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行修長的手指上卷了一縷玉蘭的頭發,眼神慵懶,“需要我明天給你寫個報告嗎?”
席明晝眼神暗了下去,他一言不發地將電話直接掛斷。
房間裏一片漆黑,隻有電腦屏幕上的幽光。
“嘟嘟”門被敲響。
“小席我可以進來嗎?”話音一落,沒待席明晝同意,書房門就被推開了。
周棲蘭端著牛奶走過來,受傷的手腕還纏著繃帶,動作卻很穩。
“喝點熱的,這幾天你都沒睡好。”她把杯子遞到他麵前,眼睫低垂,神情溫柔。
杯壁的溫度讓席明晝想起小時候。
父母吵架吵到分居那陣,家裏保姆都在勸他,勸他快去求他爸,不要為了外麵的野女人放棄家人,他那時又害怕又憤怒,他害怕爸媽離婚,憤怒為什麽爸媽離婚需要他一個小孩子去勸,於是整夜整夜的睡不著。
是周棲蘭踮著腳給他熱牛奶,坐在床邊哼跑調的歌。
現在她又用同樣溫柔的眼神看著他,隻是她手腕上的紗布刺得他眼睛疼。
“不要為了我再跟玉蘭吵了,那天的事真的是意外,是我沒有接住那個球。”周棲蘭挨著他坐下,聲音低低,“早知道會發生這種讓人誤會的意外,我就不該組局的..都怪我..”說著她整個頭都低了下去,像是真的後悔極了一般。
席明晝的手指在杯壁上無意識摩挲。
他其實沒有想這件事,今晚給玉蘭打這個電話是他很早很早前就想了的,隻不過今晚有了正經的理由而已,隻是他沒想到會玉蘭竟然會和小舅舅在一起了。
席明晝用力捏了捏眉心,記憶裏和玉蘭的甜蜜過往,此時此刻全變成了紮心的刺。更要命的是,小舅舅明明知道他們的過去,卻還會...
席明晝腦子裏突然起了一個念頭。
小舅舅難道...很久之前就覬覦玉蘭了嗎?
他抿了口牛奶,甜味裏泛著說不出的苦澀,周棲蘭擔憂的眼神,玉蘭憤怒的質問,小舅舅淡然的聲音,在他腦子裏亂成一團。
席明晝突然覺得手裏的杯子燙手,卻又不知道該怎麽把這複雜的情緒宣泄。
“玉蘭和小舅舅在一起了。”
沉默半晌後,席明晝突然開口的話像是一記重錘砸在周棲蘭頭頂。
她維持笑容的嘴角劇烈抽搐了一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才勉強穩住表情。
記憶瞬間閃回許多年前那個狼狽的深夜,她精心打扮爬上沈知行的床,卻被對方裹著浴巾拎出房門,冷硬的“滾”字至今還在耳邊回響,那個連她主動投懷送抱都不屑一顧的男人,竟然和玉蘭在一起了?
“這...太不可思議了。”周棲蘭喉嚨發緊,聲音幹澀得像砂紙摩擦,“小舅舅最討厭沒規矩的人,我記得以前的宴會上,他當麵批評過亨氏集團劉小姐舉止輕浮呢...”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失言,笑著補充,“我不是說玉蘭,隻是...小舅舅一向挑剔。”
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腕間紗布,她想起初見玉蘭時她懟人的尖銳模樣,想起她在網球場上的淩厲眼神,還有她那一身的鄉土氣息,和自己精心培養的溫婉氣質相比,那個女人粗魯又張揚,怎麽可能入得了沈知行的眼?
沈知行還真是山珍海味吃多了偏要嚐一口清粥小菜的鹹淡?
玉蘭她憑什麽?
“阿晝,你別太往心裏去。”周棲蘭擠出安慰的笑,心裏卻翻湧著嫉妒與不甘。
當年被丟出老宅的羞辱感再次襲來,此刻她突然覺得手腕的傷也不疼了,滿心隻剩對玉蘭的嫉恨:玉蘭她到底憑什麽!
席明晝捏著眉心的手沒有放下,甚至有力道加重的跡象。
“小舅舅讓你回大院給外公慶生。”
“什麽?”
周棲蘭不敢置信地大叫了出了聲。
席明晝對她的失態隻是皺了皺眉。
“我隻是太驚訝了。”周棲蘭慌亂地撿起滾到腳邊的牛奶杯。
電腦幽光下,她看著席明晝冷硬的側臉,小心翼翼確認道:"小舅舅真的這麽說?"
席明晝按壓著手指,骨節劈啪作響的聲音在寂靜裏格外刺耳:“剛才他親口說的,他說,可以讓你回去,前提是你要在外公壽宴當天給玉蘭道歉。”
他突然輕笑出聲,笑聲裏帶著自嘲,“我當初還沒來得及做的事,小舅舅竟然做了。”
周棲蘭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絲絲疼痛鑽進心裏引起更深的憤怒。
憑什麽?憑什麽那個渾身帶刺的女人能讓沈知行紆尊降貴設下圈套,又憑什麽自己要像條搖尾乞憐的狗般,去給玉蘭低頭?
周棲蘭深吸一口氣,理智回籠了一些,她想起沈家大院的大門,那代表著權利名利...她又想起那些曾屬於自己卻被沈知行親手撕碎的名分,眼底騰起暗火,這根本就是沈知行的陽謀,他明明知道自己有多渴望重回沈家,多需要席家這棵大樹做靠山!除了道歉她沒得選!
"我答應。"她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隻有回到沈家,才能奪回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隻有一直留在席明晝身邊她才能榮華名利雙收。
這個局她必須跳,哪怕明知是火坑。
"小席,"周棲蘭突然湊近,發間的鈴蘭香混著咬牙切齒的低語,“你說小舅舅是不是想要你去跟外公解釋啊。”她在對方疑惑的目光中露出甜笑,“畢竟,玉蘭的身份和小舅舅有天壤之別,就算外婆答應了外公也絕對不會鬆口啊,更何況..玉蘭曾經還跟你在一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