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數字讓張三郎驚得目瞪口呆,難以置信的問道:“才不到兩個時辰的功夫,我們就掙了快三貫錢?這三貫錢換成銀子足足有三兩哩!妙兒你沒算錯帳吧?”

妙兒見張三郎三人臉上都有著難以置信的神色,便把賬目明細仔細的算給他們聽:“今兒早上上我們這兒買油條的人,來來去去少說也有三、四十人,這些人最少也都有買個兩、三條,多的買個五、六條回去一家人一起吃的也有,那我們就取個大概的數目來算這筆賬吧……”

“我們就算上我們這兒買油條的人一共有五十人、且每人隻買兩條油條,那一共就是賣出了一百條油條;這一條油條賣二十文錢,一百條油條便是兩千文錢,那光是賣油條咱就掙了兩貫錢了;”

妙兒說著頓了頓、在心裏先默默的算了一遍會,才繼續跟張大郎他們算起了賣豆漿掙的銀錢:“而這豆漿我們一大碗賣十文錢,那些但凡買了油條吃的人都會覺得有些膩,於是他們大多都會順道買一、兩碗豆漿配著吃;如此一來我們的豆漿也賣了有五十碗左右,一碗豆漿十文錢、五十碗便是五百文錢!”

妙兒邊說邊飛快的在白紙上把賬目明細一一寫下來,寫完指著那些賬目說道:“油條和豆漿這兩項收入加起來就有兩千五百文了,這個數隻會多不會少,所以我說我們掙了快三貫錢、一點都沒有誇大其詞!”

妙兒這麽細細的把賬目一算,張大郎等人立時十分信服,心裏的疑慮更是全都被喜悅給替代了———這早上才一、兩個時辰的功夫他們就掙了這麽多銀錢,那往後他們隻要多賣幾個時辰、豈不是能掙更多?!

可惜張大郎幾人還沒高興多久,妙兒這個小管家婆就馬上給他們潑了一盆冷水:“不過咱也別高興得太早,這炸油條雖然好賣、錢也好掙,可大家別忘了這炸油條也十分費油啊!這汴京城的油可是一點都不便宜,且一鍋子油咱也不能炸太多次、免得讓油條的味道變差!所以把我們買麵粉、買油、買黃豆的本錢一扣,咱掙的銀錢可就沒那麽多了……”

張三郎一向都是個機靈鬼,因此他一聽妙兒這話,眼珠子一轉、馬上提了個點子:“既然這成本不低,那咱就勤快點、多跑幾個地方賣,這樣一來我們就能多掙些銀錢、把成本降到最低!”

“我仔細的想了想,早上我們幾個可以去早市賣一回,早市散了後妙兒和巧娘可以挎個籃子、把這油條裝了上各大酒樓去賣,就像那些在好幾個酒樓之間來回穿梭的經紀人一樣,把油條賣給酒樓的客人當下酒菜!那些客人出手一向都十分大方,我們一點也能從酒樓掙不少銀錢回來!”

“而到了晚上咱就上那州橋夜市支個攤子賣,一直賣到三更左右、這樣又能能再掙上一筆!如此一來我們這一整天都在做生意,掙的錢也慢慢的回積少成多!等咱掙的錢多了,咱再添置個爐子、板車等物事,直接拉著車和爐子上街,在街上現炸現賣,把來回奔波的功夫給省了去!”

張三郎想的十分周全,妙兒聽了後連連點頭讚成,於是從此以後妙兒一家人便像陀螺似的忙了起來———張大郎兄弟早上幫妙兒她們磨完豆漿、賣完早市後,一個便上街或當捉刀先生或賣酸文,一整天都沒閑著;

一個便和新認識的哥們上汴京城各大酒樓轉悠,或是當那幫人跑腿的閑漢,或是幫著卸些貨物什麽的,遇到有客人想要買點新鮮的下酒菜、便飛奔回家取來幾條油條,切成細細的一圈圈後用小碟子裝了送過去,同樣是一整天都沒閑著。

而妙兒和巧娘同樣也是一整天都沒閑著,她們先是早上到早市去賣,賣完回來歇息一會兒,便再炸了一些油條出來,拿剪子剪成一圈圈的,小心翼翼的放在竹籃子裏後,便一起挎著竹籃出門、到城裏各大酒樓當經紀人,兜售這奇特的下酒菜。

妙兒和巧娘去了那大酒樓後才發現,原來提了下酒菜到酒樓來兜售的人有不少,但買下酒菜的客人也有挺多的!妙兒細細的打探過後,才知道汴京城大部分規模小的酒樓、酒肆的經營方式,和現代的飯店截然不同!也正是這不同之處,才讓穿梭在各大酒樓賣下酒菜的經紀人、每日都能賺上不少銀錢……

原來汴京城這些腳店、酒樓和酒肆因規模小,所以不但店內不設廚房、不賣下酒菜,甚至大部分店自個兒都還不能釀酒賣。

這些小的腳店、酒肆和酒樓裏頭賣的酒,大多是從各大正店裏買的,買回來後再放到自個兒的店裏賣。妙兒還打探到在汴京,除了指定的正店外、別的酒樓都沒有賣酒的權利,且規定範圍內的酒樓、酒肆都必須到指定的正店買酒,這一點在北宋被稱作“買撲”。

簡單來說就是某一片區的正店買撲了這一片區的所有酒稅,而在這一片區內的腳店、酒肆和酒樓,無論大小都必須到正店“進貨”,這樣一來正店的利潤可就大了……同時從側麵說明,想開正店不但得有錢、還得有關係才行。

讓妙兒喜出望外的是,這些小的腳店、酒肆和酒樓不但得從正店進酒來賣,就連下酒菜他們也不自個兒做,都是靠這些提著籃子的人主動上門供應給客官,自個兒則徹徹底底的當起甩手掌櫃。而這些提著籃子、上大小酒樓裏兜售下酒菜的人,在北宋被稱作“經紀人”。

說白了這些腳店、酒肆等於隻提供一個場所,供客人吃酒和供經紀人兜售下酒的各種吃食。妙兒還從小二那兒打探到一點———據說哪家酒樓的掌櫃的隻要把消息放出去,說自家酒樓缺茶博士、經紀人等,就會有無數的酒保、茶博士、經紀人聞訊上門來洽談生意,主動要求到掌櫃的的酒樓裏兜售他們自製的下酒吃食……

而這些妙兒剛剛才打探到的消息,張三郎顯然早就已經摸得一清二楚了,否則他也不會提議讓妙兒和巧娘到酒樓兜售小菜,更不會提出讓妙兒和巧娘學著去當“經紀人”。

既然這經紀人大小酒樓隨處可見,那妙兒和巧娘自是有樣學樣,拎著籃子就選了間酒樓進去兜售剛剛炸出鍋的油條,沒想到妙兒她們一見有桌客人開口要下酒菜、才剛剛想要上前兜售,就被酒樓的掌櫃的出麵攔下了。

那掌櫃的攔下妙兒她們後也不說話,隻伸出拇指和食指不斷的衝她們摩搓著,性子較為著急的巧娘一時不懂掌櫃的意思,當下便不滿的大聲嚷嚷道:“掌櫃的,你攔著我們做什麽?難不成別人可以到你這酒樓裏兜售下酒菜,我們就不能?”

掌櫃的見巧娘一副外行的模樣,當下便沒好氣的說道:“他們早早的就交了銀錢給我了,自然可以在我這酒樓裏兜售下酒菜,而你們一文錢都沒交給我、我自然要請你們出去了!”

妙兒想起前世那些在小飯店裏兜售酒水的商家,似乎得給飯館一些入駐費才能讓自己的商品擺放在飯館裏賣,於是妙兒馬上拉住衝動的巧娘,故作老成的問道:“掌櫃的,我們在你這酒樓裏兜售下酒菜,得交給你多少銀錢?”

那掌櫃的的酒樓裏顯然不缺經紀人,隻見他一臉傲慢的答道:“無論你在我的酒樓裏有沒有賣出下酒菜、賣多或是賣少,每人每天必須交給我十文錢,否則就不能在我的酒樓裏兜售下酒菜,這是我這兒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