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君子不言利
“我欲入主聖殿。”
柳毅淡然一句,便能讓在場的無數神佛,瞬間鴉雀無聲。
隨即,柳毅又道:“誰讚成,誰反對?”
無人出聲。
眾生求道堂弟子,已經被柳毅狠狠鎮壓了一次,氣勢上早已經掉落到了穀地,此刻被被柳毅的威勢震懾,居然連反駁之人,都沒有幾個。此刻柳毅雖然停手,可浩瀚劍鋒,北冥劍道,卻不曾散去,依舊懸浮在眾多眾生求道堂弟子頭頂。
隨時,這劍鋒都有可能,當頭斬下。
劍鋒在側,何人敢輕舉妄動。
至於眾生求道堂堂主禦熒惑,此刻亦是沒了聲響。
他賴以縱橫四方的上品先天靈寶,乃是一座星辰,此刻正與柳毅的不朽之書相持不下,懸在空中一時半會收不回來。若是真的大戰起來,禦熒惑自問沒有實力能鬥得過柳毅。
若是在柳毅先前三劍放出之前,禦熒惑或許還會再度與柳毅爭鬥一番。
可惜,如此三劍,柳毅以一己之力,對敵眾生求道堂百萬修士,使得眾生求道堂以眾欺寡、恃強淩弱的謀算付諸東流。甚至,反過頭來,倒是被柳毅以寡欺眾,以一己之力,對敵百萬修士,打得潰不成軍,破掉了大陣。威淩天下。
如此一來,禦熒惑滿腔戰意,都已經被柳毅氣勢所懾。
一句誰讚成,誰反對。
壓得禦熒惑喘不過氣來。
他並非隻是被柳毅氣焰所壓。
更多的是,被今日這番場麵,給氣到了。
一貫以來,都是他禦熒惑縱橫天下,在聖殿當中發號施令。因為有著聖殿總管的頭銜,故而哪怕鎮元子這樣的道君,陸壓道人與多寶道人等實力並不弱於禦熒惑之人,也要承受著由他來發號施令的怨氣。
禦熒惑雖調不動步入了大道之門的高手,可天下間其他修士,卻不得不聽從他這個聖殿總管的號令。
想當初,柳毅剛剛修煉成神,來到這中央大世界。
那時候恰好敵方世界入侵,大戰地址正是柳毅將應龍安置在化龍池的龍門天界。
當柳毅來到聖殿,參與雲台點將之事,禦熒惑甚至對柳毅發號施令,指手畫腳,把柳毅當做了他手中的兵將。
雖然柳毅不曾聽從禦熒惑的言論,將禦熒惑所謂的聖殿諭令放置一邊,懶得理會,可禦熒惑卻終究是囂張了一番,畢竟他占據著聖殿總管的頭銜。
這,便是大義。
諸天萬界的大義。
凡俗世人都知曉一句話,那就是:挾天子以令諸侯。
而這禦熒惑,則是挾聖殿總管之名,號令天下群雄。
今日當柳毅拿出竹簡的時候,當雪羽大尊的身形從竹簡之上顯現而出之時,禦熒惑就已經知曉,自己大勢已去。
他讓眾生求道堂諸多弟子聚集在此處,與柳毅大戰一場,要與玄天宗一分高下,實則就是想要抓住這最後的機會,看看是否能挽回局麵。
可惜,禦熒惑一敗塗地。
他似乎沒有做出相應的心理準備。
縱橫捭闔了一量劫時間,今日不僅權柄丟失,更是威風掃地,禦熒惑一時間如何能夠適應?
故而,當柳毅站在高空,說要入主聖殿的時候,禦熒惑神態竟是有些癡了。
該如何是好?
到底要如何,才能恢複往日聲威?
禦熒惑心中滿是感慨,柳毅卻不再理會他,隻說道:“而今,雪羽大尊與鴻鈞道祖不再宇宙玄黃之內,就連六位教主,也消失無蹤。我方與敵方,實力差距與先前已是有所不同。以前,敵方有四位教主,三位道君,我方是兩位教主,兩位道君,可如今,敵方隻比我們多了一位道君!”
滿天神佛,全數無言,全神貫注,注意著柳毅。
“帝俊與東皇太一,可以由鎮元子道友與孔宣道友對敵。至於那鯤鵬妖師,則由我柳毅對敵。”
一言至此,柳毅轟然問道:“諸位道友,以為如何?”
戰!
戰!
戰!
……
一聲聲怒吼,源自於戰族修士。
戰族十二族長,早已是飛至了柳毅身邊,就連那被柳毅擋在玄冰牆壁之後的諸多玄天宗弟子,也推開了那一座被柳毅散去了威勢的玄冰牆壁,聚集在柳毅麵前。
戰雲滾滾,頃刻間就遮住了天穹。
一聲聲戰吼,驚天動地。
戰族十二族長已經拿出了一隻戰鼓,抬起了一座戰旗。
咚咚咚!
戰鼓敲動,驚天動地。
戰旗飄揚,旌旗卷卷,獵獵作響。
漫天修士熱血沸騰。
佛門諸多大佛,在摩訶迦葉與須菩提等佛祖十大弟子的率領之下,飛至雲台之上,遙遙朝柳毅雙手合十,使了一個佛禮,齊齊言道:“我佛門修士,願意以柳道友馬首是瞻。”
而多寶道人亦是帶著龜靈、金靈、無當三位道人,領著趙公明等截教修士,與佛門大佛並排站立,言道:“我截教弟子,願意以柳道友馬首是瞻!”
鎮元子飛馳而來,身後矗立著一座高達千丈的人參果樹,樹葉招搖,接著三十個果子,已經快要成熟了,散發出一陣陣飄飄搖搖的果香,惹人陶醉,“我萬壽山五莊觀,願與柳道友並肩作戰。”
“哈哈哈……”
孔宣勃然大笑,遠處儒門七十一賢人,以及當初在孔子門下聽道的三千門客,尾隨在孔宣身邊,亦是飛到了雲台之上,與鎮元子五莊觀一脈並排站著,“敵方無道,吾當伐之!”
一言至此,孔宣又看了看站在他身邊名作孟軻的孟子,又說了一句:“世人常言,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所謂仁者必有勇,勇者未必有仁。我儒門當中,以仁義為先。我儒門與柳道友並肩作戰,以有道伐無道,儒門怎能退讓半步?”
天下事,雖說是天下人管之。
可是歸根到底,敵方修士再如何屠戮眾生,再如何欺壓凡俗世人,與孔宣與鎮元子這樣的道君,本無多大關係。
與相繼飛進了雲台之上的諸多上古道人,諸多天尊聖賢,也無多大關係。
哪怕是雪羽大尊不大戰鴻鈞,哪怕是沒有曆經上古一量劫之時,那一場大戰,哪怕是天地眾生,完全被上古修士奴役著,與他們這些上古高手,也無多大關係。
諸如鎮元子,他滋生與天地之間,與敵方所謂的先天神族,又有何區別?
諸如那陸壓道人,乃是太陽星當中出生的一隻金烏,來曆與兩位天地一模一樣,甚至可以算是親兄弟,他為何要與二位天帝為敵?
對於柳毅這個人族修士來說,他與敵方修士的仇恨,才算是切膚之痛。
因為他是人族,而被奴役的,也是人族。
可諸如鎮元子與陸壓等人,則大可不必與敵方修士為敵。
可他們偏偏要如此……
甚至,有許多修士,不惜拋頭顱灑熱血。
難道僅僅是因為大義?
難道僅僅是因為儒門所說的仁義?
難道僅僅是因為要替凡俗世人謀取一個公道?
非也!
非也!
柳毅站在雲台上方,凝視著下方修士,他心中知曉,雲台之上眾多上古修士的目的,遠不像口號當中呼喊的那樣冠冕堂皇,甚至……甚至隻要四個字,就可以完全概括“天道不公”!
隻因天道不公!
這並非是對被奴役了無數年的人族與芸芸眾生不公,更重要的是,對這些上古修士不公。
正因如此,他們才會拋頭顱灑熱血。
這才是他們的切膚之痛!
諸如鎮元子,諸如紅雲道人,諸如陸壓道人,諸如桑道人,諸如燃燈道人,諸如……
同樣都是在紫霄宮當中聽鴻鈞講道,同樣都算是鴻鈞的門人弟子,同樣都是玄門道統傳承,為何……
為何普天之下,隻有六人成為了教主!
為何大道之門緊閉,古往今來成為道人的寥寥無幾。
為何道君稀少!
同堂聽道,同一個老師,為何旁人可以立下大教,為何旁人可以威淩天下,自己卻不能?
為何鴻鈞隻說,他門下僅有七位教主。
為何旁人就成不了教主?
為何當初紫霄宮分包,四大開天至寶,諸多極品先天靈寶,上品先天靈寶,不一人一件?
這是許都上古修士,許多在紫霄宮當中聽過鴻鈞講道之人的心聲。
此乃一批上古修士的想法,也是他們的立場。
至於通天教主,至於阿彌陀佛這兩位教主,則立場又不相同。
諸如阿彌陀佛創立了佛教,當初是發下了四十八種大宏願,才能立地成為教主。他要眾生平等,他要大慈大悲,他要世間極樂永無痛苦……可敵方修士奴役蒼生,又哪來的眾生平等,哪來的蒼生極樂?
慈悲二字,是阿彌陀佛立下大教,成為教主的根基。
他若不奮起反抗,豈非心中慈悲二字蕩然無存,豈非損了自己立教的根基?
而通天教主,亦是有著通天教主的立場。
通天教主素來就與元始教主有所恩怨,當年封神大劫,西岐與商紂大戰,闡教與截教各自扶植一方,兩教死傷慘重,勢如水火。既然大劫到來,元始教主的闡教參戰,通天教主又怎會甘於寂寞?
做了無數年教主,通天教主有怎會僅僅隻想做一個教主?
難道修行之道,僅能止步於教主麽?
再進一步又如何?
誰不想要再進一步?誰不想要步步攀登?
孔宣便是如此。
所以他才立下儒教,要開天立道,要成為一方教主。甚至,孔宣還不想被天道束縛,想要離身於大道之外!
至於陸壓道人等人,甚至正從天幕深處飛馳而來的太古四龍之一的應龍,他們本來是要置身事外,本來是不參與雙方大戰,隻想袖手旁觀,可此次卻參戰了……
至於個中緣由,隻有他們才知曉。
這是一個風起雲湧的時代。
大爭之世!
儒門雖言,君子不言利。
可普天之下,又有何時,又有何時,不是利來利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