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瀑布之下

當左塵曆經千辛萬苦站在城牆上時,他有種劫後餘生,筋疲力盡的感覺。左塵身上那套用藍玉蠶絲編織,號稱“凡鐵不可劃破”的錦衣已經被劃上了七八道大口子,上麵布滿了塵土血跡。此時左塵發髻早已經散掉了,臉頰布滿了血汙和黑灰,上麵還有幾道新鮮的血痕。他左手持一把斷了劍尖的長劍,右手上還拿著一張撕了角的符紙,隨時準備扔出去。而站在左塵身旁的張柏形象更加慘烈。他手中長刀的刀刃已經坑坑窪窪的,背脊上插著半根弓箭,手臂上胸口上背上全都是長長短短的傷口。此時他嘴裏含著半顆丹藥,正在擋在左塵前麵,虎目怒視著圍上來的守城軍。左塵回頭看了一眼跟著自己上來的外門弟子,僅僅不到三百人。除去十來個逃回營地的,剩下的人都葬身在這沙場之上了。城池下那些身著外門弟子服飾的人,有些還躺在下麵痛苦地**著,有些則已經斷胳膊斷腿暈死過去了,不過更多的人則是靜靜地躺在那裏,再也不能言語了。“受傷的人在中間抱團防禦,還能動的人跟著我去攻占駐兵的敵樓!一個時辰馬上快要到了,隻要我們能堅持活下去,就通過外門弟子考核!”左塵一揮手裏的符紙,一道土牆就立在了城牆之上,擋住了從後麵圍上來的守城軍。隻見左塵從地上撿起一把長槍,快步向前衝了幾步,一槍刺穿了一名守城軍的咽喉。張柏見狀也是欺身上前,揮刀護在左塵左側,一刀卸下了一名守城軍的胳膊。兩人一刀一槍並肩往前推進,氣勢如虹,一時間竟然沒有守城軍敢上前來。與此同時,城池的上空有幾個小小的黑點。盤腿坐在竹簡上的道童,叉著手,歪著腦袋看著下方,說道:“沒想到這左塵平日裏客客氣氣,斯斯文文的,到了戰場上還算血性。”“也就那幾個人還算可堪一看。”禦劍懸空的張元甲雙手背在身後,說道:“這一次的外門弟子實在太弱了。往屆都還有幾個築基期的出現,今年居然一個都沒有。外門的長老真是一群廢物。”張元甲的聲音在空蕩蕩的空中飄蕩著,也沒有人去附和。隔了一會兒,坐在銅鑼上的年輕男子說道:“張長老,這一個時辰已經到了。我們下去吧。”“等等!”張元甲一揮手,說道:“再等一會兒,這些外門弟子還沒有到極限。”“可是……如果外門弟子死傷太多,我們內門今年可就補充不了什麽新血了,那十年之後的商路開啟……”“夠了!孫石路,這次外門弟子是老夫在負責,一切都聽憑老夫安排!”那名叫孫石路的年輕男子微微一歎氣,也不在言語了。這時候城牆上的戰鬥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剛開始攻城軍在左塵的建議下,三麵佯攻,一麵主攻。左塵帶領著外門弟子組成了一隊“突擊隊”,在攻城軍拋石機和弓箭的掩護下,對東麵的城牆發起了衝鋒。左塵這隊人馬混在攻城的隊伍中,見招拆招,填土鋪路,拆毀柵欄。仗著身手比凡人靈敏,到也有驚無險地來到了城牆下。可是這城牆下便是名副其實的“絞肉機”。左塵身後的攻城軍支起一隻隻巨弩,將手臂粗的木箭釘到了城牆中,一步步地釘出一條通向城池上方的通道。而後又搬來了上百架雲梯衝向城牆。城牆上的守城軍也不示弱。一桶桶煮沸的金汁將衝鋒的外門弟子燙得麵目全非。一塊塊巨石,一罐罐石灰,一叢叢弓箭讓外門弟子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左塵手裏的符紙就像是廢紙一般,一張接一張飛快地扔出。幾乎不到一刻鍾的功夫,左塵手裏兩指厚的符紙,竟然就隻剩下十幾張了。眼看一個時辰的時限馬上就要到了,左塵和幾十個煉氣中後期的外門弟子一商量。幾十個踩著巨弩釘出來的天梯,在損失了近一半的人手之後,終於登上了城牆。而後靠著左塵拚命地祭出符紙,好不容易才在城牆上清理出一塊立足之地。城牆下的外門弟子才終於攀爬上來。而這時守城軍對著左塵這一隊人馬進行了瘋狂的反撲。一隊隊手持長槍大刀的守城軍就如同過江之卿一樣,拚命地往左塵這一群人撲來。從天空中看去,左塵那一群人就如同一個橢圓形的鵝卵石,而守城軍則如一陣陣滔天的海浪,狠狠地拍打在鵝卵石上,企圖將這鵝卵石擊打地粉碎。此時站在風尖浪口的左塵感覺自己就像是一艘隨風逐浪的小舟,一波接著一波襲來的守城軍仿佛無窮無盡一般。剛開始左塵還可以仗著身手靈敏,在守城軍中大砍大殺。但是慢慢地左塵感覺手中的長槍越來越重,身上傷口的疼痛也異常地清晰,噴濺在臉上的鮮血黏糊糊地,似乎快要迷糊了眼睛。左塵餘光一瞟張柏,此時張柏臉上的表情異常的猙獰。他目光有些渙散,手中的長刀卻毫不遲疑地一刀接一刀地劈下,似乎整個人進入了一種魔怔之中。有些時候張柏竟然對守城軍的刀劍不閃不避,直接一刀換一刀的劈砍著。“張大哥!張大哥!張柏!”左塵閃身躲過守城軍的一槍,直接一腳斜踢到張柏的腿彎處。張柏身體一斜,堪堪躲過了一名守城軍的全力一劈。這時張柏渾身一顫,像是才醒過來一般,眼神有些茫然地看著左塵。“張大哥,把這個吃下去!”左塵掏出一顆墨綠色的丹藥丟給張柏,自己也服下了一顆。左塵隻感覺一股清涼的氣息從丹田處上湧,瞬間就擴散到了自己的四肢百脈。左塵手中的長槍立刻又揮舞地有如毒蛇吐信一般。每一槍刺出去都會由一名守城軍慘叫著倒下。“真是一群廢物!攻打這樣一座城池居然還要這麽久!”天空中忽然出來了一陣陣雷鳴聲,一團烏雲瞬間籠罩了城池的東門。下一刻一道道手臂粗的閃電就這樣徑直落了下來,瞬間就將城牆上數千名守城軍轟得灰飛煙滅。這一刻左塵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心中的感覺。自己辛辛苦苦一刀一槍劈砍的數千守城軍,竟然就在一個法術之下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這一刻左塵才深深地知道自己和張元甲的差距。這一刻左塵才明白為什麽李鼎峰會對自己以下犯上如此惱怒。螻蟻是不配和大象平起平坐講條件的!張元甲禦劍飛到城池上空。隻見他大袖一卷,所在站在城牆上的外門弟子都隨著這陣風被卷到了遠處。而孫石路看了看城牆下方那些或哀嚎或已經冰冷的外門弟子,微微歎了一口氣,一揮手也將他們都帶走了。“這些人自己無用受傷,帶回去不過是徒增門派的負擔。”張元甲冷冰冰的說道。“張長老,大道萬千,在下修行的是慈悲之路,以慈悲感受眾生。”孫石路微微一笑說道。張元甲冷哼了一聲,也就不去理會孫石路。他直接喚出了飛劍,將這些人丟到上麵,禦劍往門派方向飛了回去。約莫飛了快一炷香的時間,左塵忽聞耳邊傳來了一陣陣水流的轟鳴聲。他側身一看,飛劍正處於一個巨大的瀑布的上方。此時張元甲的聲音就如同洪鍾一般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你們的第二個考核項目就是在這瀑布之下打坐一個時辰,堅持不住被水流衝走的人便算是淘汰。”張元甲話音剛落,飛劍便傾斜了起來。飛劍上的三百多人就如同一堆碎石子一般,被飛劍全部傾倒在了瀑布之中。這瀑布在上空看著還沒什麽感覺,可是當左塵落下來的時候卻充分地感受到了瀑布的壯觀和威勢。高空墜下的衝擊力加上水流的衝刷,讓左塵被深深地砸到了水中。左塵在水裏拚命地揮舞著手腳,喝了好幾口水才調整好自己身體的方向,拚命地向水麵遊去。左塵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了岸邊。他站在岸邊看著眼前那瀑布,不禁覺得身上的傷口隱隱作痛。這瀑布高約百十來米,站在下麵往上看這瀑布就好像連接了天幕一般。整個瀑布彷佛化作了一條水龍從天而降。水龍猛烈地擊打在下麵的岩石之上,又騰了幾人高的水花。左塵站在瀑布之下,耳邊充盈著滿滿地瀑布轟鳴聲,幾乎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音。此時瀑布上空的三人正俯瞰著下方狼狽不堪的外門弟子。道童有些無聊地打了個哈欠,說道:“這又要等上一個時辰,不如我們三人來打個賭如何?”張元甲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道童,孫石路則衝著道童微微一笑。“我們就來賭這左塵能在瀑布下堅持多久。”道童晃了晃腦袋,說道:“我相信我師傅的判斷,這左塵定能超過一個時辰。我出一株‘萃陽碧天竹’作為彩頭。”“這左塵雖然可堪一看,但是不過是煉氣後期的水平。從我們烏金門師祖建派以來,煉氣期的弟子還沒有能在這通天瀑布下待上一個時辰。我出一瓶‘六陽滌塵丹’。”

兩人說完不約而同的看向孫石路。孫石路笑了笑,說道:“如果我想勝過二位的話,就得另辟蹊徑了。我賭這左塵一定會在瀑布之下給二位一個驚喜。既然二位都出手如此之重,那我彩頭就出一萬塊下品靈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