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之後,堯市某處全封閉地區。
“你到底什麽時候放我出去?”
米芳菲恨恨的盯著鐵欄外笑容大大的莫堯之,啪的一下,往牆麵上拍下一掌,卻一時忘了自己是血肉之軀,而被擊打對象是堅硬的石塊,疼得她那是捂著手心直呼痛。
這光景,惹來莫堯之一樂,且笑得前俯後仰,等笑夠了才懶懶說了一句鈐:
“基於你具有高度危險性,在你生產之前,抱歉,我恐怕是沒辦法把你放出去的……米芳菲,接下去這段日子,我覺得你真的很應該在這裏安安靜靜的待著……這對胎兒有好處……”
說話間,他把目光瞧在她肚子瞄了又瞄。就目前而言,不是特別的明顯。
“莫堯之,我可不認為你把我囚禁著是一件明智的事。你要知道,我要是失蹤太久,路殷就會找我。他會找來的。他會發現我懷的是誰的孩子的。到時,他肯定不會放過祁繼。如果你們不想把事情鬧得一發不可收拾,最好把我放了。”
米芳菲威脅著這個a區最年輕的最高長官。路家也是大族,他們身後是一個絕對可以和莫家抗衡的晁家。
但這好像並不能影響到莫堯之。
“其實我比祁繼心狠,換作我,我會把孩子直接拿掉的。”
莫堯之眯眯笑,坐到一隻椅子上,就像討論天氣一樣,閑閑吐出這樣一句很是殘忍的話來:“你要是想把我惹火的話,你大可以試試……一個電話出去,我就能永永遠遠的把這個麻煩給解決了……”
那語氣,絕不像在是開玩笑。
“你敢!”
米芳菲尖叫著往後退。
“有什麽是我不敢的?”
莫堯之笑的和氣,目光卻瞟出了絲絲駭人的寒光,嘴裏懶懶的道著那樣一個事實:
“全家每年都會有人神秘失蹤。這些人都會成為迷案奇案。比如說2000年,達州首富離奇失蹤,至今成迷;再比如2004年,某個大紅大紫的明星,在登山時失聯了,十年過去了,他還是沒被找回來……如果你想成為其中之一的話,我一定成全。這種事很容易辦到……我可以保證能讓人一百年都查不出真相來……”
殺氣十足。
她驚喘著把門拉上,然後無力的一步一步退回到自己的床上,抓起被子,一把將自己蓋住,心裏不斷的盤算著,怎麽和路殷聯係上,怎麽才能從這裏逃出去?
七天前,她和祁繼見過麵,本來,她是想和他好好的討價還價一番的,因為,她手上有一個籌碼:夏舟。據說那夏舟手上捏著一個秘密,這個秘密是當初祁爺爺逼祁繼結婚的主要原因。現在,夏舟在路殷手上。
後來,路殷想辦法從這女人嘴裏挖到了那樣一個消息:祁萬重曾撞死人找人頂包過,隻是現在沒有證據來證明這個事實——據說有照片,但夏舟死活不肯說出那些照片藏在哪裏。
現在路殷決定去找那個當年給祁萬重頂包的人,隻要找到他,就能證明那樣一個事實。然後,她可以借用這樣一個事實,和祁繼講條件。
所以她冒險進祁園,見駱時檀,想把她從祁家引出去,讓她成為失蹤人口,而她可以借機用夏舟去試探他,一步一步為自己走進祁家贏得機會——路殷願意幫她,以彌補他當年造成的惡果。
那天晚上本來一切進行的都很順利,她最後的記憶就是在屋子裏,祁繼因為駱時檀失蹤而為難她。她拿出夏舟來自保,果然是有用的。
可後來,她什麽都不記得了。再醒來,就被軟禁在了這間四麵都是鐵欄的封閉式的屋子裏。她大吵大叫,沒有人理她。她絕食,也沒有人理她。
今天也不知怎麽的,莫堯之突然跑來了這裏,竟然還拿“神秘失蹤事件”來威脅她。
她很清楚,這人什麽都幹得出來。
他們如果真想讓她失蹤,或是死亡,那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可她就是不服。
這些人為什麽要這麽待她?
祁繼怎麽舍得這麽對她?
這天,莫堯之沒有多待,在外頭叮囑了幾句,就走了。
米芳菲揭下身上的被子,再次打量起這間牢房:一間衛生間,一間臥室,總共不足二十平方,臥室內有電視機,有一個書櫥,有一張床,一寫字桌,一凳子,一沙發,其他什麽都沒有,三餐有人會拿過來給她吃,每天晚上十點準時息燈,每天早上五點來電。
米芳菲看出來了,祁繼還是在乎這個孩子的,並沒有真的把她送上手術室,她還是有希望的。
必須出去!
她是這心裏唯一的想法。
如果,她一直留在這裏的話,孩子生下來肯定會被他們帶走的。這種事,她絕不允許發生。孩子是她的,她不會允許讓任何人帶走他(她)。
四月中旬。
天氣漸暖。
這段日子,時檀很忙碌,每天忙著跑醫院,照看以淳,照看駱叔,照看爺爺,爺爺已經從第一院轉到特種醫院。
時檀和駱詩親如一家,這讓駱叔和爺爺很高興。
駱詩的堂弟,手術很成功,正在恢複當中,駱詩的悲慘人生過去了,現在,她是一個幸福的女孩。
時檀看著她每天都笑得那麽明媚,很為她高興,同時,又有點感傷——駱叔的情況,並不好,祁繼一直有在聯係國外專家,甚至還把東艾最好的醫生都請了過來,但收效甚微。
現在過的日子,和之前那個月有很大的區別:祁繼變得越發的忙碌——忙到她幾乎見不到他麵。
那次,他說他去東艾出差三天,結果足足去了五天。
重點是那五天,他沒給她打一個電話。
好吧,事實上,她也沒打。
兩個人就像在冷戰,誰也沒理會誰,誰也不幹涉誰。
第六天,他回來之後,又忙了一整天,直到晚餐時分,她才在餐桌前看到了他和小白嘻鬧,看到她隻是微笑,淡淡打了一個招呼,沒有擁抱,也沒有親吻。
吃飯時,他和她淺談了一下他在東艾請了一個醫生回來這件事。氣氛不冷不熱。
餐後,他電話一個接一個,好像要開什麽國際會議。
七點左右,程航過來,兩個人一起進了書房。
之後,時檀回房睡覺,半夜醒來十二點半,見身邊沒有人,她坐上輪椅,把門打開一道縫,見對麵書房門半啟,隱約還有他和程航的說話聲傳出來。她回房繼續睡,轉輾難眠——沒有他在身邊,她的睡眠質量真心不太好。
後來,她不知道是怎麽睡過去的,再醒來,天已大亮,床上沒有睡過的痕跡,但床頭櫃上留著一條字條,上麵寫了那麽一行字:
“我出差美國一趟,去華盛頓拜訪一位醫學博士,順便視察一下公司,若順利,兩天後回來!勿念!”
這一去,他又去了三天,一個電話都沒有打回來。
三天後,他帶了一個白人回來。
當天晚上,他回家吃了飯,沒多待就又出去了,具體有沒有回來,時檀並不知情,她隻知道天亮他不在家。
本來說好要去英國的,因為這邊發生了太多事,未成行,所幸,第六師父術後恢複情況挺好,楊睿璽有和她通電話。這是頗讓人感到欣慰的事。
不過,總歸得過去看一看的,至於什麽時候去,那要看祁繼的安排。可惜這段時間,他倆的夫妻實在有點微妙,半冷戰狀態,讓家的溫馨氣氛冷了下去。
他真有那麽忙嗎?
忙得連給她打個電話的時候都沒有?
當然是借口。
她才不信他有那麽忙呢!
他隻是借著忙,在和她保持距離。
正確來說,他這是打算給她足夠的空間,想她重新選擇一次!
不給任何壓力,也不作任何爭取。
這是後來她才知道的。
以淳的病床前,時檀遇上過祁瑛好幾次。這個女人對她這種頻繁來照看前男朋友的行為非常反感,曾把她拉到無人處怒斥她:
“你是有丈夫兒子的人,這樣天天跑來看舊情人,你到底有沒有想過祁繼的感受!”
時檀不想知道祁繼會有什麽感覺,她隻知道以淳就算不是自己的前男友,總歸還是自己的親人。那種從小陪伴著長大的親情,不是隨隨便便可以抹煞的。他在竺國沒有其他親人,照顧他是她唯一能做的。
她也曾看到祁瑛跑去向祁繼告狀,就昨天,在醫院,祁繼來看望駱叔,祁瑛把他拉到了無人的陽台上:
“你就不能好好管住你老婆啊!身為祁太太,整天守在別人床頭。這讓醫院裏的人怎麽看你?”
祁繼的回答很平靜:“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什麽?”
祁瑛氣炸了:“他們以前可是情侶。你就不怕他們死灰複燃,給你戴綠帽子嗎?”
祁繼的反應很淡:“如果她有那份想離開的心,我就算再如何禁止他們見麵,要走總歸要走。要留不用我求!”
多豁達!
時檀沒有再急著去表明心誌,他冷著她,想讓她看清自己的心,行啊,那就冷著吧!
她討厭他的自以為是,討厭他的故意冷落,討厭他裝得寬容……更討厭自己那麽那麽在乎他……
話說,這種半冷戰狀態,真的挺讓人高興不起來,叫人覺得煎熬,可她拒絕向他低頭。
因為,她很生氣。
慕以淳一早感覺到時檀和祁繼之間好像出了什麽問題似的,連著幾天沒見到祁繼,時檀說他出差了。
有出差一出五天的嗎?
根據祁繼往年的工作記錄,一連出差一個月的情況也是有過的。
可他還是從時檀隱約落寞的眼神裏讀到了幾絲不一樣。
尤其是祁繼才從東艾國回來,就又去了美國,雖說是為了聘請醫師,理由是很冠冕堂皇的,但是,他總覺得不對勁。然後,他偷偷查看時檀的手機。
她的手機沒設密碼,很容易查看通話訊息。
結果,他發現連著八~九天,這對夫妻沒通過一個電話,所有的通話記錄全是她和其他人的。
這意示:事情嚴重了。
本來,這事對他來說是好事,他們夫妻鬧矛盾,他才有機會。
如果他自私自利點,也許就能借這個時候趁虛而入,他也想這麽做,但實際呢,他認為自己並沒有多少成功的機會——真要這麽做了,他會瞧不起自己。
他沒那麽做,他想做的是弄明白他們冷戰的原因,幫他們解除這個危機——都是從苦難裏走出來的人,他希望時檀得到幸福,而不是繼續和痛苦為伍。
“告訴我,你和祁繼這是怎麽了?”
這天清晨,時檀捧了一束鮮花進來,笑著和他道了一聲早安。
慕以淳來到她麵前,用一雙嚴肅的眼睛盯著她看,問出了這個問題。
“我和他很好啊!”
時檀目光一閃,靜靜一笑,不著痕跡的避著他的注視。
“真的很好嗎?”
“當然!”
“時檀,我以前就告訴過你,撒謊的時候,眼珠子最好別亂動!我和你從小一起長大,你身上那點小把戲,我明白的很!”
到底相處了那麽多年,他總歸是了解她的。
時檀靠在桌沿,插著花,不說話了。
“告訴我,到底怎麽了?”
他將她的身子轉過來,不依不饒的追問,一副不肯放過她的模樣。
時檀故作無奈的歎了一聲:“真沒什麽。你讓我說什麽?”
“真沒什麽的話,夫妻倆會這麽多天沒通一個電話?”
慕以淳從她的包裏把她的手機給找出來,讓她麵對這鐵證如山:
“說實話!”
時檀頓時語塞,一時找不到話來搪塞,好半兒才淡淡一笑說:
“夫妻之間小摩擦!這難免會有的不是嗎?”
慕以淳才不信那是小摩擦呢,再次追問起來:
“因為什麽?”
時檀定定看著,從他表情的認真程度來看,他要是不把這事給弄個明白,肯定是不會放過她的。有時候,他就是這樣一個較真的人。她想了一想,去把門關上,靠在那裏不答先問了一句:
“駱叔的事你知道嗎?”
“你指的是,什麽事?”
“身體狀況問題!”
慕以淳想到了這段日子,祁繼頻繁的在給駱叔找醫生這事,心頭莫名一緊:
“不怎麽清楚!怎麽了?”
“事情是這樣的!”
時檀把駱叔的實際情況說了一遍。
慕以淳呆了好一會兒,怪不得祁繼會四處尋知名醫學博士,原因竟是這樣的:
“現在情況還是很糟?”
“嗯!”
“這和你們兩人冷戰有什麽關係?”
他冷靜的又一問。
“那天我因為心情壞,說了他一句,然後他就和我吵了一頓……莫名其妙的吵架……”
她回憶著,把那天說過的話一五一十都給重複了一遍。
慕以淳聽著輕輕歎氣:
“主要還是因為我對吧!因為救了我,所以他一不小心就把闡風給斃了,然後間接導致駱叔斷了生機。他自己心裏肯定很責怪自己的。”
“自責?”
時檀眯了一下眼,想著這個可能性:“你認為他在自責?”
“應該是的!”
“為什麽這麽說?”
“這幾天我常去和駱叔談話,然後知道了那麽一件事:祁繼和駱叔多年之前有過數麵之緣,並相談甚歡,兩個人將對方引為君子之交。雖然平時不是常往來,但絕對是有情誼的。這一次他可能是認為自己間接害了駱叔,心裏難免就會有情緒,又被你那麽一責怪,可想而知,他心境得有多糟糕了……”
時檀聽著耳朵裏,覺得好像挺有道理似的!
“回頭,你跟他服一個軟,和好吧!我看著挺糾結的。”
慕以淳勸了一句。
她不免有點訝異。
“你別這麽看我,照我真心想法,你們鬧得越僵,對我越有好處。”
慕以淳聳聳肩說:
“我恨不能取而代之呢……可我知道你心裏牽掛他的對不對,要不然,你怎麽會有這麽深的黑眼睛?”
他指指她的臉孔上那難看的氣色說。
“我那是沒睡好!”
“為什麽沒睡好你想過沒有?”
他問,那語氣就像一個曆盡千帆的長者在教育一個任性胡鬧的晚輩。
時檀忍不住想歎,七年不見,慕以淳到底是和以前大不一樣了,以前的慕以淳可是惟她之命是從的啊,現在呢,瞧啊,反過來想管治她了。
“是他故意在和保持距離……我討厭他那態度……”
她脫口一句,說完就後悔了,馬上轉了方向:
“總之,這件事,你別管。我隻是有點氣他……等我氣消了,我會把它解決掉的!我保證!”
慕以淳惹有所思的看著她,心裏隱約明白了一件事。
這天中午,慕以淳睡了一個午覺,做了一個夢。
夢裏全是時檀的影子:從年幼相逢到年少相伴,到如今重逢不再親如故,有眼淚在他眼底無聲的流淌下來。
他當然還是愛著她的,那份愛意,並沒有因為八年的分割而減輕,在記起所有一切之後,那份被生生割裂的愛,隻會越發濃烈。
求而不得,那最是苦。
如果可以,他真想不放手。可是,他若不放手,那她會很痛苦。
八年時間,一切都已經改變,她不再是一個簡單的她,她有了一個兒子,他們母子血濃於血不可分割。祁繼也愛她。他們可以有一個溫暖的家。可以成為一個完整的圓。而小白會讓他們這個圓,發光發亮。
他是一個外人了,他介入不了了,隻能放棄。這就是他可悲而無奈的人生。
慕以淳覺得他應該離開這裏回法國去,忘掉這裏的一切,重新開始。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他不能再肖想。離開能讓他的心情平靜下來,正常下來,也可以解決這對夫妻的矛盾。
他認為,這對夫妻鬧矛盾的主因,出在自己身上,隻有他離開,他們才能和好。
睜開眼的那一刻,他下了一個決定:馬上回法國,這是他現在唯一可以為她做的事了。
待續!——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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