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真的鐵石心腸嗎……

邊傳來一聲歎息,冬蘇踢掉鞋子翻身上了床,深深吸緊被子痛快的哭了起來。雪白很好沒有事,她也很好沒有事,這就足夠了,高高懸起來的心落下,她隻想抱著被子將濃濃的不安泄出去,讓自己哭一會兒……

有些情緒總要優先泄,隻有這樣,才能放出心中的恐懼。

另一些情緒,卻是憋在喉口,即使再急迫的想搞清楚,卻也因為太久的積壓,而不敢放出。

抹掉眼淚,想也知道自己眼睛已經跟桃子一樣了,她深呼吸幾次想壓下自己的情緒,看著那個人的背影,比尹龍澤高吧……尹小四一直是坐在輪椅上的,她幾乎從未注意過他的身高。隻是……視線轉至他的雙腿,看起來健康而有力,長衫下路出的小腿結實的裹在馬褲裏,長靴線條簡單裏帶點剛強氣——這是一雙能支撐自己重量,甚至能支撐兩個人重量的雙腿。

她記得尹小四的腿,纖細的像隨時都會被折斷。他不可能站起來,除非吃那種極傷身體的藥,可是,吃那種藥,也不太可能站的這樣直,站的這樣久。他背影的堅毅和挺拔,仿佛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個冷漠強硬的男人。

尹小四的背,該是纖弱而惹人憐愛的,不該讓人產生畏懼的情緒。

這不是他嗎?還是……他真的找到了北方極寒地帶才會長的那種極其稀有的藥?所以站起來了嗎?或許……一切隻是自己期盼的海市蜃樓,麵前的這個人,是另一個?

“這裏是北煞軍內嗎?”腔調還帶著濃濃的哭音。冬蘇選擇了一個比較和緩的問題,不管答案是與否,都不會讓自己產生過多的失望,或過多的期望。

堅毅的背影像一尊雕像一樣,半晌未動,冬蘇幾乎以為不會得到答案時,才傳來他地聲音:“是。”

聲音很淡很冷漠,仍舊是壓的低低的,沉沉的。冬蘇豎起耳朵聽這個聲音,這一個淡淡的音節,卻完全找不到頭緒。不像,非常不像。尹小四的聲音,即使經年曆月,她也不可能不認得。那種綿綿的腔調、清瀝的聲線和特有的魅人尾音。

這一些熟悉地內容。所有她堅信比別人了解尹龍澤地原因。都變得不一樣了。如果按照自己一直慣有地記憶。她可以肯定地判斷。眼前地這個人。無論跟她猜測地尹龍澤現在地身份多麽地近。都不可能真地是尹龍澤。

可是。心裏萌生地那種亢奮。卻像是預感在跟自己說:他就是尹龍澤。不明白這種依據從哪裏來。不明白這種亢奮感為何產生。

隻是因為這種揣測嗎?

眼前這個人。即使不是尹龍澤。也不會傷害她地吧。畢竟。他救了她啊。

想到此。冬蘇再次跳下床。慢慢地走到男子身後。輕地仿佛擔心嚇到他一般。

“你是北煞軍裏地……”冬蘇想了想。還是不知道該如何措辭。話突然斷了。一時覺得無比尷尬。手微微地抖了起來。緊張感始終無法驅趕殆盡。

男子突然扭過頭。

冬蘇愣了一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再普通不過的麵具,遮蓋了男子的整張臉。麵具雖然並不猙獰,卻仍然讓人覺得有一種詭異的畏懼感。

“你……”眼睛對上男子地眼睛,無論帶上多大的麵具,卻始終掩不去人的一雙眼睛,除非他想假扮瞎子……冬蘇控製不住自己,猛地一把抓住了男子地手臂,激動的無法成言。

無論他如何易容,無論他如何改變自己地行事習慣,無論他聲音不同了,長高了,還是健壯了,這雙眼睛,卻是不曾改變的。她望見了裏麵地淡漠,和眼波下難以看透的神色,她望見了這雙杏眸中澄澈的水波。

他看人的眼神沒有變,他還是他,無論如何喬裝,都還是他!

激動的情緒讓冬蘇思緒亂成一團,她張了幾次嘴,卻什麽都沒說出來,哪怕是一聲尖叫,或下意識的驚呼。她就安靜的抓著他,顫抖著,臉色漲的通紅。

兩人對望著,男子沒有說什麽,也沒有推開冬蘇。他淡淡的望著她,逐漸的,逐漸的壓下眼波裏所有情愫,恢複死一般的平靜。望進她激動的蕩漾著水波的貓眼,忍耐住撫摸她的衝動,就這樣看著她,仿佛隻是因為她的抓扯,才看她一樣。

“尹龍澤!”冬蘇終於開了口,聲音卻變了腔調。

男子搖了搖頭,“你可以叫我北煞王。”

“殺王?”冬蘇聽著他不承認自己的身份,愣了愣,盯著他眼睛看了許久才確定他是認真的,“在北方確立軍隊,以殺王侯,獨立為皇?”

聽著冬蘇的話,他沒有開口,閉上眼睛壓下那種突然激蕩的情緒。他知道,冬蘇肯定會明白他的意圖,他的野心……

“不想承認自己的尹龍澤?希望拋掉過去,不要曾經的自己了嗎?”冬蘇扯著他的手臂,“拋棄那個曾經無助的孩子,拋棄那個會孤獨、會哭、會為了不孤單霸住我的男孩子?”

男子仍舊麵無表情,卻扭開了視線。

冬蘇恨恨的看著他,“遮住臉是為了什麽?不要自己的表現之一?不想讓人認出你?那為什麽不用易容?”

冬蘇狠狠的踩了一腳,這樣朝著他喊叫,對他又踢又踩,卻仍舊無法泄出憋在心裏一年之久的委屈。他憑什麽要拋開過去,憑什麽不承認自己是尹龍澤,憑什麽假裝不認識她?想這樣就算什麽都過去了嗎?沒門!他怎麽可能這樣不負責任?怎麽可以?!

“你要拋開的,是那個家庭嗎?還有那些偽裝成親人的禽獸?”冬蘇撕扯他,想要他看著自己,“可是我呢?你不記得你跟我說過什麽?我瑞冬蘇從來沒被人欺騙過,你卻把我扔在胤陽,說不要我,就不要我了。”本是想要怒斥他的,可是憋在心裏這麽久的話,終於對欺負自己的人說了出來,那種感情上的衝擊,讓她沒辦法控製自己的情緒,更沒辦法控製自己的語氣。

該是橫眉冷對的怒罵,變成了惹人憐惜的哭訴。

冬蘇不管他承認不承認,不管他是叫尹龍澤、尹小四,還是什麽北煞北殺,他就是他。這個人,無論叫什麽名字,都還是她心裏的那個無助而任性的男孩子。她是想要嫁給他的,他也曾經承諾過娶她,這就夠了。撲到他懷裏,即使他僵硬,也還是要扯著他哭到他心軟。

有的時候,一個人的執念,就是因為這樣一種認定,認定了,就永遠不變了。

他看著冬蘇的頭頂,許久後歎了口氣。真的,狠的下心嗎?真的,鐵心腸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