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張三郎一邊拉長脖子往外張望,一邊火急火燎的補了句:“沒錯!這事兒二嬸娘您得趁早做出決定,您要是願意寄住到我們的外祖母家去,我們現下就得把您送出門去,要是出門晚了爹回來了、我們可就走不了了!”

王氏聽了妙兒兄妹三人的話,當下就咬著嘴唇思忖起來,目光也下意識的飄往供著張宗牌位的地方,顯然有些舍不得離開張宗。

不過王氏也知道這個法子對她來說,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出路———王氏自個兒還藏著幾個嫁妝錢,到了尤家住下後,平日裏再接些繡活或別的零散活計做來換錢,每月應是能有足夠的銀錢繳納給尤家。

實在不行王氏還能在尤家搭把手,或是幫著養蠶或是幫著織布等等,日子過得不會比在張家差。且有了尤家的照拂,王氏也就不用擔心孤身一人受人欺負了,並且這尤家又不在矮嶺村,隻要她平日裏低調一些、應是不會被張光覺察到,以後也不用再提心吊膽、生怕哪一天沒留神就被張光被再出賣了。

因此王氏細細的琢磨過後,先是依依不舍的看了張宗的牌位一眼,隨後才開口說道:“你們幾個孩子替我想的退路倒是不錯,我也願意按照你們說的做,但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們外祖母和舅舅他們?畢竟我對他們來說隻是個外人……”

“不礙事,外祖母和舅舅們一定會諒解的,”妙兒先是安撫了王氏一句,隨後拍著張大郎兄弟的肩膀說道:“再說了,等大哥和三哥有能力自立門戶了,我們就能把二嬸娘您接過來一起住了!我們說好了要替您養老,就一定會做的,您隻不過是先在我們外家暫住幾年罷了……”

既然王氏點頭同意了,為了防止張光那個混賬再對王氏下手,王氏立刻就動作利索的把細軟都收拾齊了,再帶上崔氏替她備下的那幾樣嫁妝,在張大郎兄的護送下、連夜趕去了尤家,在尤家安頓好後從此不再回矮嶺村拋頭露麵。

話分兩頭說,卻說王氏走後沒多久,和行商痛痛快快的吃了好一會兒酒、並得了五百貫錢彩禮的張光,心情愉悅的哼著小曲、搖著身子回到了張家。

因心情十分不錯,因此張光見了妙兒後竟像慈父般的摸了摸妙兒的頭,還大方的給了妙兒一把銅板子兒當零花錢,道:“四娘,這段時日你幫著管家辛苦了!這幾個錢你拿著買些喜歡的物事吃,別舍不得用!”

張光給的錢不要白不要,因此妙兒當下便笑眯眯的把那幾個銅板子兒給袖了,隨後跟著張光進了堂屋,想看看他得知崔氏不見後會有什麽樣的反應———是夫妻情深、火急火燎的出去尋找呢?還是不聞不問的任其自生自滅、自個兒直接倒床上悶頭大睡?

妙兒心裏才“壞壞”的閃過這個念頭,進了堂屋不見崔氏出來相迎的張光,就一臉不滿的皺著眉頭問了句:“你二娘呢?她怎麽沒出來迎我?去,讓她給我煮碗醒酒湯來!”

妙兒聞言故作乖巧的答道:“爹,我去給您煮醒酒湯吧!二娘她一早就出去了、到現下都還沒回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兒,我們要不要出去四下找找?”

張光聞言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滿不在乎的說道:“找什麽找?她那麽大的一個人了,困了、累了自然就會回來了,不用我們去找!她既然沒在,那就由你去替我煮醒酒湯吧,我這頭痛得厲害、你動作可得快點才是!”

妙兒應了聲“曉得了”、便去了廚房替張光煮醒酒湯,很快就把一大海碗的醒酒湯送到了張光麵前,張光一口氣把醒酒湯給灌下了肚,灌完裹了被子往床上一、頭沾了枕頭便立馬呼呼大睡,一點都沒記掛崔氏,也絲毫不擔心崔氏這麽晚沒回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兒。

這張光因喝了酒,因此這一睡竟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起來後讓妙兒給他端來了午飯,慢慢的吃得肚皮圓滾滾的、打了好幾個飽嗝後,張光才發現崔氏不在,於是才一臉隨意的問了妙兒一句:“你二娘呢?又出去了?”

妙兒等的就是這個機會,因此張光一發問、她立馬就流利的答了句:“昨兒大哥給門上拴時、二娘她就還沒回來,後來夜裏也不曾聽到有人叫門,想來二娘應是一個晚上都沒有回來!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一個晚上都沒回來?”

張光邊說邊皺著眉頭仔細的回想了下,道:“我昨夜迷迷糊糊的醒過一次,還真是覺得身邊空無人影!那婆娘也不知道跑哪裏瘋去了,竟敢夜不歸宿!等她回來了我一定要好好的教訓她一頓!”

張光嘴裏雖然這樣說,但人卻已經抬腳往外走去,打算用昨兒得來的那些彩禮錢、上城裏尋幾個老友一塊吃酒尋樂去,壓根就沒把崔氏一個晚上不見人影一事放在心上。妙兒見了也樂得不再多說,任憑張光對崔氏的失蹤不聞不問,心想最好是崔氏被抬離閩南境內遠遠的、張光再著急最好!

哪知那張光竟能沒良心到令人覺得匪夷所思的地方———一晃過了三天,這三天崔氏都沒傳回來任何消息,張光也依舊是對此事不聞不問、隻顧著每日都出去尋歡作樂,好像丟的不是他渾家般!

最後張光還是生怕崔氏娘家的人找上門來要人,才想了個法子,索性對外說崔氏多日不歸家、乃是悄悄的同人私奔了!並且張光還先發製人的到崔家、義正言辭的要人,讓黃氏即便得知閨女私奔不見了、也理虧不敢上張家來要人。

日子一晃就又過了七天,這七天來崔氏依舊是一點消息都沒。張光初始還覺得有些心虛,生怕黃氏識破他隨意編造出來的謊話、不顧一切的衝到張家大鬧。

後來見那黃氏竟無聲無息接受了他的說辭,慢慢的、張光的膽子便大了起來,心想那黃氏大概心裏也清楚、崔氏骨子裏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所以才會一聽說崔氏和人私奔了、就覺得理虧不敢上張家來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