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火熄滅時,一桌子玉蘭喜歡菜,在暖黃燈光裏釀成醉人的蜜。

玉蘭夾起一筷子油亮的麻婆豆腐,舌尖剛觸到滾燙的麻辣,就聽見對麵傳來玻璃杯輕碰桌麵的脆響。

沈知行正垂眸擦拭唇角,骨節分明的手端起酒杯,淺色襯衫袖口隨意挽到手肘,露出一截冷白的腕骨。

“怎麽不吃?”玉蘭咽下嘴裏的香辣味,望著他麵前幾乎沒動的餐盤。

沈知行往杯裏又續上酒,濃鬱酒香漫在兩人之間,“你吃得開心就好。”他說這話時睫毛低垂,眼尾紅痕卻不知是被熱氣熏的,還是酒意上頭。

收拾餐桌時,玉蘭剛要端起碗筷,手腕就被帶著薄繭的手掌扣住。

沈知行倚著大理石台麵,指尖在她腕間輕輕摩挲:“真是一點表現機會都不給呀?”他挑眉輕笑,下頜線在燈光下削出冷冽弧度,卻被眼底的溫柔燙出漣漪。

玉蘭停手,她看著他利落地收拾餐盤,熟稔地洗刷著碗筷,心柔軟成一片。

時針悄然滑過十點,玉蘭站在玄關換鞋準備送沈知行下去,餘光瞥見茶幾上孤零零的酒杯,“咦,洗落下了。”

沈知行卻像渾然不覺,慢條斯理地扣著大衣紐扣,“明天早餐想吃什麽?”他忽然湊近,溫熱呼吸帶著淡淡的酒味,“我順路送你去學校。”

玉蘭愣神的刹那,沈知行已經拉開門,卻在踏出玄關前驟然轉身。她撞進一片帶著酒氣的暖意裏,唇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酒杯還要麻煩你收一下。”

沉香味兒裹挾著酒味的吻....

熟悉的感覺讓玉蘭想起那個夜晚...她腦子裏此刻全是漿糊,哪裏能聽懂沈知行的暗示,她尷尬極了,甚至還催促道,“快走吧快走吧,等你到家都快十二點了。”

沈知行微不可查地歎了一口氣。

“砰。”

大門關上後,玉蘭在原地來回踱步,拚命用手扇著風,試圖讓紅透的臉溫度降下來些,她剛才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啊!

此時,沈知行攥著車鑰匙在樓下站了兩分鍾,他深吸一口氣轉身往回走。

其實兩杯威士忌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平時應酬喝得比這多得多,但此刻他故意讓腳步帶點虛浮,抬手敲門時還特意揉亂了頭發。

門開的瞬間,玉蘭疑惑的眼神掃過來,她問:“是什麽東西忘拿了嗎?”

沈知行立刻扶住門框,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含糊:“喝酒不能開車,差點忘了...”話沒說完就小心翼翼看她反應,心跳快得有點失控。

其實電梯上來時他就想好了各種借口,可真站在這兒,反而緊張得像個毛頭小子,但他很清楚一件事,玉蘭跟他之間總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屏障,靠著玉蘭自己想通,不知道要猴年馬月去了。

他等不了,一點都等不了。

見玉蘭猶豫著側身讓他進來,沈知行悄悄鬆了口氣,目光不著痕跡掃過沙發,盤算著等會是厚著臉皮蹭臥室,還是假裝大度睡客廳。

他如實地想,隻要能留下來,睡哪兒都行。

玉蘭關上門時,門鎖哢嗒輕響在寂靜玄關炸開。

沈知行刻意壓著腳步跟在她身後,沈知行嘴角的笑怎麽都忍不住,玉蘭轉頭時正好看到他得逞的笑,兩人同時僵住。

“我睡沙發。”他率先打破沉默,伸手去撈搭在扶手上的羊絨毯,餘光卻緊盯著她的側臉。

玉蘭轉身時帶起一陣茉莉香,正巧撞進他刻意裝出的朦朧醉眼裏。

她猶豫著張了張嘴,她們現在確實是男女朋友關係,可玉蘭是真的不想要這份關係更進一步,她很明白現在的她對沈知行的感情一大半都是利用的愧疚感,她長歎一聲,最終隻是彎腰撿起他踢歪的皮鞋,鞋尖朝內擺得整整齊齊。

得到玉蘭的默認了,沈知行臉上的笑重新綻放,他老老實實坐在沙發等著,隻聽見臥室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他絲毫不認為他今晚的小心思有什麽問題,玉蘭太被動了,如果他還在原地打轉,那兩人的關係岌岌可危。

這是不想的,也不是他不允許的。

臥室門“吱呀”輕響。

玉蘭抱著備用枕頭站在陰影裏,“沙發太短,你腳都伸到地上了。”她把枕頭放在沙發扶手上,轉身時耳尖紅得滴血,“就一晚,以後沈先生不要喝酒了。”

沈知行攥著溫熱的枕頭,嘴角不受控地揚起。

客廳暖氣開得足,他卻故意裹緊毯子蜷成一團,聽見腳步聲靠近才悶聲哼唧:“好冷。”

下一秒,他預料中的被子就輕輕蓋在身上,玉蘭指尖擦過他手背的瞬間,他突然翻身扣住她手腕。

黑暗中兩人呼吸交纏,玉蘭掙紮的動作停在他掌心溫度裏。

沈知行借著“醉意”將她拽得更近,鼻尖擦過她發燙的臉頰:“玉蘭我想..”他說話時故意噴灑溫熱氣息,看著她睫毛劇烈顫動,終於心滿意足地鬆開手,“我想喝水...”

玉蘭羞紅了臉,她掙脫開後,二話不說就跑進了臥室,沈知行還聽到了臥室門傳來反鎖的聲音。

看著門縫裏透出的一絲光亮,沈知行捂住臉無聲地笑。

他盯著天花板盤算著,這樣的事情還需要幾次,玉蘭才會真正的把他當做男朋友。

早上,玉蘭是被煎蛋的滋滋聲喚醒的。

臥室門縫裏漏進的晨光裹著黃油香氣,她攥著睡衣領口輕手輕腳推開門,就看見沈知行圍著印著小熊圖案的圍裙站在灶台前。

他發梢還沾著水珠,側臉被蒸騰的熱氣氤氳得柔和,案板上擺著切得整整齊齊的牛油果,旁邊玻璃碗裏的溏心蛋正裹著金黃醬汁。

“醒了?”沈知行頭也不回,煎鍋裏的培根突然發出脆響,他利落地翻麵,“冰箱裏有鮮榨橙汁,記得先喝溫水。”

玉蘭盯著餐桌上的餐盤,溫熱的可頌堆成小山,配著蜂蜜和草莓果醬,煎蛋邊緣焦脆的部分被細心剪成心形。晨光穿過玻璃杯在桌布上投下晃動的光斑,她的耳尖又開始發燙。

這樣的沈知行又是她沒見過的。

“昨晚...你沒凍著吧?”她垂眸攪動橙汁,勺子碰到杯壁發出輕響。

沈知行將早餐端到她麵前,笑意盈盈回:“有你送來的被子,暖得很。”

他突然俯身,玉蘭下意識往後仰,卻撞進他含笑的眼眸,“不過現在冷了,需要點熱量補充。”

不等她反應,沈知行已經咬走她叉子上的半塊可頌,麵包屑落在她手背上,酥癢的觸感讓她猛地縮回手。窗外的鳥鳴聲突然變得清晰,玉蘭盯著他嘴角沾著的果醬,心跳聲幾乎要蓋過廚房抽油煙機的嗡鳴。

她不禁想,這一麵的沈知行是真的讓她忍不住的心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