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荷花開了

冬蘇看著慕容愈加顯得高大的背,城西……她已經好久沒去城西了,她不願意去那裏,看那滿塘的荷花,那些仿佛在嘲笑她的傻,冷笑著看她笑話的荷花……

坐在酒樓裏,冬蘇維持著微笑,努力讓自己不分神。慕容呆瓜粗心大意,絲毫未感覺到城西有任何的不妥,在冬蘇快樂的日子裏,尹龍澤的影子已經徹底從他的思維裏消失,他看見的,是美好的未來和手頭的所有商務事業。

美味的叫花雞讓冬蘇暫時忘記了許多事情,直到一個慕容的家仆找到酒樓來,說正巧城西這邊一個分店書局裏有人鬧事,家仆看見他在這邊,便立即過來找他,請求慕容呆瓜去幫忙主持下大局。

冬蘇在慕容目光射過來時很隨意的擺了擺手,她又不是他不陪著就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傻丫頭。

慕容跟著家仆走了,臨走時還很認真的囑咐她要在這裏等他處理完,或者吃完後去書局找他,他送她回府。

冬蘇自然是點頭,反正她今天也沒什麽事,聽下他的話又不會死。

但當慕容真的從視線消失時,冬蘇卻開始逐漸沒了大吃的**。

不知道尹龍澤的別苑現在如何了,那些家丁們可還照舊打理?要不要去看看呢?

隻是這樣一個念頭,一旦從腦海中晃過,便糾糾纏纏總也抹煞不掉了。要不,就去看看吧……

幾分鍾後,冬蘇再也坐不住了,她結了帳,走出去幾步回頭看了眼滿桌的菜,對夥計道:“不要撤桌,一會兒我回來繼續吃。”

店夥計忙點頭,瑞家的大小姐,他還是認識的。

冬蘇走出酒樓。深呼吸。隨後像下了很大決定般。大踏步地朝著尹府走去。就如她從沒有長達月餘未跨這道門一般。尹家地護衛仍對她點頭。淡然地放她進出。

站在尹龍澤別苑門口時。冬蘇朝著別苑家丁笑了笑。那名家丁似乎先是微微驚訝。隨即卻是很難得地朝她笑了笑。

冬蘇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望眼看向別苑中地小荷塘。荷花仍在開放。偶有敗者。卻絲毫不影響荷塘地美感。冬蘇邁進去。走到橋頭時仍覺得心裏酸酸地。這種感覺隻在夜裏才有。但處在這樣地環境下。卻真地沒辦法忍住了。

繞過小橋。她坐到荷塘邊。用竹竿打下一朵荷花。摘著一片片地荷葉。帶著努力扔進荷塘。口中不經意地呢喃:“你答應我地呢……你答應我地呢……”直到荷花僅剩花萼。冬蘇才終於回過神來。自嘲地笑了笑。將花萼也扔進了荷塘中。

呆坐了一會兒。冬蘇又打下了兩朵花。轉身走進了尹龍澤地臥房。一塵不染。尹家地家丁居然一直在打理著呢。她心裏終於有了絲欣慰。仿佛尹龍澤還活著。活著兩個字刺痛了冬蘇地神經。她深吸一口氣。拐進了地下室地通道。

先拐到尹玲瓏地洞室。她在門口站了半天。仍是等到尹玲瓏率先開口。才走到門前將手裏地荷花放了進去。

“你來就是為了送這個嗎?”尹玲瓏的聲音似乎變得比之前強了不少,不再那也沙啞,竟開始現了一些少女般的清脆,而她語氣間的淡然也讓冬蘇有些咋舌。

“有季節感不是很好嗎?”冬蘇反問回去,隨即釋然地笑了笑。

“丫頭,幾個月不見,你變了不少。”尹玲瓏安靜了半天才突然冒出一句話。

冬蘇有些驚訝,“我變

“以前很靦腆,多的是一絲青澀和膽怯,現在倒像是自信了不少。”尹玲瓏捧著荷花到鼻前,用力的嗅了嗅,隨即便又詭異的咯咯笑了起來。

冬蘇也習慣了她地這些行為,沒有任何的吃驚,她靠著洞室外地牆壁坐下。許久兩個人都不置一詞,最先沉不住氣的自然是冬蘇,尹玲瓏早已習慣不說話,怎麽可能會覺得尷尬。

“尹龍澤再也不會回來了,尹家再次隻剩尹家大哥了,玲瓏姐,你說你爹會不會把尹小五帶出去呢?”冬蘇盡量讓自己地聲音變得沉凝,讓人聽不出情緒。

尹玲瓏卻還是立即找到關鍵所在,冷笑道:“小四不會回來了,這就是你這麽久才來看我的原因嗎?”

冬蘇沒說話,她撥弄著給尹千止準備地荷花。

“那個人不是我爹,我自從決定做出那些禽獸般的行為起,就不再姓尹了……”尹玲瓏咬了咬下唇,將荷花放在了一邊,“老頭是不會放小五出去的,哼,小四已經夠讓他失望的了,他最終大概會覺得這個世界仍然隻有自己是能信任的,其他都是廢物,都是他用來發泄的廢物……”

冬蘇安靜的坐著,眼神有些呆滯,似乎是想到了些什麽。

“不過,丫頭,尹龍澤真的死了嗎?”尹玲瓏問罷,自己就笑了好半晌,仿佛是提到了什麽讓人極度開心的事情,“丫頭,尹家除了我,最不能小覷的就是四子,他雖然自小頑皮,但是他心裏裝的東西,和思維的靈活,絕不可能使他做出那樣危險的事情。”

“可是……”冬蘇剛想辯解什麽,尹玲瓏卻立即打斷她,“小四不是個沒有遠見的孩子,他能忍耐這麽多年,就能說明他是愛惜自己生命的,不可能自殺般的冒然北

冬蘇咬住下唇,不自覺間用力過度,一絲血腥氣滑進嘴唇,她才突然呼出一口氣,鬆了唇齒。

“這麽多年的恥辱和痛苦,定是在等待一個最佳的時機,隻有等到了這個時機,他才可能行動。小四既然能忍耐,那便定是個胸中有丘壑的孩子,他肯定是像我的,嗬嗬,嗬嗬……”尹玲瓏笑了一會兒,聲音越來越尖削。讓人聽了隻覺得頭皮發麻,笑了許久,她才輕而肯定的道:“他肯定還活著,而且絕對在等待一個時機,他會回來,毀滅這座讓他痛苦的府邸,他會回來。會回來……”

尹玲瓏語氣中越來越可怕的仇恨讓冬蘇不禁冷戰。尹龍澤也像尹玲瓏這樣懷揣著如此深刻的仇恨嗎?他真地……是設計好準備要逃才離開的嗎?可是,他現在是逃了,還是真的遇到了劫持?

一切對冬蘇來說是未知的,可是她的心再次活了……

“走吧……”尹玲瓏知道冬蘇已經坐不下去,她拖著鐵鏈子又回到了洞室最內側。

冬蘇從牆壁前坐起來,開口想再問她什麽。卻還是沒問出口。轉身走向尹千止的洞室時,她已經是心事重重,區別於之前等待尹龍澤回來時的沉重,此刻他仿佛死而複活般地讓她喜悅了起來。她真地不需要去求證什麽,但這絲再次歸來的希望。卻讓她心情第一次真正的見了光。

倚在尹千止洞室的石門上,跟那雙仿佛受了驚嚇般的小鹿眼睛對視,冬蘇像見到了無助的尹龍澤。回憶是多麽美好,為什麽她曾經想要忘記。那種痛苦,難道不是來自於一直絕望嗎?她從沒真正信任過尹龍澤地能力。她一直覺得尹龍澤肯定早已死了,所以即使有希望。那之前的等待卻也是痛苦的,她沒有安全感。可是現在。尹玲瓏讓她的腦子開了竅。她突然朝著尹千止笑了笑,尹龍澤肯定還活著,隻是那個家夥大概還沒辦法歸來吧。滿塘花開,多麽虛幻的一個時間點,也許是今年滿塘花開之時,也許是明年……

尹龍澤就是想用這樣一個時限封印住她地一生嗎?

含著笑意走向尹千止,將荷花放在他麵前的桌上,“荷花開了。”

荷花開了……

尹小五眉毛聳了聳,像即將流淚般酸楚的表情讓冬蘇有些動容。她抿唇很溫柔的笑,坐在他對麵,安靜地望著他。

“我……我以為你再也不會來了。”尹小五淡淡的一句話裏不知道包含了多少地委屈。

冬蘇閉上眼睛,回味著這樣簡單一句話裏所蘊含的十幾年地孤獨。她起身走到他身前,輕輕的擁住了他地頭,讓他靠在自己懷裏,“你沒有錯……”尹小五不是一個壞孩子,之前的行為,是因為他孤獨嗎?迫切的想要感受同類的溫度嗎?冬蘇為他找了很多個非惡意的理由,手撫著他的發,心裏更加同情這個少年。

“四哥回來了嗎?”尹小五窩在冬蘇懷裏,聲音變得悶悶的。

“他還沒有回來。”但是總會回來的,尹龍澤,那樣一個總是出其不意的人,怎麽可能死掉,怎麽可能……

“他……”尹小五似乎還想問什麽,冬蘇打斷他,聲音帶著點喜悅,“小五,荷花開

“荷花……”尹小五從冬蘇懷裏探出頭,看著桌上嬌豔的荷花,他隻在書籍的彩頁中見過墨染的荷花。

冬蘇將荷花拿過來,湊近尹小五的鼻子,“這是屬於外麵,屬於自由的味道。”

尹小五顰起眉,輕輕的嗅了嗅,眉頭卻沒有因為那美妙的清香而舒展。有些美好的東西,永遠不去觸碰不會怎樣,但一旦接觸過,便會上癮。他寧願永遠不知道外麵世界的美好。

冬蘇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她揉了揉他的發,像發誓一般,一字一頓的道:“小五,我會帶你出去的!”

尹小五仰起頭,眼裏帶點無法理解的茫然。

冬蘇燦然一笑,她似乎又有了目標,一個比通過經商的忙碌忘記尹龍澤更能使她堅強的目標。她會兌現承諾的,不去理睬尹小五的疑惑,她撫著荷花的花瓣,像念經一般,再次說了一句:“荷花開

這就是機緣吧,天注定的一切,突破了尹龍澤的算計,也終會讓慕容家、讓瑞家都措手不及。

冬蘇是個任性的女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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