句話,道:“老夫縱橫亞元大陸七十餘載,後又闖蕩混沌洋海十數載,一身血汗所拚出的本事。本來喚你一聲小輩,也是理所當然。”
“額!”
對於前者的這一番話,鍾淡秋是七分信,三分疑。旋即雙手狠狠的掙紮了一番,終究還是努力的站了起來。怔怔的呆望著老鬼,仿佛欲將其一次看穿了一般。但很失望,那張老臉之上,什麽答案都沒有寫著。
半晌後,練老頭似是故意的露出疲態,輕咳了一聲,忽地意味索然,淡笑道:“老夫這一輩子也沒什麽渴求,能躺在一張老藤椅上,灌著酒,哼著小調,看夕陽西下,也不錯。隻不過,那個小鬼生的可憐,我也就想幫著,看看能否扶一把。人生這個東西,他很實在,就像登山,有人扶著,偏偏就能走得快,走得遠。扶的人力氣越大,效果便越好。沒人扶著,也隻能眼巴巴的看著自己落下。雖然不公平不公道,但卻很現實。所以,勉強也算能躋身摸到一點點整個大元世間的最頂層,看多了世間浮沉的我,也偶爾希望著能有個人,在手底下出息,去走我沒走過的路。”
說到這裏,練老頭頓了頓,轉頭看向鍾淡秋道:“這個你能懂嗎?”
鍾淡秋顯然不懂,麵色惘然。
老鬼吐了一口氣,也沒去理會前者究竟是懂了沒,隻是一個勁的繼續說道:“老夫身懷重傷,實力不及巔峰十一,也不知道,哪一日會有仇家尋上頭來。若是尋來了,死了也就死了罷,但那小鬼不容易,不能輕易死。因此,這一路,得有人一直扶著,等能自己走了,才可放手。老夫這麽說,你能懂了?”
鍾淡秋終於是聽清楚了什麽,一臉難以置信,失聲道:“閣下要我去扶著他?”
練老頭點了點頭,似笑非笑,卻是須發張揚,繼而又道:“你這人我不明白,卻能肯定一點,那便是心底十分陰毒凶殘。但陰毒歸陰毒,凶殘歸凶殘,我卻還看出了你心性的執著。若是認定了什麽事,定然會死挨到底的吧。”
聞言,鍾淡秋微微一怔,但似乎對這番中肯的評價十分認同,所以便不自覺的點了點頭。認同之餘,更多了幾分對眼前這個老鬼的敬畏和驚愕。
“軒機帝國雖然真的不算什麽,但的確是挺大,大到那個小鬼非要走個幾年才能出去。以你的本事,雖然對於未來能扶多遠,我並不看好。但隻要小鬼能平安的走出軒機帝國,日後的山路,怕是再顛簸,也能勉勉強強的自己走了。”
練老頭緩緩的捋了捋長須,微眯著眼。一麵侃侃而談,一麵向著千丈之外那個靜靜站立的少年望去。老眼中,布滿的,那不是疼愛,而是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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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斷網遲啊,所以就更的晚些,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