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當,活當(滿百加更)

甄知夏抬頭一瞧,一個胡子花白的老掌櫃已經不緊不慢的當桌後麵坐下了。她想了想,從腰間把包著簪子的布頭挖出來,鄭重交給李氏,由李氏抬高手將簪子透過窗孔遞了過去。

老掌櫃慢條斯理的撥開布頭,一瞧見那紅寶石金簪子不由愣了愣。

他坐鎮當鋪這些年什麽沒見過,倒是沒想到這衣衫隻比叫花子好一些的婦道人家拿了這麽個東西過來。

他老眼朝著李氏和甄知夏姐妹掃了一圈,心中思付了會才道:“想要死當還是活當?”

“死當是多少,活當又是多少?”

老掌櫃見卻是那最小的女娃娃出聲問他,就多打量了她一眼才道:“死當五十兩,活當看你要當多久。”

甄知夏冷笑一聲:“都說金家當鋪是百年老當鋪,童叟無欺,原來不過如此,看見咱們孤兒寡母的就想壓價,五十兩,行啊,你把那上麵的紅寶石扣下來還我,那赤金簪子我勉強應下五十兩當給你。”

李氏說那簪子若是去金樓裏買下,怕是要足銀二百兩,這進著當鋪剝一層皮她是有準備的,但這價開的,是要喝血吃肉呢。

“金家當鋪若是有眼不識金鑲玉,娘,咱們就換一家,這鎮上也不是隻有這一家老字號。十年風水輪流轉,咱們沒那工夫等十年,換一家當鋪的時間還是有的。”

小小年紀口齒倒是清楚了得,老掌櫃想這三人衣衫是落魄,相貌卻是不錯,該不會是哪家落了難的家眷吧。老掌櫃是個成精的人物,便轉口說道:“這個小客人有所不知,這也是當鋪的規矩,做生意還講個買賣講價,沒有一口說死的道理,你若是覺著要價低了,你開個價。”

甄知夏就在李氏和甄知春期盼的眼神中一口聲道:“一百六十兩,老掌櫃是識得好東西的,我這價格開的委實不多了。”

老掌櫃又眯著眼研究下手頭的金累絲裏包裹的紅寶石:“紅寶石雖有拇指指甲蓋大小,但是品級並非上佳,依著規矩,一百五十兩最多了,而且是死當。”

甄知夏回頭詢問李氏的意思,卻見她悵然若失,完全沒有高興的樣子,她猶豫了下:“老掌櫃,這簪子對我娘來說要緊的很,還是多問一句,若是活當又是多少。”

“活當價格就差得多了,你打算當多久。”

李氏似才從夢中驚醒般:“知夏,死當吧,沒關係的。”

“娘,沒事兒,這錢咱們賺得回來。”

甄知春也感覺出李氏的不舍:“娘,聽妹妹的吧。”

甄知夏點點頭,又衝老掌櫃道:“兩年,不,還是三年吧。”

馬氏再極品,三年,這家也總該分出來了吧,就算還是分不出來,她也不願意坐以待斃了。有一百多兩做本金,做事就不用綁手綁腳了。

老掌櫃撥了一通算盤:“三年,一百一十二兩二錢,三年內可自由來贖,贖金一百七十兩整,三年一過,活當立即作廢,終生不得再贖。”

一進一出,就要五十八兩,這當鋪賺錢果然了得。

甄知夏想著以後若是也開個當鋪倒是痛快,又想這當鋪得黑白都有門道,哪裏那麽容易開的起來。

老掌櫃壓低身子看向當桌下的小娃娃:“現錢還是銀票?”

“一百兩銀票一張,十兩銀票一張,還有二兩二錢直接給現銀。”

老掌櫃遞過來一張薄紙:“當票收好,以後若是小客人來贖回簪子這就是憑證了。”

甄知夏接了一一細看,龍飛鳳舞的也能瞧的明白,不過寫著某年某月某日,收金簪子一枚,金簪子身重七錢八分,金累絲澆築雀羽簪頭,簪頭鑲嵌拇指甲蓋一粒胭脂血紅寶石雲雲,又立明當金贖款,甄知夏自己看了點了點頭,又遞給李氏看過。

老掌櫃見她們居然都識字,輕慢之意更減了八分:“小娃娃,確認無誤就把錢收好了,錢物兩訖。”

甄知夏睜大雙眼,拉著李氏袖子:“娘,銀票交給我藏起來,好不好?”

李氏剛想說,放你身上容易弄丟,又見她小手至今還緊握著哨棒,就不由自主點了點頭。

看她一路上能將金簪子藏得好好的,想來無事,況且誰會想到這麽小的孩子身上藏這麽多錢,不若先給她,反正她李阿敏有多少錢,一大半都是給這兩個閨女當嫁妝的。

甄知夏歡天喜地接過兩張銀票,還將那梅花銀錁子翻出來連同二兩二錢一同交給李氏:“這給娘收著。”然後才將銀票仔細折好放在腰間,兀自不放心的排了好幾拍。

李氏收了銀錁子藏在袖子裏,又將那當票好好折了遞給一旁的大女兒。

“這可是娘的**,春丫頭好好替娘收起來。”

甄知春便一臉鄭重接過。

老掌櫃摸著山羊須,老臉上也有了笑意。

進當鋪前,娘仨還是忐忑焦急的,不到半個時辰再出來,她們的精神氣已經完全不同了,三人圍成一小圈,雙手緊緊扣住對方,人人眼裏都有了一絲新的憧憬。

甄知春歡喜道:“現在不怕了,咱們趕快去趙家找爹去。”

甄知夏卻道:“先用了早飯去吧,咱們累了一晚上了,吃些東西壓壓驚,待會甄家找來還得費一番工夫。”

甄知春是相信她爹甄三,甄知夏則是心裏早有了盤算,這裏可不是甄家地盤,無論他們誰來,都要教他們無功而返。

李氏小聲問她:“你想吃什麽?”

甄知夏咧嘴笑:“嶽記包子,上回吃的太香了,我一直記著呢。”那模樣可不就是一個貪嘴的小丫頭麽,甄知春抿嘴,替她把唇畔的青絲捋開了。

“娘,那就聽妹妹的,咱們去嶽記吃包子。”

李氏點頭,她們自己也沒覺察出,似乎從昨晚開始,她們都開始習慣聽甄知夏的,也不知道是因為對她的疼惜,還是月夜下她朝她二叔精而準的一棒子把她們都折服了。

嶽記就是一個包子鋪,後來包子賣出名,又多買了個門麵,嶽記也改名叫嶽記飯莊。

甄知夏先進去挑了靠窗的一張桌子坐下,她和李氏言行自若,甄知春卻是有些羞怯。

上回她買包子,也隻是在窗口排隊買了帶走,她長這麽大還沒下過館子呢。

李氏心思細膩,察覺到大閨女的情緒不由感到一絲心酸:“以後娘多多帶你們出來吃東西。”

甄知春麵孔一紅,甄知夏笑道:“娘做的比他們都好,這次咱們就在鎮上多待機日,娘給我和姐姐多露幾手。”

一旁的小二朝著李氏笑道:“三位客人想吃些什麽?”

“一人一個肉包子吧。”

“咱們這兒是三文錢兩個肉包。”

甄知夏道:“那就四個包子,再一人一碗餛飩。”

“肉餛飩一碗八文錢,菜肉混沌一碗六文錢,都是十六個,是要哪個餛飩?”

“肉餛飩吧。”

一家人缺水少油的,吃再多肉也不會嫌膩味。

“好嘞,等著,馬上到。”

不一會兒包子和餛飩送上來,甄知春把自己碗裏的餛飩多挑了兩個往李氏碗裏送,甄知夏笑嘻嘻的看著母女二人推讓,低頭把碗裏的餛飩湯都喝的幹幹淨淨,肚子可算是飽足了。

整好三十蚊,李氏拿二錢碎銀付了帳,又問了小二去趙家的路,算計下時辰,眼下還不到辰時。

趙家有個趙家作坊,裏麵長工短工半百,甄三眼下正在這作坊裏埋頭做活,聽工友說有個極標誌極標誌的小娘子來尋她,他還隻道工友拿他開心,待看到李氏風塵仆仆領著兩個閨女站到他麵前,他才有些結巴起來:“你,你咋來啦?”

旁邊有工友笑話說:“喲,甄三,你媳婦長的可真俊,平日怎麽也藏著掖著不舍得讓咱們瞧上一瞧?”

工地做活的都是粗人,平日聚一塊兒還會傳上兩段葷段子,而且他們大多在東家一幹就是大半個月,自己的渾家有時候也會拖兒帶女的過來探探班,他們自己也不介意工友拿妻小調笑兩句,反正都是沒惡意的。

那工友話音剛落,四麵就起了高高低低的笑聲。

李氏張了張嘴,還未說出什麽就紅了臉。

甄三和周圍幾人笑罵幾句,便打算帶娘仨去僻靜處說話,卻聽門外有人高聲罵人,細細分辨之下,正是甄二的聲音。

甄知夏冷眼看著匆匆進門的甄大和甄二,現在才趕過來,倒是比自己預計的還要晚些。

甄二瞧清楚站在甄三旁邊的甄知夏,就一身酒氣,橫眉怒目的直衝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我一直刷啊刷的,看到收藏滿200了,我就趕緊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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