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四十九章
藍墨努力猴上樹小心翼翼撥開遮擋的樹葉,朝昭陽殿裏望去。——沒辦法沒有特殊原因他不被允許進昭陽殿,每次進去還要說明做什麽也實在太累,所以有時他懶得進去時就隻在這兒眺望,看到裏麵人物行跡匆匆神色不對時他再找理由進去實地觀察。
正看得專心,卻聽從身邊陡地傳來一聲輕飄飄的詢問。
“上麵的風景……跟下麵的風景有什麽不一樣嗎?”
藍墨這一嚇不小,他怎麽沒發現這上麵有人?轉頭看時,隻見從樹椏間隙透進來的光中模模糊糊映著一個身影,看不清麵容,隻覺那人好像是飄著的。——卻正是青言。
藍墨僵硬地轉過頭,暗忖白天怎麽也會有“不幹淨”的東西,轉頭再看時,那個“不幹淨”的東西依然飄在那兒,藍墨再也受不了便尖叫了一聲:“鬼啊!!!!!”從樹上掉了下去,幸好下麵是水池,隻聽“撲通”一聲,濺起水花無數,然後青言便看見那個不中用的家夥在水裏撲騰。
“奸細從業人員的素質真是越來越差了,似乎是個人都能做奸細了……”青言喃喃,“跟這樣白癡一般的人做同行真是讓我臉上無光啊!”
看了看那個還在水裏撲騰但動靜小多了顯然是要沉下去的笨蛋,青言無奈地吐了口氣,“連泅水都不會,看來要是碰上了危險情況你連水遁都無法做到啊,就這樣的水平還做奸細,不是明擺著送死麽?即使今天不會死在東宮殿,他日也會死在別的地方。今天……心情還不錯,就來教導教導你該如何做一個稱職的奸細吧……”
如閃電般投入湖中撈起了那個嗆得半死差點掛了的白癡。
“暈過去了?真是不中用。”
青言看了看已經嗆暈過去的藍墨,在他胸口上施力壓了幾下,藍墨吐出了幾口水便悠悠醒轉了,一醒過來繼續尖叫:“鬼!……”
原來藍墨睜開眼時看到的正是那個鬼,此時正俯身在看他,因為背著光、頭發又因俯身的緣故垂散在臉頰兩側,再加上他剛被嗆得七暈八素地醒過來,所以對青言的麵容他依然看得不是太清,難免仍覺得像鬼,這樣想著,自是會驚惶失措。
藍墨的表現看得青言火大,看那小鬼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就跑,青言隻微動了動腳便繞到了他的身前,將滿臉驚惶的藍墨提回了原地。
“叫什麽叫!難道你不明白身為一個奸細最起碼的就是要做到遇到淡定從容嗎?慌裏慌張的,難道想讓全世界人都知道你是個賊嗎?要鎮定!鎮定!”
“……”藍墨被他以詭異的速度提回來,又被劈頭蓋臉地訓斥了半晌,搞得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青言,看青言說得差不多了這才道:“……奸細?賊?誰?”
剛問完便被青言給了一個爆栗,卻聽青言冷哼道:“還敢給我裝,除了你還會是誰?不用怕,我們是同行。”
當然,雖然工作性質是一樣,不過一個是奸細一個是反奸細罷了,他是監視奸細的,雖然在表麵上看來,他算是四皇子安插在東宮殿的奸細……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要走了。”
藍墨再蠢也不會承認自己是奸細的,倒是不明白眼前這人怎麽會向他出示自己的身份,奸細不都應該好好地掩飾自己的身份嗎?哪有人這樣隨隨便便便向一個陌生人表明身份的?這樣的詭異他會跟他繼續聊下去才是他大腦發熱了呢。
隻可惜剛準備抬腳便被青言再一次捉住了。
“裝什麽裝,大家的目的都一樣,你是大皇子的奸細嘛,我是四皇子的,不用怕,我也不會讓你承認這事兒,就是要給你上上課,免得你不像個奸細的樣子,簡直是丟我們這個行業人的臉!”
“你……你胡說!我懶得理你!你……”藍墨掙紮著要走,可惜捏住了他手腕的青言力氣大得驚人他根本掙脫不了,氣得他快哭了:“你快放我走啦!”
青言看藍墨眼睛紅紅像個小兔子的模樣,不由嗤笑:“你多大了?有十歲了沒有?”
人在沒有長大前就不喜歡別人說他小,就如同老了後怕被人說老了一般,於是當下藍墨便氣鼓鼓地道:“你才十歲!我都十四了,明年就成年了。”
“哦?這麽大了?”青言上下打量了下他,道:“倒是看不出來你有這麽大了,看你又瘦又小的,八成是被你家主子虐待的。不過,這麽大了還哭鼻子,真丟臉!”
藍墨快氣瘋了,心內暗道東宮殿什麽時候出來一個這樣討厭的人?說話這樣無禮,真是氣死他了,可惜要做到無視地走開又走不掉,既然走不掉那自然隻能反擊嘍,總不能隻聽著青言無禮地一味訓斥他吧?
“是你手勁太大了,將我捏疼了,誰要哭了,是控製不住!”
“這樣啊……”青言看著藍墨又瘦又小的模樣,覺得以自己的力氣可能是真的會捏痛他,於是便點了點頭,道:“那我放開你,不過你得答應我不允許跑,否則的話,我不是將你抓住,就是要點你的穴道,點了穴道嘛,等解開的時候可是會渾身不舒服的哦!”
點穴是阻止了血液在某些地方的暫時流通,所以久了後自然會覺得不舒服。
卻說藍墨不明白青言究竟要逮著自己做什麽,不過看他厲害,倒也不敢不聽他的話,隻得委屈地點頭同意了。
心內暗道:看你到底要說啥!
第四十九章
“你想說什麽就請快說吧!”藍墨邊揉著自己被捏疼的手腕邊道。
“呐,我今天是心情好才願意教你,平常別人就是求我我也不會說的。大家都是混飯吃的,所以你雖然是奸細我當然也不能說你的不是,不過……做咱們這一行一定要學會逃命的本領,你想啊,你要偷人家的機密,被人家逮個正著,那多半就是死路一條了:對方肯定會嚴刑拷打逼問你的目的,有時就連我們的主子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也會放棄我們。話說我們這一行不多時發生過這樣一件事,有兩個幫派是生死對頭,有個潛伏了對方幫派長達五年的奸細被發現了,那個幫派知道他來自那個對頭派,就說:隻要你們承認了這人是你們家的,這人我們就放了。這本來對於那個奸細來說是條生路,可惜他所在的門派知道不能承認授人以柄,隻能咬著牙死不承認是自己這邊派的,結果……那個同行再沒在江湖上出現過了,隻怕是……遭遇了不幸吧……”青言望著遠方,歎了口氣,低聲道:“那個人是我的師兄,是我一直很敬重的人。”這樣說著,又轉過頭看向藍墨,道:“你我一見如故,所以我才攔下你,想跟你說這些,你不要當我是在說教,皇室的凶險遠比我師兄當年呆過的幫派厲害得多。”
“……我都跟你說了,我不是奸細。”藍墨看他表情鬱鬱,也不再像剛才那樣大聲反駁,暗道原來這人這樣無禮,卻是心情不好。
“你這小孩不乖了啊,明人麵前不說暗話,像我們這樣來自各個皇子或者大臣的,安插在東宮殿的哪個不是奸細,隻不過隻要不被逮個正著東宮殿的人隨我們存在罷了。說起來這裏的同行們工作更危險難度也更大,因為別人都知道你的身份,所以要想獲得有價值的情報並且順利送出去真是不容易了,不但要監視別人還要甩脫別人監視自己……”
“我真的不是奸細……”藍墨打斷青言的滔滔不絕,然後在青言眯起眼明顯要生怒的眼神下紅著臉吞吞吐吐地道:“其實……其實我是想見太子……”
“想見太子?”青言的腦袋有那麽一會兒當機,不是太明白藍墨要表達什麽。
“對啊對啊。”藍墨捂著羞紅的小臉,偷偷從指縫裏看那青言不明白的眼神,道:“我喜歡太子,想見他,所以觀察昭陽殿的動靜,一旦裏麵出大事了我是一定要摸進去知道清楚的,喜歡一個人就要了解他,以便在他有需要的時候挺身而出,對不對?”
青言半天才反應過來。
“哈!”藍墨的一番話讓他不由想笑,便道:“你喜歡那個白癡太子什麽?”
藍墨聽青言罵太子是白癡,臉霎時氣紅了,握著小拳頭,但畢竟知道自己打不過眼前的人不敢真揍出去,隻能恨恨道:“太子人那麽好,我喜歡他有什麽不對?”
“哦?他哪裏好?好在哪裏?不就是在你被大皇子j□j時救了你而已?”
“而已?!你不了解情況就不要用這種……這種像吃飯喝茶一樣簡單的語氣好不好!”藍墨看青言如此看低他心目中最好的大好人,不由氣得滿臉通紅,提高了聲音,然後掰手指一條條地數原因給青言聽:“如果太子當時沒去救我,我就跟其他人那樣死掉了!所以太子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太子不僅將我帶回了東宮殿,還請禦醫給我療傷,而且後來還給我安排了處所,分派了宮人侍候,還請人教我學東西,並且從沒人為難我,我覺得東宮殿是宮裏最好最好的地方!”最後那句話,藍墨連用了幾個最好以示強調,看得青言也不由為之動容。
“……小鬼你以前一定過得很苦吧?”
雖然青言不否認元文昊對藍墨所作的確實不錯,不過在甘露殿也差不了多少,在元文磊那兒,隻要你有能力都能過得不錯,不像這個元文昊,就是個濫好人,也太有悲天憫人的情懷了,要換了他的主子,看到元文宇j□j男寵,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直接欣賞,哪怕那個男寵會當著他的麵死掉。
想到這兒,再看了眼眼前稚氣可愛的小臉,有那麽一瞬間他有點不確定,到底是……濫好人是對的,還是像元文磊那樣的人是對的呢?或許……他們倆人的結合才是正確的?該軟的時候軟,該硬的時候硬?
想到這兒,青言不由笑出了聲,暗道這個問題自己根本不用想嘛,現在那兩人不就是在合作嗎?一剛一柔,剛柔並濟,青言頭一次對這個王朝的未來起了點信心。
卻聽藍墨嘟著小嘴道:“反正沒有在東宮殿過得好。”
青言摸了摸那小孩的頭頂,不自覺柔聲道:“你說的對,太子人確實不錯,如果沒有他你就死了,你要死了我也碰不到你了……”說到這兒,心下不由升起了促狹的心思,於是便接著道:“那樣也沒人讓我欺負了,生活也不會有意思了。”
藍墨開始聽了還不錯,暗道這人還成啊,能夠接受意見,再聽他後麵的話不免血氣又湧上了小臉,眼淚汪汪地抬頭控訴道:“我要更正一點,東宮殿什麽都好,隻有你是東宮殿最討厭的人!”
忘記了先前青言跟他說的,一旦離開就要點他穴道的說法,藍墨抬手背抹了抹眼淚準備離開,但似乎又想到了什麽似的,於是又衝回了青言的跟前,惡狠狠地威脅道:“我記得你先前說你是奸細,對吧,那麽,請不要做對殿下不利的事哦,要是被我逮到了……哼哼!”想起自己打不過他,隻得道:“我會拿到證據告訴殿下的。”
清幽幽的秋風涼涼地吹拂著青言那顆初為人師的心,拔涼拔涼的。
“……我就說今天我怎麽會講那麽多話,原來……今天是我的大凶日,必定要出點事的。”青言翻了翻隨身攜帶的皇曆——專業從書之一,幹大活前必看——而後喃喃。“言多必失,古人誠不欺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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