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友上傳 第二卷46 魂是柳綿吹欲碎

珞琪躲在黑暗的角落裏,覺得此刻她忽然像一隻可憐的田鼠,沒有自己的家,隻能將窩搭在別人家的田地裏暫住。

不是嗎?多年來,自父親去世,母親就帶她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知道如今,她才明白父親真正的死因。

珞琪心裏的鬱憤如翻江倒海,大浪一浪接一浪拍打心靈的礁石,那顆不堪一擊的心被撕裂。

原本她一個弱女子別無所求,原本她十分知足長樂,她有寄托一生的吉哥哥,她有著自己的天地。

如今忽然發現屋頂掉了,屋梁倒塌,一切一切都化於瞬間。

福伯守在門口,她無法*近,也不想讓公公發現她這個給楊家帶來“災難”的媳婦。

就靜靜地立在角落裏,如一隻小老鼠在寒風中瑟縮。

許久,珞琪覺得腳已經凍僵,渾麻木,體裏的血仿佛凍結。

就此時,屋裏傳來公公楊焯廷的叫罵聲:“吉官兒,你說話!你睜眼!你看著爹,你聽爹說!”

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急促,後來驟起的是哭嚎聲,聲嘶力竭,絕望無助。

珞琪苦笑,絕望無助的應該是她,如何是公爹這殺人的屠夫,反又來對著砧板上的豬哭泣。

福伯大步進了房裏,珞琪就覺一隻手從後麵堵了她的嘴,黑暗中在她後低聲喝道:“少,跟我走!”

是樂三兒。

珞琪回到了廟裏,廂房外傳來陣陣枯燥的木魚聲。

她立在庭院。望著天,天色普蘭中帶了壓抑,不久反是掉下雪花,此刻才是深秋入冬時節,如何就落下了雪花。轉念一想。是了,天也在揮淚,六月飛霜都有,何況現在,不過是冬來早。

第二,珞琪大病一場,頭昏腦脹,水米不進。

渾渾噩噩中睜開眼。眼前是竟然是許夫人。

“仲愷他不便來看你,囑咐我務必來這裏陪你。”許夫人拉著珞琪的手,揉著那冰涼地手指說:“琪兒,莫急,昨仲愷去看過雲縱,也打探過他的病。雖然眼下看沒有良方,可多少病是天意作弄,又是天意成全。怕是一朝雨過天晴,病去如烏雲散,想來一切都成了笑談。(電腦閱讀www.16k.cn)不是嗎?”

許夫人輕攏了珞琪的發安慰她,珞琪嗚嗚地哭了起來。

“琪兒,這裏冷清,帶楊大人回去龍城。風頭過了,你搬來同我住。”

此時此刻,許夫人和原大帥還敢冒著老佛爺的動怒收留她,珞琪感激不盡,但她如何能拖累原大帥呢?

珞琪強打了笑容說:“許夫人轉告大帥,珞琪心領美意。隻是這佛門清境易於調養,我想就在此住下,知道生下孩子。”

許夫人歎氣道:“眼見孩子都要瓜熟蒂落。誰想出來這等事?你二叔那個人,你是知道他,他是個不怕事的,隻在乎自己地兄弟自己的人,看得比家人都重。他對雲縱那份心,你是知道的。聽說雲縱出了事。所有人急的急。哭得哭,就是你家那小夫人霍氏。哭得眼睛都要腫成水蜜桃了。可仲愷呀,罵了我說,女人就是沒用,哭什麽哭!哭死了病就好了?有這個時候,不妨放人四處去打聽偏方,或許能治個大病。琪兒,你可曾記得,當年在朝鮮國,那個叫安堵的,好像他家的什麽親戚就是專治這些病的。曾在朝鮮時,他總給仲愷拿什麽壯陽藥酒,一次灌了雲縱喝,險些鬧出事來。”

珞琪這才記起,但此事聽到這往事鑽心般疼痛。

“琪兒,說給你這些話,就是告訴你別絕望,是病就有個藥。就像女媧娘娘造了男人,就要造了女人去配;造了火,就要生出水克它;有了水就要生出土來掩它,一個道理。就怕有心人。”

珞琪止住了淚,似乎這是幾天來,頭次看到了黑暗中的光亮一般。

許夫人地話,或就是原大帥的話。凡事總是有個破解的方法,就怕有心之人。生出了火,就有水。一定會有辦法的!

珞琪含淚點頭,許夫人抱了她在懷裏。

許夫人走後,珞琪獨步走向佛堂,風吹散一地薄薄積雪,白色的薄被如被掀開一般,露出濕漉漉發黑色的地麵。

晨鍾響起,誦經聲飄在寺院每個角落。

善男信女們虔誠地隨了小沙彌後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唱經。

披著大紅木棉架勢的老方丈鶴發童顏,閉了眼帶了眾人唱經。1----6----K小說網

珞琪立在門口,靜靜地聽著。香煙繚繞,蠟燭通明,長明燈跳著引領光明的火苗,忽明忽暗。

世間離生滅,猶如虛空華,智不得有無,而興大悲心。

遠離於無斷常,世間恒如夢。智不得有無,而興大悲

一切法如幻,遠離於心識。智不得有無,而興大悲心。

知人法無我,煩惱及而焰。常清靜無相,而興大悲心。

一切無涅,無有涅佛。無有佛涅,遠離覺所覺。

若有若無有,是二悉俱離。牟尼寂靜觀,是則遠離生。

是名為不取,今世後世淨。我名為大慧,過達於大乘。

珞琪依稀聽老祖宗唱誦過這段經文,這是《愣伽經》。

初聽時她還不大明晰,曾問過老祖宗經文說的是什麽意思。

老祖宗笑了撫弄著她和雲縱的手說:“姻緣是孽業地一部分,有**就有失望。”

如今真是如此。

落寞地在前高台上徘徊,帶一隊灰色僧袍的小沙彌散去。佛裏為信徒們答疑解惑的長老謙遜地講解著書。

一位婦人牽著一個五、六歲大小地小娃娃,指著桌案上地經書讀著“般若波若密多”,又天真地眨眨眼問長老:“什麽是般若波若密多?”

長老慈眉善目地笑笑說:“小施主,般若波若密多就是引希望,達彼岸。”

珞琪心頭一震。頭上一群鴉雀別枝飛起,在廟宇上空盤旋。

“嫂嫂,怎麽在這裏?”冰兒大步跑過來,後跟著兩個俊美的少年。

珞琪覺得好生眼熟,隻是一時記不起。

“你的朋友?”珞琪問。

冰兒壞笑了說:“嫂嫂認得的,不是初相識。”

珞琪仔細看看,才吃驚地認出,竟然是那酒樓裏女扮男裝地小仙女黃子清。和那個瘋瘋癲癲的十三格格。

不等冰兒開口,十三格格搶先說:“楊夫人,我們是為了楊雲縱的事來的。”

珞琪被這冒失地言語搞得手足無措,看了眼冰兒,冰兒怨怪地瞪了眼十三格格。

十三格格卻說:“怎麽啦,來的時候說得好好的。”

一旁的黃子清卻手裏握著泥金折扇,背了一手,飄然地立在台階上四下環顧寺院,歎了聲:“果真是清靜地修養之所。”

四人到了後院珞琪的房裏,雇來地小丫鬟為大家燒水泡茶。

“一位嬸嬸才來過。送來了一包上好地茶,大家嚐嚐。”珞琪故作鎮靜。

冰兒單刀直入說:“嫂嫂不知,十三格格在宮裏聽到些消息,特來告訴嫂嫂得知。”

珞琪心想。這十三格格也是老佛爺邊的紅人,若說她聽得些什麽東西,也是不出乎意料。

十三格格從腰間錦囊裏取出一枚蠟丸,謹慎地說:“珍妃小主兒和皇帝哥哥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一定親手交到夫人手中。是皇帝哥哥說,夫人移居到了寺廟後地別院為雲縱兄祈福誦經。”

珞琪心裏暗歎,皇上的消息好靈通,聽說是珍哥兒的來信。心裏也不由牽念起被牽連受苦的珍哥兒妹妹。

捏開蠟丸,裏麵抽出一窄窄的綢布小條,那小條上娟秀地字體寫了幾個字“好自珍重,以圖將來”。

珞琪將字條遞給冰兒等人傳閱,關切地望著十三格格,肯定她還有話說。

十三格格叫毓瓊。嗓音略含了沙啞。卻是長得機靈秀麗,對珞琪說,慈禧老佛爺因為一氣之下怒責了珍妃。貶了珍妃和瑾妃的名份,事後也有些後悔。說是珍妃一度病得幾高燒不退,氣息奄奄,臨死前對皇上說,老佛爺是對的,國家隻能有一個聲音,她過於任了,要皇上好好孝敬老佛爺,善待她的姐姐瑾兒。

還說讓皇上不要生楊雲縱地氣,楊家同老佛爺感深,不代表不效忠皇上。

老佛爺得知後,親自去景仁宮探望,發現珍妃病入膏肓,太醫和太監們竟然見了珍妃失寵,不管不問。

一怒下杖責了幾個太監,下令太醫院無論如何治好珍妃的病。

就這個時候,宮裏太醫傳來了楊雲縱被家法打殘的消息,老佛爺一晚沒吃下飯,皇帝大哭不已,後悔是他破楊老夫人太甚所致。

本來老佛爺一邊歉疚,見皇上如此自責,也就吩咐太醫好好去照看。

這些天,珍妃的病漸漸好了,皇上反是愈發疼她。老太後也對她反添了幾分憐,沒了先時的厭惡憎恨。

但帶來的不好消息是,本國戰勝後指名點姓,要李鴻章中堂親自去本談和簽訂停戰賠款條約。是因為李中堂托病在家,痛哭自己一心為國,竟然遭了朝中肖小的構陷,不想再為官,要告老還鄉。老佛爺急於停戰,隻有*李鴻章,所以必定要懲辦誌銳一黨給李鴻章個交代。如今李鴻章同意去本簽約談和。

珞琪聽到這個消息更是震驚,戰敗賠款,多麽屈辱的事,不過大清國似乎已經不在乎這些臉麵。

一麵伸出臉任列強去抽打,還磕頭謝恩謝過外國主子賞打。另一方麵,變本加厲地欺辱國人,把自己地奴才嘴臉強加給臣子百姓,讓國人承受朝廷的侮辱欺淩,就如軟弱的懦夫在外被打得不敢還手,回家隻能拿家中的下人家畜抽打發火,卻發泄心中的鬱悶。

十三格格無奈地說:“我早對皇帝哥哥說過,國外我去過,哪裏像大清國這樣窩裏鬥。中國人很是奇怪,如何都這般唯唯諾諾,不敢說話也不能說話!”

皇帝哥哥反笑我說:“大清國臣民的話,都從我和珍妃小主兒地嘴裏說盡了,不需要旁人再說了。”

黃子清一旁笑盈盈地不語,待珞琪問起她,才說:“楊夫人,冰兒總提到你,我們都是冰兒地朋友。我舅舅行醫,他家曾經有位老嬤嬤,家中是藏醫。聽說有些偏方可以治楊少爺的病,夫人不妨試試。”

十三格格又說:“還有,我們幫冰兒去打聽了,聽說山東海邊也有些山野民間地醫生頗有些手腕,能治病。”

黃子清紅著臉,似乎知道了楊雲縱什麽病,但不肯點明。

“楊夫人,珍妃小主兒托我帶話給你,誌銳大人已經到了伊犁,人到伊犁,那裏的官吏夾道相迎,都說誌銳大人是大大的清官忠臣。誌銳大人捎話給皇上和小主兒說報國無南北,也讓把這話轉給雲縱大哥。”

珞琪欣喜地點點頭,心想是了,為今之計,哭是沒有用,要盡快遍訪名醫為雲縱治病。?...??