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三年,四月。

秦鳳路,蘭州。

本來是陰暗多雨的季節,然而天上的太陽明晃晃一個,大地火辣辣一片,天氣幹旱得就像玉門關外的大沙漠。

春耕剛過,地裏剛剛種下的小麥、地豆、地瓜和玉米都旱得枯黃。放眼望去,大地一片枯黃,一片絕望。

劉錡扶著身體有些佝僂的劉仲武走在田間,王稟和蘭州知府王茂德跟隨其後,四人皆是一臉愁苦,就像死了爹媽一樣。

劉仲武眺望遠方被高溫烘烤著模糊不清的地平線,歎息不已。

“這天氣,不正常啊!”

王稟也歎道:“我在秦鳳路這麽多年,也是第一次見這種反常天氣。”

劉仲武嚴肅道:“這是大旱的前兆啊!”

此話一出,幾人都慌了。

王稟恨恨道:“這秋收之後就要對西夏用兵,偏偏這個時候秦鳳路大旱,恐怕計劃有變矣!”

王茂德哭喪著臉道:“為了保障大軍的後勤,官家還特意吩咐在秦鳳路大規模種植土豆、地瓜和玉米等高產雜糧。這下要是全旱死了,我沒法跟官家交代啊!”

劉仲武巍巍顫顫地蹲了下來,深深地抓了一把土,撈上來,土裏麵竟然布滿了一顆顆黃色的“大米粒”。

王稟瞪大了眼睛:“這是……”

劉仲武一字一頓道:“蝗蟲卵!”

王茂德驚駭欲絕:“天啊!這是大旱加上蝗災啊!秦鳳路要完了!”

劉仲武鎮定道:“莫慌!府尊,你馬上將此事稟告官家,讓朝廷趁早想辦法。”

“同時,利用河水灌溉附近的田地,能救多少是多少。”

“是,下官馬上去辦!”

隨著趙桓的身體一天天好轉,汴京的局勢也徹底穩定下來。

百官一片歌功頌德,稱讚趙桓是受上天眷顧的真命天子。百姓一片歡天喜地,紛紛到各大寺廟道觀還願。

總之,一切喜氣洋洋。

然而,這隻是表麵。表麵之下卻是暗流洶湧。

延福宮不但加強了守衛,裏麵的宮女太監全部都換了一遍,整個延福宮成了一個奢華的牢獄。

趙桓也沒有忘記遇刺之前和趙素商議的事情,開始了大刀闊斧地減少冗費。

他首先是宣布縮減皇宮開支,一切不必要的支出全部取消,一切從簡,將總體開支縮減到了一半!

直接腰斬!

可想而知,趙桓這次的決心有多大。

大批年老色衰的宮女太監被遣散出宮,整個皇宮少了三分之一的人。

就連幾個年紀較大的皇弟,比如肅王趙樞、齊王趙栩都被趙桓打發出宮去任職,自力更生。

就在百官猜測趙桓的意圖時,趙桓把手伸向了朝堂。

他直接撤銷了所有“無關緊要”的部門,然後合並一些職能重複的部門。

最後他以一切以戰事為主為理由,宣布取消了百官一些雜七雜八的待遇和慣例賞賜。

由於涉及的部門都不是什麽要害部門,且趙桓又以自身作則,率先垂範,又有戰爭的理由,倒也沒有引起百官的抗議。

趙桓鬆了一口氣。

繼而是大喜!

他讓人算了一筆賬,這樣下來,他一年能夠省下至少一千萬兩銀子!

不過這樣做的後果就是,幾乎是一夜之間,汴京多了數萬失業人員,單單宮女太監就占了一萬!

這時候,趙構站了出來。

他熱情地表示:歡迎你們加入趙家村的大家庭!

趙家村的水果糖都賣瘋了,不但在大宋,在東南亞諸國也是搶手貨。他正想新開幾個廠子,正愁找不到工人呢,這不正好送上門來!

見事情完美解決,趙桓也是徹底放下心來。

此時,蘭州知府王茂德的急報送到,趙桓剛剛施展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來人!宣太宰、樞密使和六部尚書垂拱殿議事!”

“去國師府問問國師願不願意來,不願意就算了。”

他不想事事都麻煩老師。

他已經知道了郭孝先對老師的診斷,他很自責!

他覺得,老師都是因為拯救大宋才泄露天機,導致上天的懲罰,很有可能會無後。

老師為了大宋,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

如果可以解決,他不想麻煩老師耗費心機,他想要老師長命百歲,兒孫滿堂。

國師府,書房。

趙素正在重操舊業,畫符!

一本符經被攤開,一疊厚厚的黃紙準備就位,他用狼毫沾一點朱砂,便在一張張黃紙上龍飛鳳舞起來。

他不管畫沒畫錯,不管漂不漂亮,隻管一氣嗬成地揮灑著朱丹。

反正,不會有人看得懂,也不會有人會拆開了看。

隻需要,這符是出自他這位國師之手即可!

隨著他煉製仙藥救活趙桓的謠言越傳越廣,如今的他已經被汴京老百姓當作了活神仙。

於是乎,無論他去哪裏,隻要被認出來,肯定一大群人圍上來求醫問診。

國師府的門前、靈寶觀的山下都匯集了一大群求醫之人,日夜守候著他這位活神仙,簡直比後世的粉絲還瘋狂!

趙素也很苦惱呀,他總不能一一給這些人看病吧?別說他沒這個本事,就算有,累也被累死了。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怎麽辦呢?

人潮太洶湧,何以解憂?

唯有畫符!

國師親手所畫的靈符,包治百病!

沒有效果?那就是你的心不夠虔誠!

正揮灑間,趙香雲偷偷溜了進來。

“姐夫,我來了!”

趙素頭也不回:“別鬧,貧道正在工作。”

“姐夫,你忙你的,我忙我的!”

她鑽到了趙素的椅子下麵,開始了小動作。

“唔唔唔……姐……夫,咱……們的事你什麽時候對姐姐和官家說呀?”

趙素頭大如鬥:“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好……好吧。”

他繼續畫符,趙香雲繼續搞小動作,兩人誰也不打擾誰。

“姐夫,我忍不住了!”

她坐到了趙素的腿上。

此時,趙寧兒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趙郎,官家差人來問你要不要去垂拱殿議事,說是秦鳳路旱災。”

書房內,趙素和趙香雲齊齊一震,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