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人談論種桑,妙兒最先想到的自然是“桑基魚塘”這四個字,畢竟這是後世人工養魚最常用、收益最高的方法。
所謂“桑基魚塘”,是我國珠江三角洲地區,為充分利用土地而創造的一種挖深魚塘,墊高基田,塘基植桑,塘內養魚的高效人工生態係統。
這種方法最初出現在廣南東路(今廣東省)一帶,因珠江三角洲由東、西、北三江匯合衝積而成,地處北回歸線以南,全年氣候溫和、雨量充沛,日照時間長、土壤肥沃,是盛產蠶桑、塘魚、甘蔗的重要基地。
但由於珠江三角洲地勢低窪、所以常鬧洪澇災害,嚴重威脅著百姓的生活和生產活動。於是慢慢的,當地居民根據地區特點,因地製宜地在一些低窪、常被水淹過的地方挖深為塘。挖出來的土一般用來堆壘築基、填高地勢,用深塘則用來飼養淡水魚;而挖出來的泥土堆砌在魚塘四周成塘基後,也可以用來減輕水患。
這種塘基的修築可謂一舉兩得,後來慢慢的,當地百姓便會在塘基上栽種各種作物,且大多人都選擇種桑。既種桑那就定會養蠶產絲,當地百姓大多把蠶糞直接掃進魚塘裏,時日一久、他們發現魚塘裏的魚竟比別處圈養的要鮮肥許多,也就發現蠶沙(蠶糞)用來喂魚的妙處。
於是慢慢的、經過多年的演變,廣南東路一帶的田地,逐漸演變為魚塘裏養魚、塘基上種桑樹的桑基魚塘,當地百姓利用這種方法一舉兩得、帶來兩項收益。
不過妙兒記得桑基魚塘一直到明末清初才興起,在此之前的古人雖然也興種桑養蠶,但卻都沒挖掘出這個方法。也就是說廣南東路一帶的人,現下雖然大興土木的修築桑園,但卻還沒把種桑和養魚聯係在一起,純屬是因蠶絲價高才種桑養蠶的。
而如何才能讓蠶吐出能賣高價錢的好絲來呢?
首先必須讓蠶寶寶吃上好的桑葉,把它們養得肥肥胖胖的、它們才能吐出好絲來。
閩南一帶因土壤不夠肥沃的原因,種出來的桑遠遠比不上嶺南一帶,這桑不好蠶不肥,出產的土絲質地自然也就差了一些。
而妙兒受到啟發回想起來的“桑基魚塘”這個法子,卻正好可以用魚糞肥土、彌補土壤不夠肥沃這個缺陷。並且妙兒沒穿越前就聽說過“桑基魚塘”,知道這是一種能夠創造較高效益的綜合養魚方式,並且操作起來其實並沒太大的難度,不存在妙兒不懂的高技術問題……
於是這一次茶館之行、讓妙兒意外有了收獲,並最終確定了賺錢的門路———搞桑基魚塘!
於是一出了茶館,妙兒馬上興奮的提議道:“大哥、三哥,我們把頭麵典當換錢後,多買些田吧!”
張大郎聞言不解的問道:“買田?”
張三郎則直接撇嘴反對道:“妙兒你不會是被這日頭給曬傻了吧?種田能賺幾個錢?要是攤上天災收成不好,我們可就真不能把娘留下的那套頭麵贖回來了!”
“我又沒說買了田是用來種的!”
妙兒說著故弄玄虛的衝張三郎神秘一笑,隨後鄭重其事的公布了答案嗎:“買了田後我們就把田挖深成塘養魚,挖出來的泥正好可以墊高在四周當塘基,然後我們就可以在塘基上種桑、用桑葉來養蠶,養了蠶後正好可以用蠶糞來喂魚,這魚吃了蠶糞後慢慢的就能長肥,肥了就能賣錢……”
“到時候我們既可以有蠶絲賣,又有可以淡水魚賣,可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啊!就算我們養的魚賣得不好,這蠶絲再怎麽樣價錢也不會低到哪裏去吧?用我想的這個法子、不會吊死在一棵樹上,把風險攤成兩份、賺錢的機會也就大了!”
妙兒這些話倒也不是她瞎編或是YY出來的,現代的“桑基魚塘”的確是從種桑開始,通過養蠶而結束於養魚的生產循環;構成了桑、蠶、魚三者之間密切的關係,形成池埂種桑、桑葉養蠶,蠶繭繅、蠶沙、蠶蛹、繅絲廢水養魚,魚糞等肥泥肥桑,這種比較完整的能量流係統。
在這個係統裏“蠶絲”為中間產品,不再進入物質循環。鮮魚才是終級產品,可以提供給人們食用。係統中任何一個生產環節的好壞,也必將影響到其他生產環節。
妙兒記得珠江三角洲便流傳著這麽一句漁諺———“桑茂、蠶壯、魚肥大,塘肥、基好、蠶繭多”,這充分說明了桑基魚塘循環生產過程中,各環節之間的聯係。
妙兒是穿越人士,自然明白桑基魚塘一定是行得通的,但張大郎兄弟卻是地地道道的本土人士,所以他們聽了妙兒想出來的一係列法子後,第一反應是目瞪口呆、驚歎不已,第二反應則是半信半疑、不敢相信有這樣奇妙的好事……
於是張大郎率先問道:“妙兒,你這個法子聽起來是很不錯,且一次能有兩個進項,可這個法子可靠管用嗎?”
“當然了,我可不是胡亂瞎掰出來的,”妙兒說著理了理腦海裏的思路,盡量簡單的把“桑基魚塘”的原理解釋給張大郎兄弟聽:“這土絲比較值錢,我們就拿土絲這一塊來細說———這魚糞混入泥土中能夠讓地變肥、地肥了桑自然也就能長得茂盛,而桑長得茂盛蠶必定能被養得白白胖胖的,蠶一肥胖吐的絲也就會既多又好!”
“咱到時候光賣蠶吐出來的絲,就能掙不少銀錢了!我剛剛聽茶舍裏的人說,在蠶桑最旺盛的時期,順德容奇鎮每日都有‘絲船’運生絲出海賣到海外去,那絲船回程往往能夠運回整船白銀!因此順德一帶有‘一船生絲出,一船白銀歸’的說法。”
妙兒說著頓了頓,給了張大郎兄弟一點時間消化後,才接著往下說道:“可見這蠶絲十分值錢,我們種桑養蠶賣絲一定賠不了錢!哪怕我們把蠶絲的價錢賣低一些,再加上賣淡水魚這個進項,三、五年內必定能賺個滿盆缽!”
妙兒分析得十分仔細、說起來也是句句在理,讓張大郎兄弟聽了後頓時挑不出什麽不好的地方來,張三郎更是被妙兒說得熱血沸騰、恨不得馬上就開幹。
張大郎倒是比較鎮定,並且他很快就追問了妙兒一句:“妙兒,這個法子是你自個兒想出來的嗎?你怎地懂這麽多物事?還是誰告訴你的?”
妙兒既敢大大方方的把桑基魚塘的法子說出來,自是已經想好了應付張大郎兄弟的說辭,隻見妙兒大大方方的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茶舍,笑眯眯的說道:“我剛剛從茶舍那夥人嘴裏偷聽來的!”
“偷聽?”張大郎兄弟齊齊反問了句、一臉不可思議。
妙兒見了一臉無辜的答道:“是啊,他們幾個人聚在一塊兒閑聊,正好說到和種桑養蠶有關的事,我自個兒再仔細一琢磨、就想出了這麽一個法子來!”
妙兒見張大郎和張三郎聞言麵麵相窺、似乎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趕忙有些心虛的補了句:“我前幾天不是都在翻從三叔那裏借來的《齊民要術》嗎?那上頭也有提到種桑,我剛剛說的有些也是從上頭學到的!”
自從妙兒在《齊民要術》這本書上發現了“輪作”這個法子後,張大郎就十分崇拜寫這本書的高人,也把《齊民要術》當成一本十分有用、能夠解決很多和種地有關的疑難雜症的書。因此妙兒後麵補的這幾句話讓張大郎很快就釋懷了,不再懷疑妙兒的話,把注意力重新放在桑基魚塘上……
————————————————————7.9號第一更,晚點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