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張光眼下一點都不在乎崔氏的態度、也直接無視了她的不痛快,隻見他直截了當的對崔氏吩咐道:“你趕緊開了箱籠取四百貫錢送過來……”
張光的話讓崔氏心裏一驚,隨後她也顧不上在朱姨娘麵前拿喬和擺架子了,急忙忙的問道:“四百貫銀錢可不是小數目,老爺你突然要這麽多銀錢做什麽?”
“我讓你拿你就拿,少廢話!”張光先是不耐煩的訓了尤氏一句,隨後才補了句:“家裏有沒兌開的銀子吧?拿銀子過來,別拿銅板子兒。”
崔氏見張光要錢的態度這般堅決、心裏立時急了起來,腦筋飛快轉動起來的同時,嘴裏也馬上說出一堆敷衍的話來:“老爺,我們家現下的狀況你也知曉,哪能一下子拿出四百兩銀子來?”
這張光雖然不愛管錢、也不理會那些小賬,但大的賬目他心裏卻還是有數的,隻見他馬上不悅的瞪了崔氏一眼,質問道:“我們家怎會拿不出四百兩銀子?我記得前一段時日賣田得的錢有四百多貫吧?這田租也收了一百多貫錢吧?這兩樣加加減減的湊在一起,怎會湊不出四百貫來?”
張光的推測一點都沒錯,張家眼下還真能湊出四百貫錢來,可惜這些錢有三百貫被崔氏挪去放印子錢了,眼下崔氏東拚西湊也隻能湊個一百多貫錢出來!
因此崔氏一見張光把大賬算得這般清楚,便曉得這一次她很難再糊弄過去,畢竟妙兒和朱姨娘還站在一旁看著呢!指不定張光沒瞧出什麽破綻來,妙兒和朱姨娘也會瞧出來、並說出來……
可崔氏又不敢說出那些錢的真正下落,否則張光一定會逼她把賺的利錢拿出來,指不定還會一紙休書休了她!雖然崔氏也不是沒被休過,但她現下可不比當年,不但年紀已經大了還生過孩子了,再改嫁指不定找的人家還不如張家呢!
所以沒有到那逼不得已的地步,崔氏是不會輕易讓張光抓住她的把柄,讓張光有借口把她給休了……
於是思緒輾轉過後,崔氏隻能急中生智、臨時想出一個一時之計來應付張光:“老爺這賬倒是算的沒錯,我說拿不出錢來也是實話———我們家本來的確是有那麽多錢銀,可前幾日我娘家一個親戚說有急用、哭著來找我借錢,我見她哭得實在是可憐、心一軟便把錢借給她家救急了!”
“不過老爺你放心,那錢馬上就能要回來,我那娘家親戚為人十分可靠、卻不會賴賬!”崔氏謊話越說越溜,說到最後怕張光還是會起疑、索性再多掰了幾句:“且我也讓她白紙黑字的立下借據了,有借據在她一過了眼下這個著急用錢的當口,就會把欠我們家的錢還上!”
張光聞言有些不悅的皺起了眉頭,口氣不善的教訓起崔氏來:“你把家裏的錢借出去,為何沒和我商量一聲?”
崔氏眼珠子轉了幾圈,馬上就低頭認錯、言語誠懇的說道:“這件事沒和老爺商量、的確是我的不對,我也是因我那親戚借錢借得急,實在是推托不了才會沒和老爺你商量,就急忙忙的把銀錢借與她。”
崔氏態度謙卑且馬上就認了錯,讓張光不好再繼續責怪她,隻能狀似無意的問了句:“你借錢給你那親戚,可有收她利錢?”
崔氏想都沒想就一口答道:“沒有!大家都是親戚,我哪好意思收她的利錢?再說了,她不過是借去使幾日就還回來了,時間不長算起來也沒什麽利錢,我就想著索性不和她提利錢一事,以免傷了親戚間的感情。”
崔氏的話讓張光微微感到失望,但他又不好因崔氏沒收利錢而怪罪她,於是略微思忖過後便做出了決定,對崔氏吩咐道:“既沒收她利錢、那你現下就去找你親戚,就說我們家自個兒也急著用錢,讓她趕緊想法子把欠我們的銀錢還上。”
張光的話讓崔氏臉上一緊,隨後她馬上裝出十分為難的樣子,推脫道:“老爺,這一時半會兒她也湊不出那些錢來還我們啊!要是難關還沒度過就能輕易湊出錢來,那她也就不必低聲下氣的上我們家來借錢了……”
崔氏的話讓張光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但對方一時湊不出錢來、也是沒法子的事,加上崔氏很快就放低姿態和張光賠禮道歉,說了一大堆好話、讓張光不好再板著一張臉訓她,最終似乎有些被崔氏說動、打算放棄賺尤大牛的利錢。
一旁的妙兒一直一言不發的聽著崔氏和張光的對話,尤其把崔氏臉上的神色看了個一清二楚,因此妙兒一見崔氏臉上慢慢有了鬆一口氣的神色,就突然毫無預兆的開口、似笑非笑的問了崔氏一句:“二娘,家裏的銀子你真是拿去借給娘家親戚了嗎?”
妙兒的話讓崔氏的臉色微微變了變,更是讓她下意識的出聲反問道:“四娘,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你覺得我在欺騙老爺?要不要我把我娘家親戚寫的借據拿出來給你瞧瞧?你現下是在懷疑我這個做長輩的品行不端嗎?”
妙兒見崔氏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炸毛,便猜到她心裏有鬼、才會急巴巴的說出這些話來……
因此確定崔氏這是心虛的表現後,妙兒馬上不緊不慢、以十分無辜的口吻說了句:“二娘,我不過是隨口問了你一句,你至於急成這樣嗎?難不成你是因心虛、才會對我的話這般在意?”
妙兒說完不緊不慢的把目光移到朱姨娘臉色,輕描淡寫的掃過後落在了張光身上,最後又轉回了張光身上。那朱姨娘見了心裏一“咯噔”,最後還是有些按捺不住、不想錯過這個整倒崔氏的機會,因此朱姨娘馬上順著妙兒替她鋪好的路,不著痕跡的踩了崔氏一腳……
“說起借錢一說,我倒是突然記起了一件事來———也不曉得是哪個缺德鬼在村子裏胡亂嚼舌根,害得村子裏上上下下的人、最近都在議論我們家的事,說是我們家夫人靠著在外頭放印子錢、掙了一大筆利錢!”
朱姨娘話音才落、張光的臉色立馬變了變,並馬上開口詢問道:“朱姨娘,這些消息你是聽誰說的?”
朱姨娘見張光追問、心中立時一喜,隨後不動聲色的挑了些看似隻是些小道消息,但卻對崔氏十分不利的話來說:“還能有誰?就是村裏那些三姑六婆唄!她們說這些消息是從崔家村傳過來的,還和大家夥兒說要是想借錢、盡管到崔家村去找我們夫人的姨母,說是隻要說是我們夫人的同鄉,便能多借到一些銀錢。”
張光聽完臉色果然陰沉如一潭死水,隻見他黑著一張臉盯著崔氏,冷冷的問道:“朱姨娘說的事,可是真的?”
“冤枉啊!這可是天大的冤枉!一定是那起愛嚼舌根的小人胡亂造的謠!我哪有銀錢拿去給人家放印子錢?老爺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沒做那樣的事!”崔氏一手拿著帕子裝模作樣的抹眼淚,一手抓了張光的袖子喊冤,整一副被人給冤枉得傷心欲絕的模樣。
這張光雖然是個混賬男人,但並不代表他就是個愚蠢、能讓人隨意糊弄的男人。尤其是經曆了家道中落、家裏一時揭不開鍋這樣的境地後,張光對銀錢一事尤其敏感,並認為張家的銀錢隻有他可以隨心所欲的花,換做別人就得掂量著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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