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有朵霸王花 34登徒子
話說娘仨在看美人燈,自然也有人在燈下看美人,兩姐妹本來底子就好,經過大半月的用心食療,現已出落的益發水靈,甄知夏膚質比常人都白些,迎著燈光一照,形同白瓷坯子上了一層新釉,當真如同個玉人一般。就連李氏也是容光煥發,活脫脫一枚鮮活的美貌少婦。大小美人身著新衣,麵上含笑,街旁路人心生豔羨,目光多有流連。
甄知夏到底警醒些,覺察到周圍人陸陸續續投過來的各色目光,瞥一眼身旁,李氏和甄知春隻知歡喜的觀燈賞花,便在心中哀歎一聲,自覺的擔負起護花的使命來。燈會魚龍混雜,人多雜亂,方才怎麽沒考慮到這點呢。
蝸行牛步不足一裏,甄知夏瞧著幾步開外嬉笑而至的一行人,眉角就忍不住挑了挑。
這三個迎麵而來的年輕男子,都是約莫二十三四年紀,頭戴纓子帽,麵目生的浮浪,眼神不正,四處忙著打眼風。其中一個身著紫衫的,腳上更似是漲了眼睛般,打著飄就往李氏跟前靠。
“小心避開些。”甄知夏急忙出聲提醒,還是慢了一步,她隻來得及拽開李氏,那登徒子一個踉蹌跌過來,倒意外是把甄知春擠開了。
“哎呀。”聽得甄知春在身後一聲輕喚,甄知夏氣的牙癢,她姐姐才滿十一歲沒兩個月,小身板尚未長足,這小子就想著渾水摸魚,唐突佳人了,虧他下得去手。
“姐,你沒事吧。”
甄知春半蹲下捂著腳踝處,麵露苦楚。
“我的腳扭了。”
“全是我的不是,累小娘子受驚了。”那紫衫男子擺了個規矩姿態,翩然施禮,另外兩個同伴在他身後,嘻嘻笑笑的不懷好意,兩雙眼更是冒著精光,肆無忌憚的四處打探。
甄知夏沒好氣打落紫衫男子遞過來的手臂:“不消費心,我姐姐沒事。”
李氏忍怒扶住甄知春的胳膊:“我們去那邊攤上坐。“
趕巧街道左右各有一條小巷,左手巷口處有個中年男子擺賣糖人和糖葫蘆,路口被群孩子圍的水泄不通。右邊的巷子倒是更開闊些,巷口的餛飩攤隻有三兩個客人,還算的清淨,李氏攙住甄知夏就想往右走。
那紫衣男子立刻又貼過來:“小娘子腿腳不好,我來幫著摻一把。”一麵說,目光便
偷偷往李氏姣好的麵容上逡巡數次,又輕飄飄的意欲再往下落。
甄知夏暗叫不好,甄知春到底年幼,李氏卻是妙齡少婦,若是被那紫衣男子也似方才般撞一下,事情就不好看了,
甄知夏忍怒往前一步,隔開那紫衣青年的熊熊視線:“我姐姐無事,你慢走不送。”
紫衣男子身後的同伴嬉笑道:“周兄,人家小姑娘不喜歡你殷勤,你還是隨我們繼續喝酒去吧。”
李氏回頭見甄知夏還立在原處,便蹙眉喚道:“知夏快些過來,莫要隨便與人搭話。”
兩個青年笑的越發歡快起來。
甄知夏瞪他們一眼,過去合著李氏一道把甄知春扶到條凳上。
那紫衣男子又巴巴的跟過來:“扭傷腳可大可小,不若我喊輛車載小娘子去醫館瞧瞧。”
甄知夏冷冷道:“鎮上廟會,不許通車。”不單單是車,任何馬,騾子等可以代步的牲畜都不能上街,他是打算怎麽帶人。
紫衣男子“這這”半日,一雙賊眼又不老實的朝著李氏裙裾下的繡鞋瞥去。
李氏心中憋悶,匆匆別過臉,朝著餛飩攤的老嫗道:“婆婆,我們也不好白白占你的位置,來一碗餛飩吧。”
那紫衣男子立即道:“我請我請。”伸手在迫不及待的在腰間挖一把,卻是一頓。
“我的荷包呢?”
紫衣男子雙手在身前上下摸了一通,臉色變得有些古怪,又扭頭朝著兀自立在街心看熱鬧的同伴道:“你們誰瞧著我的荷包了?”
其中個高的嬉笑道:“你的荷包怎會找咱們要,是不是剛才落在春滿樓了?”
另一個矮些的隨手摸了摸,也變了臉色:“別鬧了,我的荷包也不見了。”
紫衣男子臉色一白,朝著李氏匆匆忙忙做了個揖,也顧不得旁他了,直接奔走到街心和著兩個同伴照原路而返。
甄知夏瞧著三人的背影,暗道活該。
看他們倉皇失措的模樣,怕是丟了很多錢。
這麽一想,心頭多了兩份暢快,連帶著餛飩攤上昏黃的油燈也溫馨無比,老嫗佝僂著端過來一碗餛飩,騰騰熱氣氤氳,濕漉漉的香氣撲鼻。
甄知夏本已飽足,聞著香味又食指大動起來,捏住羹勺嚐一口,不由歎道:“居然比嶽記的還要好吃。”
“這餛飩攤在這兒擺了有二十年了,哪裏是那賣包子的嶽記能比的?”
甄知夏聞聲抬頭,那發話的少年端坐在前頭一桌,一身湖藍色的軟綢直裰崩著胖乎乎的身子,頭戴四方平定巾,又不似東哥兒往日戴得皂條軟巾,隻少了後垂雙帶,從背後露出圓潤潤胖乎乎的脖頸來。
“呸,什麽玩意兒,難吃死了。”右手側有個三十多歲的年輕男人將空碗猛地摜在木桌上,砸的哐一聲響。
甄知春嚇得往後一仰,不經意碰到腳踝又疼的“嘶”一聲,李氏忙壓低聲安慰。
難吃還吃的幹幹淨淨?甄知夏忍不住挑高了左眉角。
“這麽難吃的玩意兒還好意思收錢,我呸。”卻是直接甩了袖子欲要揚長而去。
和他同桌的另一男子不忿道:“哪裏的無賴,連碗餛飩錢都拿不出來。”
“喝稀的管幹的,要你多嘴多舌。”無賴男子撈起拳頭:“好好吃你的,莫要多說話,多管閑事就送你一頓飽拳。”
“你。”男子被激的一躍而起,可惜身量不高比無賴男子矮了一頭,無端端的氣勢就輸了一截。
“算了算了,今晚都算我請的。”白發蒼蒼的老漢輕輕把攤子後頭目瞪口呆的老嫗往裏麵推了推,揮著胳膊走到互瞪的二人中間:“算啦算啦,你們的餛飩,我都請了。”
那無賴男子哼哼怪笑一聲:“算你老兒識相。”又得意的瞧了小個子男人一記:“記住爺的話,莫要學人管閑事,不然有的苦頭你吃。”
老漢拉住那小個子男人用力搖了搖頭,小個子男人隻得望著那人揚長而去的背影吐口唾沫:“小人。”
老漢歎口氣:“和這種人置什麽氣,算啦。”
小個子男人不忿道:“白老漢,他這三天兩頭來這麽一通,次次吃完不給錢,明顯就是欺負你們。”
餛飩攤上昏黃的油燈照在這年逾七旬的老夫婦身上,勾勒出一層慘淡的金邊。
白老漢頹然道:“幾碗餛飩而已,這個虧吃了就算了,你們年輕還能和他鬥一鬥,但是我和老伴可經不住他一拳,你今天幫得了我,可還有明天後天,這種人惹不起,還是算了吧。”
那身穿湖藍色的軟綢直裰的少年似也坐不住了,猛地長歎一口氣,從腰間荷包掏出一塊小小的碎銀:“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白爺爺的話不無道理,餛飩我也吃完了,付賬。”
白老漢道:“哪裏要這麽貴,一碗餛飩六文錢,小修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修伸著手指晃了晃:“方才那人吃的餛飩算學生的。”
甄知夏順著那兩根胖乎乎的手指往上看,這叫小修的少年一張圓臉,白白胖胖的像方出籠的白麵包子,遠眉長眼,臉頰上一邊一個酒窩,一副人畜無害的親和模樣。
“還有這位路見不平的仁兄,學生佩服他的膽氣,也想請他一碗餛飩。”
小個子男人嘿嘿一笑。
胖胖的手指又朝著甄知夏指過來:“這小姑娘平白受驚,學生也請她吃一碗餛飩壓壓驚。”
甄知夏默,這人是散財童子麽,雖然隻是六文錢而已。
白老漢道:“那也不過十幾文錢,小修你這銀子足有二錢了。”
少年咧嘴一笑,酒窩更深:“不礙的,日後那人再來吃白食,白爺爺請他就是。”
甄知夏忍不住揚起嘴角,這個小胖子倒是挺可愛的。
散財童子離去多時,甄知夏手中的半碗餛飩已經微涼,李氏和甄知春都隻嚐了一個,餘下的就由著她一個個細嚼慢咽。
“白爺爺,你們在這裏擺攤,經常會遇到這種無賴麽?”甄知夏一口吞下最後一隻餛飩。
白老漢道:“白日倒是裏好些,不過我和我老婆子都看開了,這總有好人壞人,生意還得照做不是。”
“這餛飩做的是真好,除了餛飩你們還賣其他的麽?”
老嫗道:“哪裏有功夫去做別的,我們年紀大了,隻圖個糊口而已。”
甄知夏歎道:“可惜了,若是有心,這餛飩應該能賣的更好的。”
她眸中一亮,有錢人去酒樓,老百姓難得在外麵吃,自然喜歡便宜又飽肚的,這種小生意進賬比不上酒樓,但是成本也低,從小生意做起根基也穩當。她拉住李氏的袖子低聲道:“娘,若是我們也能在鎮上擺個小攤就好了,細水長流的賺些錢,能過過小日子。”
甄知春忍不住潑她冷水:“想的倒挺好,可咱們還有六天就要回梧桐村了,還怎麽可能在鎮上擺小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