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爺們與巧媳婦 / 59照片/看書閣

左天一聳肩,故作輕鬆地說:“我怎麽會跟他一般見識,嘉丞,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大家不過出來玩玩,我還不至於吧。”他沒有明說,但話裏話外的意思,兩個人都清楚。左天始終沒把袁一諾放在眼裏,不過是個賣鹵味的。人有錢就會有一種優越感,這種優越感是骨子裏的,他們竭力不表現出來,竭力要人人平等。可惜平等麽?都是扯淡。

對於左天的態度,向嘉丞一直在裝傻,但他今天不想再裝下去了,他抬起頭,明亮柔和的眼睛對上左天的,他索性攤開了說:“我知道,你不大看得起一諾。”

左天微笑,身子後仰,很自然地把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

“在你眼裏,他粗魯、沒文化、地位低、滿身市井氣,和你毫無共同語言。”

“我覺得,和你也沒有。”既然向嘉丞把話說到這份上,左天也不想隱藏下去了,事情到了這一步,像繼續遮掩也不大可能。

向嘉丞笑了一下,沒有對這句話多做解釋,他覺得解釋了左天也不會聽,重點並不在這裏。向嘉丞隻說自己的:“左天,但你不能否認,他有些東西,是你沒有的。”

左天嗤笑,一攤手:“什麽?我沒有什麽?百發百中的槍法?”

向嘉丞轉過臉,看向落地窗外。天是鉛灰色的,雪花簌簌而下,細細密密、飛飛灑灑,有一種純粹潔淨的美感。行人步履匆匆,車輛來來往往,但卻靜謐得像另一個世界。向嘉丞目光飄遠,像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聲音低沉而悠然:“我和一諾從小一起長到大,這個世界上,可能做了解我的人,就是他了。我家裏出事,想必你也聽說過。那段日子很灰暗,很艱難,是他陪我一直走到最後。”向嘉丞輕輕舒出一口氣,一字一字地道,“沒有袁一諾,也就不會有今天的向嘉丞。”

“這算什麽?”左天滿不在乎,“報恩?”他身子前傾,凝視著向嘉丞,認真地說,“嘉丞,我現在最最後悔的事,就是沒有在你家出事時,陪伴在你身邊。如果那人是我,我也可以保護你、支持你、鼓勵你,而且,我也有這個能力,讓你盡快地重塑自我。袁一諾運氣比我好,他可能對你真的不錯。但兩個人生活在一起,還有許多更重要的東西。比如事業上的互助、比如共同興趣和愛好、比如同樣的品味和文化底蘊。我就不相信,他能陪你一起去聽交響樂,一起談論索爾仁尼琴嗎,你們之間,能有什麽共同語言?”

“可是,隻有共同語言,也沒什麽用處。我看重的,是這裏——”向嘉丞指一指自己的心口,“他肯不肯為我付出,而我,肯不肯為他付出。....”

左天伸手輕輕貼上向嘉丞的手背,目光滿是熾熱的深情:“嘉丞,他能為你做到的,我也能。而且,我不用你為我付出。”

向嘉丞震了一下,似乎被左天的話驚到了。他咬住唇,有一刹那的失神,好一會沒有說話。左天沒有動,他的手臂直直地伸著,五指張開,按住向嘉丞的心口。他能感覺到那裏砰砰的心跳,為他的心跳。左天忽然就為自己感動了一回,他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一出口就像發了誓、許了諾,再也改不了了。

平心而論,左天說這句話的時候,的確是真心的,是發自肺腑的,他願意守護著眼前這個溫潤如玉的人,哪怕隻是這樣靜靜地坐著。那抹月光,終究還是落在了懷裏,他願意捧著它,直到生命的盡頭。

這一刻,左天當然沒有料到以後發生的事,沒有料到向嘉丞會給他擺了那麽大一個烏龍。那時他的反應,和今天的話形成如此鮮明的對比,連他自己都無法再言說。簡直就像自己給自己甩了個耳光,此時說得有多誠摯,那個耳光就有多響亮。

這一刻,左天看得出來,向嘉丞被觸動了,他的眸光閃爍,像是隱含著千言萬語、千思萬慮、千頭萬緒。左天沉住了氣,沒有再催他。向嘉丞太聰明了,和聰明的人打交道,隻能點到為止,過即為不及。

走出茶樓的時候,向嘉丞和左天並肩站在台階上。外麵的雪很密,撲打在麵頰,帶來絲絲的涼意。向嘉丞偏頭,對左天說:“你的圍巾沒有係好。”

“是麽?”左天下意識地摸一摸脖子上深灰和淺灰漸變的羊絨圍巾,“哪裏?”

“這裏。”向嘉丞幹脆欺身上前,伸出雙手幫著左天整理。兩人貼得很近,近到左天可以清晰地見到向嘉丞睫毛上飄落的雪融了,剔透得像是淚珠。那雙手在左天脖頸邊摩挲,溫暖得近乎灼熱。左天驟然心跳加速,情不自禁握住向嘉丞的手,低聲喚道:“嘉丞……”

向嘉丞仍是垂著眼瞼,神色中露出幾分悵然,他低歎一聲,收回手,說道:“走吧。”當先走下樓梯。

左天凝望著向嘉丞的背影,手心中那抹餘溫流連不去。

向嘉丞開著馬6,使出停車場,從反光鏡中看到怔怔站在台階上的左天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終於消失不見。他呼出一口長氣,車子轉了個彎,勾回到茶樓的西側一處偏僻的胡同裏。王躍海低低戴著帽子,蹲在路邊像是等人,在來來往往的人流中毫不起眼。

向嘉丞把車子停下,王躍海開門上車,坐到副駕駛上,把手機扔給向嘉丞:“喏,你瞧瞧吧。”

要不就說人家畢竟是特種兵出身,偷拍水平也是一等一。知道的看見了,不過覺得左天和向嘉丞是一起喝茶的朋友,頂多算得上曖昧;不知道的看見了,倆人就不是一般的黏糊,都可以稱作當眾T情了。

向嘉丞邊看邊笑,衝著王躍海豎大拇指:“行,真不愧是一諾的哥們,夠意思。”

王躍海撓撓腦袋:“我說嘉丞,你能給我個話不?這是要幹嗎呀,我怎麽覺得心裏沒底。”

向嘉丞把手機收起來,一拍他肩膀:“放心吧,肯定不是壞事。這麽著,你給我一個月時間,一個月以後,你就可以向你的老戰友一五一十地匯報了,行不?”

“嘿嘿。”王躍海被他說得直不好意思,“其實吧,你倆的事我不該管,但是吧,這照片,嘿嘿……”

“我明白。”向嘉丞誠懇地說,“你這麽替一諾著想,是你的情分。一諾有你這麽個朋友,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那是。”這一點王躍海沒二話,“一起出生入死過的,沒得比。”

“總之,謝謝你。”向嘉丞把王躍海送走,回到製衣店,把手機裏的照片挑最惹人遐想的打印出來兩張,其餘全部刪掉,用特快專遞郵寄了出去。

左天這一宿又沒睡好,眼前一遍又一遍回放著向嘉丞和他見麵的過程。每一瞬間、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越想越覺得夠味,越想越覺得有意思。

他想,我該趁熱打鐵,沒準就能徹底擁有向嘉丞,到那時候,再好好教訓教訓那個姓袁的。

左天打好了主意,要過兩天再約向嘉丞出來。他先定了地方,去一個很隱蔽但卻頗為高檔的酒吧。酒是最能亂人心X的,他有點蠢蠢Y動,喝醉之後,什麽話說不出口,什麽事做不出來呢?

左天的計劃不錯,可計劃比不上變化——向嘉丞居然不在家。製衣店的丹丹給的回話是,向哥去國外學習,行蹤不定,手機放在製衣店裏了,什麽時候回來也說不好。

左天感到萬分遺憾,可也隻能等。哪成想,一等就是一個星期;更沒想到的是,一個星期之後,等來的不是向嘉丞,居然是老爺子——左天他爹。

向嘉丞早料到左天不會善罷甘休,他一點沒給那人機會,想示好想使壞,都沒給機會。這一次出國,向嘉丞不但自己走了,還把袁一諾也帶走了。當然他們不是出去學習,也不是旅遊,而是肩負一項更加偉大的使命——向嘉丞的孩子,終於在M國出生了。

袁一諾和向嘉丞,都是運用代孕手段,在M國通過代孕媽媽協會來尋求代孕母親,從而得到了自己的後代。袁一諾對此沒有其他的要求,隻提出兩點,一是必須為ZG血統;二是媽媽性格開朗,不能有隱疾。

第二條還好說,第一條相對難度較大,畢竟ZG的傳統觀念根深蒂固,願意做代孕母親的並不多,當年袁一諾運氣好,碰到一位各方麵都很合適的女子。向嘉丞運氣差了點,最後確定的這位代孕媽媽,有四分之一的俄羅斯血統。

所以,向嘉丞一見到自己的親生兒子時,第一個反應先是皺起眉頭。他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好半天,也沒看出懷裏這個白白嫩嫩的小豆丁,跟自己有,哪怕一丁點的連相。不會是哪個環節出錯了吧?向嘉丞納悶地想,這代孕媽媽靠譜嗎?萬一抱錯了……

“哎。”旁邊袁一諾一碰他,“幹嗎呢?看兒子看傻啦?”他興味盎然地用食指挑弄小豆丁的下巴,嗬嗬直笑,“還別說,真像你。”

“像我嗎?”向嘉丞有點疑慮,“我怎麽覺得不像啊。”

“這還不像啊?”袁一諾指著正在睡夢中的小娃娃,“你瞧這鼻子你瞧這眼睛,還是個吊眼梢,哈哈,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

“啊?”向嘉丞眨巴眨巴眼睛,“真的假的?我記著我小時候沒長這樣吧?”

“切。”袁一諾白了他一眼,“那時候你長啥樣,你還能有我更熟悉嗎?你也就照照鏡子能瞧見自己,我可是時時刻刻都能看見。哈哈,沒錯,像你,是你兒子!”他大手一伸,“來吧,兒子,讓你爹我抱抱。”從向嘉丞懷裏一把撈出來,低頭用硬硬的胡茬子一頓亂蹭,“小寶貝,小乖乖,大兒子!”

小豆丁嫩豆腐似的小臉蛋被“壞爸爸”給蹭疼了,撇撇小嘴,哇哇地哭了起來。

小寶寶哭出來的第一聲,讓向嘉丞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有點惶惑地瞧著那個紮手紮腳哭泣的小人兒,難以置信地想:我當爸爸了?這是我兒子?

袁一諾晃悠半天孩子還是哭,忙遞給愣在一旁的向嘉丞:“快點快點哄一哄啊,你兒子肯定聽你的。”

向嘉丞木手木腳地接過來,小家夥聲音洪亮,小胳膊小腿亂劃拉亂蹬。向嘉丞忽然湧上一種異樣的感覺,像是感動、像是辛酸,像是驚奇,像是欣慰,又或者什麽都不像。他感受到小小身體的溫暖和柔軟,那是血脈相連,那是生命的延續。他緊緊把孩子抱住,輕輕地說:“兒子,我是你爸爸……”

小家夥不哭了,握著小拳頭,抽抽嗒嗒地、委委屈屈地,卻又安安穩穩地,進入了夢鄉。

作者有話要說:小包子終於出來了,歡呼吧,撒花吧,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