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張鳴就來到了皇城大院,老爺子要見他。
他是一個人來的,常蘭並沒跟來。
在通過了衛兵的巡檢後,他就來到了老爺子所住的小院。張鳴都有些記不住上一次老爺子單獨召自己來大院是什麽時候了,應該是在他很小的時候,離現在怎麽說也有十幾年了。
剛走到張家院門口,張鳴就看見了站在院門前,一身灰色長衫的洪老,也就是張鳴的師傅,張鳴的國術基本上全都是麵前這位老人所傳授的。
“師傅。”張鳴恭敬的朝老人鞠了一躬。
“好!我就說你不會讓我失望,進去吧,你爺爺在裏麵等著你呢。”洪老伸手捋了捋下巴上的幾縷胡須,有些欣慰的笑道。
張鳴點了點頭,隨即走進了院中。院內,穿著一襲黑色太極服的張老爺子正坐在石桌旁,專心寫著毛筆字,老爺子沒事很喜歡打打太極拳,練練書法,也算是老冶情操。
“張鳴給爺爺請安。”張鳴麵色不變,走上前去,低頭道。
“嗯。”老爺子聽到聲音,放下了手上的毛筆,接著轉頭看了他一眼,淡淡的應著。而後,便一直凝視著桌上的書法,沉默不語。
這時,張鳴也看到了老爺子背後站著的張力。
顯然,對方比他早一步來到了大院。
張鳴的眼神中迸現著冷意,毫不收斂的望向張力,看似隨意的站姿已無形中散發出一股殺意。此時,老爺子仿佛察覺到了什麽,注意力從麵前的書法上轉移到了張鳴身上,眉頭一皺,淡淡道:“怎麽?你們兄弟倆有什麽隔閡?…”老爺子一生經曆的風雨無數,怎會看不出張鳴對張力的敵意。
而眼下,感覺到張鳴那冰冷的目光,張力也是額頭上冒著虛汗,眼光有些飄忽不定,不敢與張鳴對視。記得當初給老爺子祝壽的時候,張鳴就曾警告過他一番話,那時,張鳴所流露出的氣息,就險些讓他窒息。此時,張鳴再次朝他表有敵意,他心中難免畏懼。
“矛盾倒是沒有,不過對於損害家族利益的叛徒,我倒是有想下殺手的念頭。”張鳴冷冷一笑。
張老爺子聽後,眸光閃動,接著看向了張力。
張力見狀,臉色頓時顯得有些蒼白,一來是被張鳴的氣勢所逼,二來則是被老爺子那咄咄逼人的眼神瞅的有些心虛。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急忙道:“爺爺,我可沒有做什麽對家族不利的事。小弟,你不要亂說,我知道你一向看不慣我這個當哥哥的,但這種事情怎麽能隨便開玩笑?”張力好歹也是張家內定的掌舵人,一點點應變能力要是都沒有,那可真就讓人笑話了。
隻見,張力的表情恰如其分的露出一絲不憤,怒視著張鳴。
老爺子聽罷,也轉頭瞧向張鳴,沉聲道:“你說你哥出賣家族,有什麽證據?”張鳴現在的身份畢竟有些不同,而且張鳴所表現出的神情也不像是開玩笑,他這麽一說,老爺子難免心中有疑。
“你還記得我上次離開這裏對你說的話嗎?”張鳴輕輕一笑,一步步朝張力走去,“我說過,讓你離趙建國遠點,不然我會讓你死的更快。”
張力聞後,臉色微微有些變化,眸光也開始四處徘徊,不敢再與張鳴和老爺子對視,他想不明白,張鳴怎麽會知道,他和趙建國之間的事?…
“這次慫恿我父親前往西北戰場,應該是趙建國的主意吧?”張鳴盯著張力那汗流密布的臉龐,寒聲道。
“你說什麽,我聽不懂?”張力咽了咽口水,聲音顫抖道。
“是嗎?”張鳴眉頭一挑,隨即伸手將張力的右手緊緊抓住,在後者那驚慌的表情下,手勁微微一用力,清晰的骨裂聲頓時響起。
“啊!”手骨被捏斷,張力登時一聲痛呼,大口吸著冷氣,麵色也更加蒼白起來。
“這下你應該聽懂了吧?”張鳴的神情越發冰冷,手上的力道也慢慢加大。一旁的老爺子並沒有阻止張鳴的行為,畢竟執掌權勢這麽多年,雖然張力的表情掩飾的還算到位,但又怎能瞞過老爺子這雙識人無數的慧眼。
“趙建國給你了什麽好處?”老爺子緩緩閉起雙眼,半晌後,對著張力沉聲道。
“張建國未給他一絲一毫的好處,隻不過說了幾句盡事之言罷了。”張力還未回答,張鳴就先譏笑道:“趙建國是不是告訴你,隻要我父親撤了軍長的職務,我們家在張家的地位也會受損,這樣一來,等你成為家主的那天,就不會有人跳出來和你作對了?”
張力的嘴唇劇烈的顫抖著,不僅是因為被強烈的痛楚所刺激,更因為張鳴竟知道他和趙建國的談話而震驚。
觀張力不語,老爺子猛然將手拍在了石桌上,旋即一腳踹在了張力的小腿上,將其踹倒在地,並將桌上的白紙揉成一團,扔在了後者臉上,“我張家怎麽會出了你這麽個孽障!”
張鳴放開了手,看著一臉灰色的張力,一聲冷哼,未再言語。
“洪老,把這個畜生給我攆出去,我不想再看見他。”老爺子一聲大喝,氣的轉身回了屋內。見老爺子沒有心情再談事情,張鳴隻好在院內靜守著,等老爺子的氣消下來。
“大少爺,請吧。”這時,站在門口的洪老一臉冷漠的走了進來,對還抓著斷裂的右手不停痛哼的張力,冷冷道。對他們這些經曆過抗戰的老一輩來說,在那個艱苦的歲月中,叛徒無疑是最為讓人痛恨的。
張力回頭瞅了張鳴一眼,接著,滿頭大汗的出了院門。
其實,在張鳴看來,張力還是有些能力的,畢竟能這麽年輕就成為一個部門的處長,除了家族的關係外,他自己的手腕也是很重要的一個原因,主要就是缺少一些骨氣和對權力太多渴望。不然,將來即便老爺子將家主的位子傳給張力,張鳴也不會說什麽。
小半個時辰後,張鳴還在院中等著屋裏的老爺子出來,不想大伯張百發忽然風風火火的從外麵跑進了院,顯然是聽說了有關自己兒子的事,連忙趕了過來。
“你爺爺呢?”環顧一周,沒有見到老爺子,張百發目光陰沉的望向了張鳴。
張鳴對他的話,置若罔聞,仍就雙眼緊閉,靜靜的坐在石桌旁。
心知張鳴是有意不和自己說話,張百發的神色中閃過一抹恨意,在從張力的口中得知事情經過後,張百發顯然認為是張鳴有意在老爺子麵前打壓張力,為的就是不想他們父子好過。
張鳴從小到大。就不是很討張百發的歡心,在張百發看來,張鳴也是帶把的小子,和張力一樣,同樣擁有未來張家的繼承權。所以,打從張鳴出生起,張百發就十分厭惡張鳴,再加上他和張百強的關係也不是很好,就導致兩家人一向不怎麽對付。
幾年前,在一次家族聚會中,混賬的張鳴還曾指著他的鼻子,對他破口大罵。要知道,那時的張百發已經是一位省委書記了,這也間接導致了倆家關係的惡化,以至於後來張百發每每見到張鳴,都對他視而不見,連話都懶得說一句。
“爸!爸!”見張鳴不願吭聲,張百發開始大聲叫喊起來,一連打開好幾處房門,卻始終不見老爺子的身影。他之所以顯得這麽慌張,是因為他很清楚老爺子最痛恨的就是家族叛徒,此次張力被抓到了把柄,將來想要再繼承家位,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最關鍵的是,他怕此事會牽連到他的身上,老爺子還有幾年就將隱退了,到時家主的人選,畢竟是在他和張百強之間,做出抉擇。他可不想在眼下這個節骨眼上失利。
“喊什麽喊?!”就在張百發將要推開主房,也就是張家先祖的祠堂時,老爺子突然寒著臉從屋內走了出來,濃眉擰起,輕喝道:“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好歹也是一省書記,行事還這麽毛毛躁躁的,成何體統?!”
“爸教訓的是,教訓的是。”瞧老爺子終於肯現身,張百發露出一絲惶恐,不斷點頭道。
“說吧,你來找我有什麽事?”老爺子哼著聲,明知故問道。
“爸,是我教子無方,張力那混小子做出這麽給家族蒙羞的事來,有辱我張家顏麵,我已經打算將他發配到南方的戰場,讓他在三弟的手下參軍,好好曆練他一番,等他什麽時候成了大器,我再讓他回來。”張百發一開口,就是給自己兒子強加上的軍冷狀,顯然為了家主之位,即便張力有個三長兩短,也無所謂了。
這張百發倒是很豁得出去,要知道,次元戰場那可不是鬧著玩的,讓張力這麽一個常年握著筆杆子的人,去經曆炮火,很可能會因此喪命。
而張百發所做的這一切,都隻不過是為了讓老爺子消氣。
一旁的張鳴聽後,嘴角翹起一抹譏諷,有其父必有其子,這都什麽時候了,張百發還滿心渴望著權勢,現在的世道,唯有強大的力量才是根本!
在混亂的末世!
再大的權力和恐怖的力量比起來,也如金錢一般,沒如糞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